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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再探值房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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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阳煜起了个大早,走到值房口,一通舒筋伸展后,精神抖擞,推门而出。

    “大人,早安!”值勤小旗问安。

    “嗯!昨晚值房可有异动?”阳煜状似例行询问。

    “回大人,一切如常。”小旗平静回道。

    “是吗?”阳煜总感觉昨晚发生了点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镇抚使刘治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向着阳煜拱手道:“大人,线人有密报。”

    阳煜警惕地两眼瞟了四下,对值勤小旗道:“不许任何人靠近值房,有事先禀报。”

    小旗遵从。

    接着,阳煜对刘治使了个眼色,“进来再说吧!”转身回到值房。

    事关紧急,刘治把门合上。

    “荥州有变?”阳煜一语中的。

    刘治呈上密报。

    匿报:“荥州水患告急,百姓被迫居窑,山体滑坡,罹难八百余人,知府林仁宣秘而不宣,非但没有上奏朝廷,援请赈灾,更将幸存灾民驱逐出境。“

    “挑选二十名精锐缇骑,组成一支便衣卫队,我要亲赴,事不宜迟,即刻出发,你留守,防生变。”阳煜一声令下。

    阳煜似乎又想到什么,“此密报对外暂不报,五日后再报,密切留意府内动静。“

    “属下遵命!“刘治拱手,着手去准备相关事宜。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切都在阳煜的预料之中。

    已是深冬季节,风雪交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风如削,寸雪积檐瓦,抖落盖庐,封丈树千里。阳煜身披裘狐大氅,乘雪破风而上,策马西向疾驰,随行缇骑紧随其后,踏雪蹄印,一路落痕,下一刻,即遭风雪覆噬。

    青泠照例来到值房,履行着校尉的职责。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心神不安,昨晚之事不知有否露馅?指挥使若问起来,应如何应对?她此刻还浑然不知阳煜早就踏雪西行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青泠处理完了手头的卷宗,已近晌午,却还未见阳煜前来,难道他有公务出差在外?还是回皇宫上奏疏去了?

    她问了值勤的小旗,“小官,指挥使今天不来,是外出办差去了吗?”

    小旗模棱答道:“是的,大人一早出去办差,短期内不会回来。”

    短期内不回来,看来此差比较棘手,不过,正中我下怀,天赐良机。早知如此,昨晚何必以身犯险,还白担心一场,觉都没睡好。青泠心里暗想道。

    青泠花了一个晌午,处理完了桌上的一批卷宗,乘着门外值勤的小旗吃午饭的间隙,她把一批处理完的卷宗放入排柜,佯装无意碰到机关,闪了进去,进了偏室。

    她一眼瞥见了罗汉床旁的螺纹暗格,待她触手去按,却没什么反应,机关纹丝未动。

    这是什么缘由?青泠心生疑惑地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个刻有五行八卦方位的圆形机关。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外围一圈是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和兑。每卦为自然界的事物,坤为地,震为雷,离为火,兑为雨泽,乾为天,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内围一圈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东方属震,五行属木;东南方属巽,五行属木;北方属坎,五行属水;南方属离,五行属火;东北方属艮,五行属土;西南方属坤,五行属土;西方属兑,五行属金;西北方属乾,五行属金。

    好在青泠曾身为尉迟雪时,在年少时读过《易经》,这点难不倒她。她胸有成竹,将五行和八宫对位调整,期待机关开启,等了须臾,机关仍旧纹丝不动。到底哪里出了差池?青泠仔细摩挲并研究着,这机关刻度划分精细,每格均有所对应方位,难道是方位对峙不够精准?地和山相通,水和泽相通,风和天相通,火和雷相通。北镇抚司和皇城均地处中原以北偏东方向,东北属艮,五行属土,与地相通,青泠茅塞顿开,心里默念成败在此一举!而后屏息凝神,将机关旋至艮和地的贯通处,地室门伴随着沉闷的石声徐徐打开。青泠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果然不出所料,话说这阳煜将机关搞这么玄乎,也是出于保密的由头吧!还好本姑娘够机敏!青泠心里头沾沾自喜下。

