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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郁林郡城的一处客栈中,智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面色却红润起来,长长舒了口气,将周身的真气收纳入丹田气海。从床上起身来到地上,在这方寸之间的斗室内,打了一套罗汉拳,只觉的周身上下舒爽利落,浑无挂碍,方才点了点头。
“哎,好一个天刀宋缺!”在磨刀堂,虽然智障看上去与宋缺平分秋色,但智障却知道,这场比武,终究是自己输了半筹。宋缺的一丝刀气侵入经脉,伤到了智障的心肺。虽然刀气只有一丝,却也让智障在客栈修养了一月有余,才驱散刀气,将淤血吐了出来。
“咚咚咚……”有人叩击房门。智障以为是客栈的掌柜敲门,话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智障忙着疗伤,一直窝在房间内,饭食都是让伙计送到门口来,有暇时才取了饱腹。有时练功入定之后,往往是几天几夜水米不进,惹得掌柜以为智障死在自己的客栈里面了,好几次都想让伙计撞门了。
想到这里,智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入定七天了,七天水米不进,肚皮都已经饿的前腔贴后腔,自己的胃都没了叫唤的力气,只是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咕噜…~
摘下门栓,门口处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俊秀少年,而非那个大腹便便的客栈掌柜。不待智障开口,少年人双手奉上了一封请柬。智障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封皮里面是一叶印着暗色花纹的宣纸,上写着:“
世叔台鉴,前日有幸得以仰观叔绝世风采,令小侄倍感心折,惜不能当面求教。蒙家父训告,得知世叔今日出关,想必神功大进,实为可喜。特设摆酒宴为世叔贺喜,望世叔屈尊移步,家父与侄自当恭候大驾。另遣贴身小厮随身伺候,世叔凡事尽可吩咐……”
宋缺这是要请自己吃饭啊,智障看完请柬心中暗道:也好,作为岭南之主,耳目一定遍部天下,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了解到寇仲这两个家伙的踪迹。智障打定主意,看了看这个面向俊秀的小厮,心里琢磨起来:让他伺候我……?客栈离宋家也不远,几步就到了,还让他伺候我什么,难道这小宋以为我好那口?
“嘶……?诶耶”智障想到歪处,不由打了个冷战,“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使出狮吼功:“老板,给我准备热水新衣,记住没有我的吩咐谁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房门一丈以内……”
宋府客厅,宋缺端坐主位,右边下首坐着宋鲁、宋智以及宋师道这些宋家的首脑人物;左手上坐着智障。
每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各色精美的食物。山城虽偏居岭南,但不管是东海的鱼虾、北地的牛羊、中原的时蔬果品应有尽有。各种美食美酒放在一只只小巧的铜鼎内,桌面上摆放着银匙、竹箸、玉匕等餐具。堂下摆放着一挂不算很大的编钟,有乐师跪坐着用小锤不停的敲敲打打,当中更有一队妙龄少女伴着悠扬的乐曲在翩翩起舞。
钟鸣鼎食,如此高规格的宴席不但表现了宋阀无匹的权势与家族历史的悠久,也体现了宋家对客人的重视。放眼天下不论任何人受此礼遇必定会受宠若惊,甚至感激涕零。当然世界上就是不缺少例外,对智障来说:无论是鸣钟、鼎实、舞蹈,亦或是讲究的餐桌与器具,实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在他眼里搞这么多花样跟架起篝火来一只烤全羊一点区别都没有。因为智障实在是饿了。
“智只道张兄武功卓绝,不想张兄谋略亦是不凡,原本苦寒的雁门郡竟被张兄经营的如此兴旺、强盛,使突厥、刘武周不越长城一步,实在让人心生敬仰……”?侍女上齐了酒菜下去,宋智犹豫了一会,端着酒盏起身说道。宋缺为家主,宴席中的第一句话本该他说,不过宋智发现自己这位大哥今天像是修了闭口禅,只是盯着客人,却一言不发。宋智见大哥对自己的示意视而不见,无奈只好打了个哈哈恭维一下智障,省的让客人尴尬。只是宋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今天这位客人,实在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看着智障把雉鸡腿丢到嘴里一涮,便将骨头吐了出来,宋鲁不由的一咧嘴: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抛去武功势力不谈,单凭这位雁门张智吃肉的能力,也能给他挣个天下第一回来。
“张兄南来,一路上可曾留意关中景致?有人说李渊广纳贤才、囤积兵马粮草,准备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派人
领兵攻略巴蜀,张兄可知此事?”
