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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悠扬,在会议大厅里轻轻回响,充斥了大厅每一个角落,压过了大厅里嘈杂的声音。
渐渐地,呻吟声听不见了,伤员们都像是忘记了痛苦,脸上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就像已深深浸入了笛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是没有伤痛、没有苦楚的。
笛声婉转,张元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泓清泉,在山林间轻轻冒起,冒着一串串的水泡;又有一位仙女,头戴翠绿的花环,身披七彩蓑衣,赤着一双玉洁冰清的秀足,手中横着竹笛,一边踏足在草地上,一边用笛声唤醒着世间美好的一切。
林萌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似乎洛含柳就是天上的玉女,而她只是凡间的俗女——那么张元呢,他是玉阙里的金童临世,抑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放牛郎?
林萌突然感觉好迷茫,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抓着张元的袖子,久久不愿松开。
一曲已罢,人们却还沉浸在笛声的意韵之中,久久没人能够脱离开来。
“二小姐的《清心乐》,老夫当年也曾在伯爵府听过。几年没听,这吹奏得越发优雅了!”洛千城呵呵笑着,夸赞道:“也是我们村这帮凡夫俗子有福气,竟能听到这般仙乐啊!”
“村长大人谬赞了!”洛含柳低了头,红着小脸,轻声谦逊道:“师尊没教给我其他功夫,就这几首曲子,也不过是闲暇时吹了玩玩罢了,哪有什么好的?姐姐就时常说我哩!”
“哪里,”张元忍不住替她分辩,就像她姐姐此时就在面前一般:“这么好的曲子,怎么能叫作‘玩玩’呢?二小姐这一曲吹罢,抚平了伤员的痛苦,替他们滋长了生的希望,也许就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这可是比天还高的大功德!您姐姐那话,恐怕有些偏颇了!”
洛含柳讶异地望了他一眼。她虽与洛千芊是同胞两姐妹,师学传承却各不相同。洛千芊学的是洛氏家传武学,善使双剑,是标准的武士;她却另有师承,只会吹一支好笛子,加上一手“化丹疗伤”术。但传她这功夫的师尊是个异人,他当时就曾给幼小的她讲过,所讲的话,与张元所说便是大同小异——没想到,这么一个山野小子,竟也能明白这笛声里的含义!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张元还能没见过猪跑么?音波功的厉害,他岂能不知道?洛含柳这一曲笛声,对受伤的人类是大有益处,但对于妖兽,恐怕便是大杀器一件。要知道,在许多网络游戏里面,许多辅助,都用的是乐器,像笛子啊、古筝啊,都是用音波克敌制胜哩。
当然,洛含柳此时功力还浅,还根本没能发挥出音波功的独有威力。
“村长大人,柳儿倒是想起一件事。”洛含柳美目看了张元一眼,忽然抿嘴笑道。她显然是想说给张元听,但少女脸薄,便假借给洛千城讲,反正张元听与不听,她是管不着的。
“二小姐您客气了,若有吩咐,但说不妨,敝村必定尽力而为!”
听洛千城这么说,洛含柳抿嘴笑了笑,娓娓道:“不是我有什么要求,而是我听说了一件事。据爹爹讲,明年又是纪元之初,神魔历第10081纪元的元年,那便是举行小丹会的日子了。听说王国的金旗使已颁下诏令,今年六月各县初选,九月郡比,腊月便要小比了!”
她美目在大厅里扫了扫:“贵村若有在丹道上出众的,也可推举来代表我镇出战!”
“丹会小比?”洛千城呵呵一笑:“二小姐,年轻的时候,我也曾听过它的名头,据说是一百年一次,各王国自行举办;而帝国每三百年也会举行一次,那便是大比。不瞒您说,年轻的时候,老夫也想过当炼丹师。但后来生活告诉我,距离自己太遥远的,最好不要去想!”
他看看大厅里的众人,叹息了一声:“若是我村有一个能参加丹会小比的炼丹师,那我们陨星村,恐怕也不会穷困潦倒至此了。我听说,参加小比的最低门槛,就是二阶炼丹师吧?”
“二阶只是最低门槛,若想要取得好成绩,至少也得三阶。而且小丹会有年龄限制,只有二十岁以下的少年才能参加。”洛含柳抿嘴笑道:“柳儿倒是有参赛资格,只是没人作伴!”
