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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珂高中时为了能让段融多看她一眼,撒过很多谎。
大部分的谎她都已经忘了,只记得其中两个。
是最有用的两个,第一个是琴房里在弹《幻昼》的人是她,第二个是偷偷帮他还掉了十万块钱的那个人是她。
靠着这两件事,她成了段融身边唯一比较谈得上话的女性朋友。当学校里的女生还在为怎么才能把早餐成功让他收下的时候,她吃上了段融给她带的早餐。
他以为他欠了她的,所以必须要对她好。
段融有时候放学会送一个戴着口罩的小女孩回家,这件事万珂看见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那小女孩才上初一,十一岁,还是小孩一个,个性又古怪,整天戴着个口罩,不肯跟人说话。
她怎么能想到,就是这个古古怪怪的女孩,在将来会把段融抢走。
万珂去酒吧喝酒,来这边的都是社会上有头脸的人,即使认出了她也不会大惊小怪。不少大腹便便的猥琐男过来跟她搭讪,这些男人其貌不扬,但个个都不好惹,说不准哪个就会成为将来能重新把她捧起来的资本,她不敢怠慢,忍着恶心陪人喝了几杯酒。
范洪博看见,过来往她对面坐下:“大明星,一个人来买醉啊。”
万珂抬起眼睛,送了他一个滚字。
范洪博不滚:“别介啊,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咱俩搭个伴。”
他叫了几瓶酒,往万珂杯子里倒:“又是为了段融啊,我说你也真是的,天底下是不是就他一个男人啊,离了他你还不能活了。来,喝酒。”
范洪博跟她碰杯,万珂没理,问他:“段融高三那年认识的女孩,你知不知道就是沈半夏?”
“我知道啊,全天下也就你跟段融不知道。”范洪博说:“那俩人是真有缘,中间分开几年还能再碰上。不过你也别上火,人不是已经分开了吗,不可能在一起了。段融就算再怎么喜欢她又能怎么样,不还是看得着摸不着吗,你着什么急。”
“段融让我还钱!”万珂一字字地说:“他让我还钱!他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让我还钱,你懂吗!”
“那是你本来就不地道,明明是人半夏的钱,你非给捡漏。当时段融为了报答你,拿两倍的钱还你。二十万是不值钱,可你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啊,骗了他这么久,他让你还钱那都是手下留情了。”
“你也知道钱是沈半夏的,你一开始就知道?”万珂激动起来:“是你告诉段融的?”
“是,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有多对不起沈半夏,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一个女孩!”范洪博眼里发着精光:“我就是要看他遗憾的样子。”
万珂拿酒杯砸他,半杯酒撒在范洪博身上,酒杯滚落在地。
“你纯他妈有病!”万珂骂。
“就算我不说你觉得你能瞒他多久?这几年里他一直都以为他欠了你的,结果呢,有用吗?他有因为这件事而对你生出一分半点的兴趣吗?沈半夏当初接近他的时候是什么身份,那就是个骗子,为了钱不择手段,可他还是喜欢。不管怎么样,他就是喜欢她不喜欢你。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你不得不认。”
“是,我不能跟沈半夏比。那你呢,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万珂瞪视着他:“你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沈半夏,可你连追她都不敢,就眼睁睁看着她跟段融勾搭。”
“我没有追过吗?我那是追不上,她眼睛毒着呢,除了段融她看得上谁?压根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但凡我能追得上,我能看着她跟段融在一起吗。你也不是没追过段融,你跟他有进展吗你还敢来说我。”
范洪博扔给她一根烟:“行了,消消气。要我说就算了,追不上的人就别追了,为难自己干什么。你因为段融都被娱乐圈封杀了,这教训还不够吗?”
几个一身机车服,露出来的颈项满是纹身的男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人染蓝毛,跟万珂差不多的年纪,头发剔成极短的露着青色头皮的板寸,耳后有条蛇一样的纹身。
那人往万珂旁边一坐:“大明星,怎么回事儿啊,魅力不行啊。我提过多少次你在我这儿,让段融来救,你猜他怎么着,他管都不管,让我随便弄你。”
万珂想拿酒杯砸他,硬生生忍住了。
“是,我是没什么用,你就是跟他提我一百遍,他也不会来一次。”万珂灵光一闪,告诉他:“你要真想逼他跟你比一场,我跟你说个人,你去找沈半夏,保管他能急死。”
戴嘉明呼噜了一把短短的头发:“就他那个前未婚妻?”