“关中土地肥沃,民风悍,秦王据此而的天下。李渊据守关中,更得隋杨两世遗泽,问鼎之资已成;如果让他夺取巴蜀天府之地,则天下诸侯无人能与之相抗横,那是李渊便可以效仿始皇帝,鲸吞六国扫平天下。……”
“不然。李渊基业并不稳固,且不说西域有李轨、梁师都、薛举之流让他如芒在背;北方突厥更是虎视中原。就算李渊买通了突厥人,雁门距太原咫尺之遥,李渊也不敢轻易出兵……”
宋缺作为主人一言不发;智障作为客人只顾着埋头用餐,宋鲁宋智两个陪客的,便只好自告奋勇谈论起天下大势来,免得宴会冷场,主客双方的脸上都不好看。不过这老哥俩虽然老于世故,但揣摩人心的功夫却并不到家。因为他们今天面对的客人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
宋缺不说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客人需要的是什么,虽然仅仅是一场比斗,但宋缺已经清楚猜出了智障的性格:为人无视礼法,做事全凭好恶,哭便的哭、笑便的笑。行走世间,但求洒脱无羁觉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这便是宋缺眼中的那个雁门张智。所以宋缺才一言不发,等着智障填饱肚子。
智障则更是简单,在他看来,脸面什么的最无聊了。?主家敬酒:喝!侍女上菜:吃!饿肚子的时候,别说上面坐的是宋缺,就是天王老子,智障也不会抬头看他一眼。这幅模样直看的宋鲁宋智目瞪口呆、宋杰宋爽一脸鄙夷、乐师敲错了钟、舞女跳崴了脚、宋缺拈须微笑,宋师道暗暗惆怅:就是这货月前跟自己的父亲打成平手?我怎么感觉自己好丢脸……
猪八戒吞人参果,智障是先吃个肚圆再说,直到仆侍撤去桌案奉上香茶,智障才回答宋鲁的询问:“乔某只是雁门郡丞这样的一个小官,并非割据一方的势力;第二,在中原产生统一政权之前,雁门郡永远都会是大隋的土地。至于看好何人夺取天下,这只是乔某个人的事情,与雁门郡无关,因为雁门郡的主人不是我。”
“哼!说得好听……”宋杰鄙夷道:“还不都是你说了算,那个小丫头……”在智障逼视的目光中,宋杰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默认。宋缺看了一眼宋杰,转头对智障道:“张兄或是误会了宋某。宋家偏居岭南,地狭兵少,本就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格,自古也没有自南向北一统天下的事例。非是宋某不敢为天下先,而是宋某无心去做什么劳什子皇帝,只是有一节,身为汉儿,宋某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在胡人的统治之下。张兄可能明白宋某的意思?”
“宋兄说的是李渊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以现在的局面看来,陇西李阀确有王霸之姿。李渊此人城府极深,极具眼光,虽然年界五旬,仍不失雄心壮志。”宋缺的眼光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宋兄是想让雁门托住李阀的后腿,使其不能进军中原?”?智障不咸不淡的问道。
“不仅如此,宋某更希望张兄能将突厥人挡在雁门之外,莫要让突厥铁骑踏入我中原之地。”
“宋兄如此仇视突厥人?”