张元双眼有几分闪亮,却没有说话。他也有参赛资格,虽只是后天境大圆满,他却也能炼制二阶丹药。若能够在参赛前突破到先天境,会炼制三阶丹药,那就有希望夺取好成绩了。
但这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洛含柳看上去小鸟依人,温文乖巧,谁知道她内心怎么想?
不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自己不了解的人,这是张元做事的铁则,绝不会改变的。
大厅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大厅以外,却是一枚皓石灯也没有,村子、村外的田野、赤松林,全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到处都是妖兽,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腥红的魔气!
陨星村西北,洛水南岸,几株大槐树下,几个黑衣人静静地坐着,似乎融进了夜色里。
“陨星村也是该灭!这一天来,村民十成死了有六七成了吧?王家寨援兵走了,洛云镇援兵也离开了。现在没人救援他们了吧?”一个黑衣人脑袋极长,忽然轻轻地啐了一口。
很奇怪,他们身上似乎什么也没有,身畔便是无边的夜色,但那些腥红的魔气,却似对他们畏如蛇蝎,竟自动绕开他们的身子,对他们似一丁点威胁也无!
几个黑衣人却似理所应当,见怪不怪。另一个黑衣人用苍老的声音,喑哑地道:“公子吩咐的事情,这可是头顶大事,咱们无论如何不能办砸了锅。陨星村是死是活,和我们没关系。但为了血煞晶,鲜血流多一些,自然更好。反正我们一定要有耐心,不可轻举妄动!”
“这是自然!”长脑袋的黑衣人讪讪地笑道:“公子早有吩咐,村里现在有七星大妖在,咱们可不敢轻易出手。不然,引起了妖魔混战,咱们有几个脑袋,够公子砍的?”
“所以啊……”苍老声音刚说了几个字,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愕然转头朝着西方看去,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怎么把这头大妖给引出来了……陨星村,恐怕连一个人也留不下来了!”
夜色苍茫之中,隐约有一头妖兽,自天昱岭里飞了出来,悠闲地飞向了东方。
“吼!”暗渊魔虎王正在村里游弋,忽然转头望了望西方,竟乖乖地跪伏下来,一颗硕大的虎头缓缓贴在地上,一毫也不敢动弹,倒把周围的虎妖弄得一愣一愣的,大惑而不解。
须臾,一股不可言喻的威压,便正式降临在整个陨星村上空——基本上的妖兽,都随着兽潮,朝着东方涌去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虎妖,都是暗渊魔虎王的族群,而且都是至少三星以上的强大妖兽。但在这股威压之下,却没有一头虎妖还能够站得稳脚跟!
所有的虎妖,都随着它们的首领,跪伏在地上,没一头敢有丝毫的挣扎!
甚至有极个别遗留下来的其他妖兽,如二星硕鼠、二星赤练蛇,竟在这股威压之下,轰然爆开了身子,弄得四处血肉横飞,溅得虎妖身上到处都是,却没一头敢于躲避一二!
自然,这股强大的威压,也传到了会议大厅里,被大厅里众人感知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洛千城皱着眉头,呢喃一声,忙把眼睛凑到那扇小窗前。
“嘶——昂——”夜色中,不知什么妖兽的嘶鸣,显得分外嘹亮,震得人心头发慌。
“让我看看!”旁边正舒舒服服躺着养伤的洛平林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翻身爬起来,又一掌推开洛千城,将双眼凑到小窗户前,声音凝重得像是灌了铅:“果然是它!”
“五叔,它是什么?”洛千城诧异地问道,又想把双眼凑过去。
洛平林蓦然站直了身子,平静地扫视一圈厅里的众人,低声吩咐道:“千城、洛均、阿元和萌萌,你们立即护送二小姐、千里公子离开,从地道走。出地道以后立即奔向南边青石道,那道旁有千万年前传下来的守御阵法,能保你们平安。上了道,你们就径直回洛云镇,不可回来。我这里有几枚辟魔石,你们一人一枚带着,足以保证你们路上不受魔气侵袭!”
“呃!”众人都是一惊: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这难道是在交代后事?
张元把双目凑到了小窗户边:他知道,洛平林如此安排,定然与那威压有关。
窗外,正有一条数十丈长的巨蛇,吐着丈许长的信子,展着一双肉翅,慢慢地飞将过来!那灯笼般明亮的腥红蛇目,正傲然扫视着它腹下的一切,悠闲,而又自傲!
“碧水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