“是,”万珂点了根烟:“照片你看过吧,人长得漂亮着呢,比我都不差。”
“那是,谁让人家比你年轻,那就是比你水灵。”
戴嘉明站起来走了,万珂快把牙咬碎,冲着他背影翻白眼。
范洪博指指他:“那人谁啊?”
“戴嘉明,也是一有钱有势的二世祖,”万珂磕了磕烟灰:“高中的时候他组了个车队,成天在外头耍酷扮帅。后来车店老板给他介绍了个改装赛车的,就是段融。后来他发现段融不仅会改装车,赛车更是一把好手,要真好好地比一场,没人是段融对手。他就出钱办了场比赛,跟段融比。那天他求胜心切,临到终点前车差点儿翻下山,是段融挡了一把救了他一条命。从那以后,他跟人比赛非但输得难看还差点儿丢命的事就传了出去,他为这事儿一直都耿耿于怀,想逼段融再跟他比一场。”
“段融就没再跟他比?”
“戴嘉明就是个神经病,比了一场还会有第二场,比了第二场还会有第三场,他要是不能痛痛快快地赢是不会罢休的,段融最烦的就是他那种人,不管他怎么激将都没再搭理过他。而且自从段盛鸣断了两条腿后,段融更是很少会碰赛车了。”
范洪博原本是笑着的,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一僵:“你知道他是神经病,你还让他去找半夏!”
万珂笑了笑,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我是让他去找沈半夏,可我没让他碰沈半夏啊,你着什么急。”
范洪博脸色发黑。
他知道万珂是想害死沈半夏。
……
沈半夏接到姑妈的电话,贾一吉和贾一祥要作为儿童演员去剧院参加一场大型文艺汇演,想让沈半夏也过去看,捧捧场。
晚上七点,沈半夏入场,在观众席找到沈莹。
“这俩猴儿出息着呢,”沈莹一脸骄傲:“他们学校就选五个人,他们俩全选上了。”
沈半夏笑笑,等着节目开场。
差不多节目结束的时候她看到入口处站着个男人,不是很高的个子,佝偻着背畏畏缩缩的样子,两眼怔怔地往舞台上看。
是失踪了很久的贾旗。
姑妈已经去了后台,等着表演结束给双胞胎送花。沈半夏朝那人过去,贾旗也看到了她,一转身走了。
沈半夏跟着去。
……
范洪博怎么想怎么不安。
他虽然得不到沈半夏,但他也从来不想让沈半夏过得不好。
之前初中的时候,他不懂事,带头排挤她,害得她性格阴郁。现在每次想起这些破事儿他就后悔,实在不想再害她了。
范洪博想来想去,最后给段融发了条短信。
段融收到的时候正在公司里。
范洪博在短信里说,戴嘉明有可能要去找沈半夏。
段融从会议上跑了出去。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段融放下姿态把他们一个一个请过来的,为什么事情刚商量到一半,还正是关键的时候,结果他却先跑了。
……
贾旗绕过人多的地方闷不吭声往前走,到了一处寂寥无人的安全出口,他停步。
沈半夏跟过来,叫了声:“姑父。”
贾旗仍旧背对着她。
“姑父,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沈半夏虽然不喜欢这个姑父,但他毕竟还是姑妈的丈夫,贾一吉和贾一祥的父亲。
“一吉和一祥都很想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贾旗背对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背影很纠结,好像是在思考一件不好做决定的事。
沈半夏又朝他走了一步:“姑父?”
贾旗回头看她,对着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快走。”
沈半夏发现不对劲,下一秒,身后安全通道的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来。
她扭过头,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出现,为首那人染蓝毛,穿一身机车服,脖颈里有纹身。
她下意识觉得危险,拼命往楼下跑。戴嘉明几步追上她,揪着她头发一把将她扯过去。
等看清楚她的脸,戴嘉明眼里闪过惊艳的光。
“艹,是真漂亮啊。”戴嘉明跟那些兄弟说:“段融有艳福啊,看女人眼光一绝。”
一人接口:“小妞长得挺纯,到了床上肯定好玩。”
戴嘉明抢先说:“先说好了,我先玩啊,都别跟我抢。”
他死盯着沈半夏的眼睛,口里啧了声:“这么个尤物,段融玩完也该轮到我了。”
他拽着沈半夏带她往楼上走,沈半夏不肯,大声喊救命,被戴嘉明一把捂住嘴。
贾旗过来掰戴嘉明的手:“戴先生,这就是一个小姑娘,您别弄出人命来。”
“滚开!”戴嘉明瞪过去:“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条狗一样求我给你工作的时候了?你能活到现在全是我在接济,送我一妞怎么了。”
贾旗仍是去掰戴嘉明的手,嘴里不停地劝。戴嘉明听得烦了,松开手揪住贾旗衣领:“你是不是想死!”