听到智障的询问,宋缺长身而起,负手道:“宋某并非仇视突厥人,宋某仇视的是一切有心染指中原的外族人。巍巍炎汉,泱泱中华,本该为天下之中心,受万国来朝,魏晋无道,使山河崩碎,五胡乱华,华夏子民苦蛮夷之暴虐久矣。宋某不敢自比武悼天王,但坚持汉统之心从未动摇。如今域内大乱,突厥、高丽虎视眈眈,图谋中原之心路人皆知,宋某只求中原之民不再受蛮夷暴虐之苦、神州社稷不为外族践踏,张兄若能以雁门之力将突厥阻挡在山河之外,不管要人要物,宋缺决不推辞。”
老宋的话略显做作,对于有些人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们被社会被现实折磨的已经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宋的话略显浮夸,对有些人来说是的,因为他们喜欢含蓄、喜欢从容,不愿让自己看起来与众不同,他们心有热血,但羞涩于表达出来。
常言道:响鼓不用重锤,老宋已经把话说道这份上了,智障又有什么话可以说,况且智障留在雁门,原本就是受陈孝意所托,不让雁门落在刘武周这种突厥走狗的手里。说起来,智障与宋缺的观点相差不多,分别主要是宋缺坚持汉统,是个大汉民族主义者;而智障则是一个大中华主义者:友善对待所有融入中原文化的少数民族百姓,排斥任何损害中华国民利益的外族。两人在对待突厥的问题上,想法不谋而合。然而在对待李阀的问题上,智障却表示无能为力,对智障来说,汉唐两代都是值得向往与自豪的朝代。
谈罢公事,便论私交。抛去各自的身份之后,智障与宋缺,对各自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比起谈论天下大事,两个人显然更喜欢进行武学上的交流。一个是身经百战,将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总结起来自创天刀八式的绝顶人物;一个是精通数百中武功的怪物;一个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一个依靠九阳神功,任何武功都能信手拈来的奇葩。两人之间的探讨,毋庸置疑是宋缺对智障的指点;当然智障的数百门绝技也让宋缺大开眼界,赞叹不已。两个都不是小气的人,宋缺将天刀八式倾囊相授,智障把降龙掌与七十二绝技的运功、发力的技巧也和盘托出。智障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顶级武学,不惟宋缺,席间宋家众人也都惊叹不已。
探讨之后便是切磋。宋缺自然是天资不凡,而智障也因为有九阳神功的加持,可以融会贯通武学至理,两人兴致起来,便相约用对方的武功来较量一番。宋师道等宋家族人难得见到宋缺有这么好的兴致,趁着酒兴在一旁起哄,让宋缺和智障就在大厅中演练一番。虽然宋缺的境界是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每多熟悉一种武功都是对天刀绝技的完善。
智障持刀,宋缺亮拳,一个劈出似是而非的沧桑刀法,一个用不伦不类的罗汉拳相抵,你来我往的便打在一起。一开始招式上面的生涩过去,两人使出的武功威力越来越强。宋缺的罗汉拳使得大开大合,虎虎生风,看上去已经有了十几年的火候;而智障手沧桑刀法的运用都要比宋师道更加精熟了。
宋缺与智障两人对武功的熟悉程度越深,出手速度便越快,一招一式也不再拘泥于形式,原本还在控制劲气范围的两人,此时已经打的火花四溅,劲气横飞的地步。这一下可苦了喝酒旁观的宋师道等人。宋鲁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叫了声好,端起酒盏准备喝一杯,不想一股刀气飞来,直接将他的酒盏切成两半,瞬间宋鲁的冷汗就下来了,顾不上擦拭衣襟上的酒水,立马离席退到柱子后面,好家伙幸好刀气切了酒盏,这要是飞到自己脖子上,这会儿脑袋都下来了。
客厅中两个人施展不开,便一同跳到庭院继续激斗;宋师道人看着眼前杯盘狼藉的方桌,也没了喝酒的兴趣,便起身站在廊檐下看着院中两人之间的切磋。初学乍练的武功,怎么会满足两人战斗的欲望。很快虽然手中的兵器不同,两人使出的武功却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武功绝学。
智障手中精铁长刀,忽而如狂风暴雨一般乱劈乱砍,使用的是疯魔杖法;忽而刚猛厚重,用的是罗汉拳势;而一波又一波的刀气如排山倒海连绵不绝,用的是亢龙有悔的掌法……近百种不同类型的武功全部用钢刀使出来,威力不减。而宋缺拳掌指腿所发出的俱是一重重凌厉的刀意,往往一拳轰出而刀气四散,宋家众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各自心中震撼不已。
半月时间过去,这天宋玉致刚刚起床吃吧了造反,来到姐姐宋玉华的院中,姐俩要聊聊体己话儿。姐妹俩刚刚坐定,便听到后院父亲磨刀堂的位置“嗤嗤嗤”劲气四射的声音。宋玉致可爱的翻了翻白眼道:“又开始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宋府都要让这俩人给拆了。”
宋玉华温婉笑道:“父亲高兴便好,你不是也说,这半月父亲笑的次数比以往一年的时间都要多嘛?”