    拾级而下,石阶九曲逶迤,青泠头都绕晕了,才到了正室。这秘室门都打开了,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累啊?她转念一想,兴许这是某个逃生密道改造的,为了阻敌,拖延战术而设置的吧?定是如此,青泠终于在视线呈一片明朗开阔之际,瞧见了一排排樟木制成的架子分门别类地锁放着各类档案,排架前还有一个玄黑色的铁梨象纹翘头案用于办公查阅。还真是心思缜密,都已是密室了,还要加把锁,不过,这难不倒我!青泠心里喑道。

    每排档案横列都有一个字号代表着绝密程度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纵列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青泠数了下,十横十二列,天干地支啊!这布局看来按照年份来排的,那年份轮过重复呢?她又看到每个档案右外角标注有小小的年号,原来如此!

    青泠用万能锁打开了档案格,这万能锁自然是宸洛献宝的。很快找到了昭元五年的卷宗,尉迟胜德的判案结语,伪造遗诏她自然知晓,但判敌通国,此项罪名显然是欲加之罪,她感到十分震惊,证据为一份地形图,她眼瞅着这地形图怎会如此熟稔,像是在哪见过?她寻思着,地形图,脑中灵光闪现,族谱!对!就是在族谱末页上见过。此时,她心潮澎湃,手不自觉地有些瑟抖,但很快冷静下来,她将地形图塞往自己怀中,跟族谱上的地形图相较对质,紧接着,一份遗诏拓本映入眼帘。尉迟胜德为摄政王,皇太孙褚勰,曾被秘密立储,褚勰就是当今的晋王,既然这遗诏是伪造的,那这内容断然也是杜撰虚构的。青泠笃定地想着,再往后翻看着,竟然是爹爹的手迹信笺。

    花繁压枝枝更低,树茂敛风风愈疾。

    蝼雀尚存鸿鹄志,安知鸿鹄之非易。

    阔眼昂首登云级,缭绕仙山决眦迷。

    梦晓晨昏颠日月,空晴明昧知遥几?

    爹爹当时虽位极人臣,但不至于如此压抑,位列三公,表面达贵,实则是为卸甲归田的虚职而已,无实权责贷,万不着为此感到郁纡难疏,依托吟诗寄解?她再往下喵至诗的结尾处,承贞三年,她当时虽然年幼,却记得爹爹写诗词有个习惯,会标注时年。

    她再翻到下一首,是一首五言绝句。

    开轩曼纱绕天蔽,蓬莱仙山衬薄日。

    幽晦无力若忧思,盼还青天月明时。

    落款年份:承贞四年。承贞三年到承贞五年尉迟胜德案发,短短两年,爹爹承受了重压,从开始之隐忍压抑到后来之负屈寥落,结合遗诏内容,想来必有联系,爹爹却从未与家人说起,独自一个人面对,看来这遗诏虽伪造,内容却并非空穴。

    青泠一边翻看,神线逐渐模糊,被泪侵蚀,孩儿不孝,让父亲及氏族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屈至今,往后定竭力追溯查源,以求清正。

    青泠又注意到信尾,都写了龚仁通亲启。

    龚孝廉,她记得十日前宸洛去值房查探过,说阳煜接见了一位朝廷正三品大理寺卿——龚孝廉,想必就是他。

    难道大理寺和北镇抚司都在复查此案?但是阳煜从未提起过,而且会见龚孝廉在半夜时分,在密室?想通了一点,青泠大胆猜测,这位龚孝廉和父亲信件上的龚仁通同姓,必为亲眷,一般常年写信给一个人,必为挚友,那么这位挚友古道仗义,替友证清,也许能力有限不得不依托有权势的官仕亲眷暗查,龚孝廉应是受托暗中查案的,那么阳煜肯定是知道这个经由,密查此案。

    可他为什么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调查此案呢?他当年将尉迟雪逼到万劫不复之地,显然是为朝廷抱着铲除余孽的目的,虽然他们之间有过感情,但在君主国谋面前,只能化为尘烟清缕作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