沈半夏趁机抓住戴嘉明的胳膊,下了死力气朝他胳膊上咬,几乎没咬下他一块肉。戴嘉明吃痛,嘴里骂了声,揪着沈半夏的头发猛地推了她一把。
两人站在楼梯上,沈半夏被推得往后跌,一路朝下滚,一直滚出两层楼梯才停下。
她往后摔的时候磕到了头,额上流了很多血,视线模糊起来,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段融记得沈半夏跟他说起过,今天会来剧院看双胞胎表演。
他把车开得飞快,违规停在剧场门口,不顾保安的劝阻硬是闯进剧院。
人多的地方不用去看,他直接往楼梯间找过去。
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沈半夏正好滚落在他脚边。
女孩额上都是血,黏着脸庞碎发,脸色苍白,眼睛已经闭上了。
段融眼前黑了一瞬,下一刻,他抬头往楼上看。
戴嘉明一帮人被他身上透出的阴森恐怖的狠戾气息吓到,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快跑!”戴嘉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识趣地往楼上跑,带着一众兄弟跑得不见了。
贾旗从楼上下来,要去看看沈半夏的伤势,被段融往后猛地推了一把,踉踉跄跄摔在墙上。
段融把沈半夏从地上抱起来,她太轻,像一阵琢磨不透的风,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手一直是抖的,快要握不稳方向盘。易石青的电话打回来,问他:“融爷,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你跟高峰找人去盯住戴嘉明,”段融此刻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别让他跑了!”
易石青答应下来,招呼兄弟们去堵人。
段融闯了好几个红灯,车子飞速往前,轮胎与地面快要擦出火。
沈半夏从昏迷中慢慢醒了过来,睁开染着血的眼皮,她看到了段融。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可是段融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
从来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她虚弱地叫了他一声:“段融。”
听到她的声音,段融猛地松口气,空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我在。”
“我没事,”她说:“就是头有点儿疼,别的真没什么了,你不要担心。”
段融眼尾发红:“好,你睡一会儿,先别说话,医院很快就到了。”
“嗯。”沈半夏又闭上了眼睛。
……
沈莹从贾旗那里听到了消息,带了两个孩子赶到医院。
沈半夏额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人还是很虚弱,正躺在病床上睡觉。
段融坐在她床边,始终紧握着她的手。
沈莹把段融叫了出去。
“那些人是不是因为你才去找半夏的!”沈莹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半夏是不是因为你才被害成这个样子!”
段融:“是。”
沈莹突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段融不躲不避,脸都没有侧过一下,就那么站着让她打。
沈莹红着眼睛骂他:“你们家害她害得还不够吗!要把她害到什么地步才能甘心!”
沈莹还要去打他,贾旗已经赶了过来,拼命把她拉开:“行了,孩子自己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刚是不是你把半夏带过去的?”沈莹看仇人一样看着贾旗:“半夏这些年帮了我们多少,你怎么能害她!”
“我也不知道他们真会对半夏动手。”
“你给我滚,”沈莹往前指:“现在就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贾旗不敢再说什么,缩头缩脑地在一边站着。
沈莹不让段融再去看沈半夏,把他挡在病房外。
段融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一身颓丧地坐在椅子里,头低着,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没有说过。
贾旗在一边劝:“你也别太着急,医生都说了,我那侄女伤得不重,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好好养几天就行。”
段融始终不言不语,背部弓着,耳后几条青筋明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的黑暗气息。
手机震动,他接起来放在耳边。
易石青告诉他:“我瞧着戴嘉明是想溜出国,他正往机场赶呢。”
段融倏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边往前走边说:“把人堵着,我现在去。”
“行,这你放心。”
段融坐上车,一言不语发动车子。
车子驶上公路,在暗夜中一路风驰电掣往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