“可是……?我怕哪天我还没睡醒的时候,他们俩把我的绣楼披散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被活埋了?”宋玉致很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不是号称江湖女侠吗?怎么女侠也会怕啊?”
“恩,那倒是,什么岭南宋缺、雁门张智,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败在我的刀下。”宋玉致手捏剑诀,踩在凳子上摆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姿,得意的说道。
“好好好……?我的女侠,把脚放下来,你这个样子,我看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宋玉华嗔道。
“哼!我才不要别人上门提亲呢,我要自己去找,找一个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宋玉致骄傲道,刚说完便觉不妥,急忙蹲在姐姐宋玉华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姐姐……?”
“第一柄剑,剑下的石上刻有两行小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旁边一条青石,石上刻: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青石旁边有一把阔剑,剑下刻有两行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最后是一把木剑,剑下刻着: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於天下,乃埋剑深谷,于石壁刻下: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磨刀堂内,二人对坐桌前,宋缺侧耳倾听,而智障为了说明自己的出身,便把独孤求败搬了出来,说自己年少时在独孤求败隐居的山谷学到了一身武功。?智障与宋缺交往日深,本不应该用谎话欺骗对方,无奈自己的来历实在是太过离奇,如果直言相告,宋缺绝对会用水仙一刀劈过来。
“除了这些字迹,洞穴中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是上百本武功秘籍,都是独孤前辈在江湖上搜集的武林绝学,数百年来不曾在江湖出现,倒是成全了小弟我。说起来独孤前辈也算得上是我的隔代恩师。”智障说着叹了口气:“只是不曾发现独孤前辈的剑法秘籍,实在是……”
“独孤求败……?独孤求败……”宋缺听完智障的话,忍不住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语气中充满敬佩和仰慕。
“如此奇人,竟不能一睹其无敌于天下的绝世风采,却是让人深以为憾。”宋缺起身踱步,不住摇头惋惜。慨叹道:“宋某自以为懂刀,以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而自矜,想不到独孤前辈的剑已经到了不滞于物的境界,也不知宋某什么时候能够达到独孤前辈的武道修为。”
“对于独孤前辈来说,剑已经成了累赘,手中的剑已经不能够承载他心中的剑,只有这天与地才能让他随心所欲的挥洒心中的剑法,或许这才是独孤前辈所说的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吧。”在智障的心目中,独孤求败的剑法已经不属于人间,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武技了。宋缺虽然境界奇高,但他还是在执着于刀,还是要用水仙这样宝刀才能将他的天刀八决最大程度上施展出来。刀还是他的武器,而不是累赘。要达到独孤求败的境地,宋缺还有一段不小的路要走。
智障在宋府,不只是和宋缺切磋武功,还是要借用宋阀的势力打探双龙的下落。对于智障的请求,宋缺毫不吝啬,一声令下,宋阀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便开始一通寻找双龙的下落。不过可能是寇仲这两个小子隐藏的实在太深,半月的时间,智障还是没有得到两人的确切消息,宋阀得来的情报都自扬州而断,只知道寇仲和徐子陵在宇文化及发动叛变之后便从扬州逃了出去,之后便音信皆无。
智障没有找到自己徒弟的消息,而宋府却有一桩喜事来临:宋家大小姐就要出嫁了。腊月十七,是大小姐宋玉华出嫁的日子,男方是巴蜀独尊堡堡主谢晖的嫡子谢文龙。独尊堡比不上岭南宋家,主要是因为岭南有宋缺这位天刀的存在。宋家掌控岭南,而独尊堡也掌控着巴蜀大部分地区。谢晖号称武林判官,与宋缺生死之交。所以宋玉华和谢文龙之间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而且两家联姻的话,双方关系便会更加牢固。对于有意天下的宋阀则更是意义重大。
宋府上下张灯结彩,主人仆从各个喜气洋洋。宋缺在磨刀堂玩高冷,宋智这位二号人物,便承担起了张罗诸般事宜的重任,在宋智和宋鲁的指挥下,仆妇们忙的脚不沾地,虽然行色匆匆,但各个面带喜意,干劲十足:主家办喜事,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少了一份好处,如果事情办的漂亮,主家是不会吝惜那百十贯银钱的。
热闹了几天,这一日便到了腊月十七。这回老宋露面了,端坐堂中给自己的女儿送行。宋玉华拜别父母亲人,便身穿大红喜服登上了花轿。独尊堡接亲的队伍和宋家送亲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花轿一出门鼓乐队立即吹打起来。鼓乐手们每一个都是披红挂彩的精壮小伙,他们要一路吹打到独尊堡,身体不好可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这是一个体力活。
谢文龙是个不错的小伙儿,身材匀称面白无须,很是英俊。此时一身大红的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气。无论对谁来说,能和岭南宋家结成亲戚那都是脸上有光彩的事情,更何况宋家的这位大小姐温婉秀丽,端庄大方,身上没有其它豪门小姐那一般娇纵任性的习气。这门亲事,谢文龙简直满意极了。
独尊堡迎亲的队伍庞大,而宋家家大业大亲戚多,送亲的人数也不少。两支队绵延近十里,犹如长龙一般,在官道上缓缓行进。宋玉致陪着自家姐姐,一方面有她陪着,使宋玉华一路上不至于孤单,另一方面也充当宋玉华的小传令官,新娘子有什么事情,都由她来出面办理。宋鲁、宋智、宋师道这些人则一边带领着队伍,一边和解家人交流些礼仪行程这方面的琐事;仆从们听从主家吩咐跑前跑后。两家队伍除了宋玉华,便只有智障最为清闲了。
就在送亲队伍出发的当天,智障也辞别了宋缺前往庐陵郡。在庐陵找到了带领一群野马在山谷间悠闲吃草的乌骓,一人一马亲昵了一番,便出了山谷,在始安郡追上了送亲的队伍。智障之所以没有直接回雁门,却是受宋缺的托付。送亲队伍中,宋鲁、宋智等人虽是宋阀主要人物,但武功却稍差一些。宋阀与独尊堡虽然势大,但天下间想要破坏两家联姻的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志在天下的诸侯,谁也不想看到岭南与巴蜀联合,那无疑是一个太过强大的对手了。当然除了宋家,独尊堡迎亲的队伍中自然也不缺高手,智障的存在,只不过是为防万一罢了。智障也不是专程给两家做保镖的,就在送亲队伍出发的前一天,巴蜀传来消息,铁骑会任少名在巴蜀附近被人刺杀身亡,而凶手就是天下人都在寻找的寇仲和徐子陵。?任少名乃是铁勒高手曲傲的独子,更和阴癸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透过和阴癸派的联合而相助林士宏扩张领土。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现在简直成了过街的老鼠,让智障担心不已。
最不愿意看到岭南与巴蜀联盟的,除了李渊,便是岳阳的梁帝萧铣了。萧铣本是南梁宗室,他是西梁宣帝萧詧曾孙。因为姑母被杨广立为皇后,萧铣便也成了隋朝外戚,因而做过大隋的罗县县令,不仅如此,萧铣还是巴陵帮的二当家,替杨广做过贩卖人口的勾当。杨广死后,萧铣便在罗县起兵,得到大批南梁旧臣和巴陵帮的鼎力支持。其势力范围东至九江,西至三峡,南至交趾,北至汉水,拥有精兵40万,雄踞南方。光凭纸面实力上来说,还要压过岭南宋家一头。萧铣雄心勃勃,称帝后修复祖庙、迁都江陵,任命岑文本为中书侍郎,周法明为大将,占据江南大部分地区。只待平定岭南便可挥军北上与中原群雄争霸天下。所以萧铣是最不希望到宋解联姻的人。
萧铣虽然势大,但手下缺乏顶级高手,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宋缺。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他出了个注意:花重金请迦楼罗王朱粲袭击宋家送亲的队伍。萧铣大喜,便派遣自己的妹妹萧环前往南阳求见朱粲。
迦楼罗王朱粲,是活动在南阳一代的地方势力。此人性情残暴,每次攻下城池,多是抢劫一空,连人都不放过。朱粲一直在汉水、淮河之间剽掠,部众迁徙没有规律,每攻破一个州县,还没有吃尽该州县积聚的粮食,就再次转移,将离州县时,把州县其余的物资全部焚毁便扬长而去。军队缺乏食物,朱粲就以妇女、小孩为军粮,他的军队与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即为白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是一个著名的吃人狂魔。
智障一身麻衣,枕着手躺在装满陪嫁的马车上闭眼打盹。送亲队出郁林、过永平、始安,一直到明阳郡,都是风平浪静,智障闲暇无事,一面打磨真气,一面在脑海中反复回忆与宋缺之间相互切磋的场景,消化宋缺对自己在武道上的指点。
队伍在明阳郡休整了一天,便在延水上了船,顺流而下进入长江,那里便离巴蜀不远了。当大队人马到达离船上岸时,已经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此处是萧铣大梁国的地界,宋鲁等人也不复先前的忙碌,变得警惕起来,连鼓乐手都停止了吹打,一行人只盼能够尽快离开梁国,进入独尊堡的势力范围。
自延水到巴陵这一片地带,是古巴国的腹地,多山林而少平原,特别是长江北岸,路面崎岖,地势险恶。
适逢乱世,山贼草寇多不胜数,宋鲁等人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派出斥候在山林间往来巡视。
智障老神在在的躺在颠簸不停的马车上,也不睁眼,好像睡着了似的。“砰!”智障身下的马车一歪,停了下来。驾车的男仆下来一看,却是车轮陷在了一个深坑里面。和这两马车一样,前面也有几辆车的车轮卡在了深坑里。宋鲁等人来到一辆车旁,跳下马看了看土坑,一脸凝重的道:“坑边的泥土未干,应该是昨晚有人刚挖的陷坑。”转过头对身边的宋智等人说道:“先派人通知解家的人,告诉玉致叫她保护好玉华,再将随行的仆从们组织起来,咱们的客人就要到了。”说完,宋鲁从身边的家丁手中拿起一杆长枪,翻身上马。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木梆,大路两侧林间响起一片疯狂的喊杀声。
木梆子,破烂号衣,五花八门的武器,蓬头垢面,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群因为活不下去才拦路抢劫的乱民。然而血红的双眼、嗜血的表情和简单的阵法,说明这伙人并非乱民那么简单,即便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也一定是久经战阵的悍匪,有意隐瞒身份,则事必有蹊跷。
宋解两家的队伍,加一起也不到两千人,其中还有许多杠夫、鼓手丫鬟仆人这样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人,而贼军则有四五千众,只伪装了一会儿乱民,很快这些人就露出了本相: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一步步压缩宋解两家队伍的空间。好在有五百岭南士兵化装成了家丁仆从混在送亲队伍里面,这些人将马车围成一圈,用长枪,弓箭将贼众抵挡在马车之外,不过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
“去通知姑爷,让他派人往独尊堡求援。”宋鲁提着银龙拐吩咐身边的一个家丁。那家丁飞奔出去,不一时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回道:“禀长老,姑爷说已经派人去了,可是贼众好像早有预谋,专门围杀求援的人,姑爷那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在圈子外面贼军死命冲击着马车,利剑一波一波的抛落到马车中间,不时有家丁与仆从们的惨叫声传来。被围攻了半个时辰,一名悍勇的贼兵突到了马车内侧,顿时圈子里面一阵大乱。“宋杰!”宋智大喊一声,正守在一辆马车后面的宋杰大喝道:“跟我来!”带领几名家丁赶往东北角那片混乱之地。
宋师道嘿了一声,骂道:“萧铣这个狗贼!”猛的眼睛一亮问道:“张老爷,谁看见张老爷了?”众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看咱们要准备突围了。”宋智用长剑劈落一直箭矢道。宋鲁顿了顿:“派人去通知玉华和玉致吧,叫人掩护她们到我们这里来。”
“张老爷!快看,是张老爷!”一名家丁突然大声喊叫起来。听到这一声,宋鲁、宋师道和宋智全都把目光朝马车外面看去,只见贼军侧后方忽然一片大乱,凄厉的惨叫,一个个人影被抛飞到半空中,喷出片片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