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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粮,税三百文文、布匹,税七十五文……商船,五百文,民船十二文,渔船一文……”
申时过半,也就是现在时间下午的四点多,一阵急促的算盘声在码头巡拦点里响起,麻杆和假弥勒正对着账簿核算今日课税和例钱,两堆银钱左右分开放着。
沈宽和老泥鳅坐在桌对面等着,铁塔则提着他的大铁棒大大咧咧地坐在巡拦点外守着。
算好了之后,麻杆谄笑着上前来跟沈宽汇报:“头,算好了,今日课税一贯另八百二十文,例钱四贯另二百七十二文。”
所谓的例钱其实就是船只靠港要给的保护费,足足是商税的三倍有余,可见码头油水之丰厚。
沈宽满意地点头笑道:“不错,比昨日多了些。”
“也是您老菩萨心肠,可怜那些渔、船户,只收他们一文例钱,不然还得多。”麻杆咧嘴一笑,他这倒不是纯拍马屁,以往通河帮那帮人,可不会管这些渔船户的死活,那是往死里压榨,比起这些人来,沈宽真可说是菩萨心肠。
“你懂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头这叫真君子。”
假弥勒这会用两个布袋把银钱分别装好,连带账簿一起拿过来,他最看不惯就是麻杆这谄媚的模样,身子一挤把麻杆挤开,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沈宽面前。
麻杆那没几两的身板,顿时被假弥勒挤得一趔趄,站稳脚步,揉着左边肩膀,龇牙咧嘴地不满道:“嘿,你这假和尚,就你懂?我说沈头是活菩萨,怎地还说错了不成!”
关系越好就越是爱互相挤兑,沈宽和老泥鳅也是见惯了,都是笑着摇头懒得去理会这两爱斗嘴的家伙。
沈宽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账本之后,将税金收入怀中,接着将例钱按惯例分出一部分来给麻杆三人,铁塔的那份则如以往一般,由他代为保管。
至于漕帮的那一干人,可没资格从这里面得到什么分润。
“谢沈头。”麻杆三人接过自己的份额,连忙拱手向沈宽道谢。
收好银钱,沈宽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快要西沉的日头,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泥鳅也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时辰对沈宽说道:“回沈头,差不多酉时了。”
“下值回城。”沈宽点了点头,再看一眼河面,这会临近傍晚也没什么船只入港了,他这才宣布下值,领着众人回转县衙。
税金和账目可是每日都要上缴府库的,沈宽一行人一路赶回县衙点卯复命,正常情况下,点卯复命完毕后,等到傍晚的‘传晚梆’响三声,不值夜的书吏、衙役才能正式下值。
沈宽到承发房画完押点卯,负责管理应卯的书吏笑着对沈宽说道:“沈巡拦,庞师爷让你回来之后,尽快上他那去一趟。”
知道沈宽和庞师爷关系挺好,这名书吏也不敢在他面前端什么架子,对他一直都挺客气。
正巧沈宽也要去把账簿税金交给庞师爷,倒是刚巧一次办了。
“多谢。”沈宽冲他拱手致谢,便一路去往庞师爷所在的幕厅。
幕厅就在县衙正堂的左侧,沈宽一到门口就见庞师爷正在幕厅桌案前翻阅公文。
也难怪孙季德器重他,金县衙门官吏配给实在简陋,县衙大部分工作,都是庞师爷帮孙季德完成,要是没有他,县衙的运转恐怕马上就会出问题。
沈宽站在幕厅门口,冲庞师爷一拱手道:“庞师爷,沈宽求见。”
这会幕厅里也没外人,庞师爷听到他的声音,笑着放下手中公文道:“沈巡拦,不,沈捕头,快请进。”
听到他的称呼,沈宽不由一愣,随后眼眉一挑,脸上喜色瞬间绽放,这意思,咱沈爷又升职了!
不过很快他就压下了心中激动,迈步走进幕厅,面色沉稳地等待庞师爷接下来的说明。他这一路来可没听说金万钱出了什么事了。
看到沈宽如此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庞师爷对沈宽的表现十分满意,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定性,心中越发看好眼前的沈宽了。
随后,庞师爷将情况简略地跟他说了一遍,只是对孙季德和段伯涛争竞的内容介绍得较为简略,但这也就足够让沈宽明白,这职是升了没错,但他要面对的情况也更恶劣。
“多谢庞师爷栽培,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过沈宽对于即将面对的恶劣环境浑然不惧,他心里清楚得很,危机危机,危险中也有机会,如果谁都能干的话,这机会也未必能到他手里来。
庞师爷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且说无妨。”
沈宽再次拱手:“我手下那几个用趁手的兄弟,可否一并带入捕班?”
“你只管选合适的人手带去便是。”这是应有之意,否则没人帮衬,沈宽在步快捕班也施展不开手脚,庞师爷自是满口答应。
“在下是否能裁换捕班人员?”沈宽接着又问,他能不能在这步快捕班站住脚跟,有没有人事管理的权力这可是关键。
“你是步快捕班总捕头,人手安排自是由你来做主。但切记不可牵连过广,以免闹得人心惶惶。”庞师爷点了点头,但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多谢庞师爷提醒,这个沈某省得。”沈宽点了点头,他要人事权的目的,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罢了,至于大换血什么的,至少得等他熟悉了步快的职差之后再说。
“你省得就好。”庞师爷拈须浅笑点头,说着将一份文书抽出来交给沈宽。
“是,多谢庞师爷,这是今日码头账簿和税金。”沈宽双手接过文书仔细收好,同时将手中账簿、税金,还有差不多三两的散碎银子放在书案上。
扫了一眼桌上的碎银,庞师爷眼眉间笑意更浓,这就是他喜欢沈宽的地方,懂规矩,会做人。哪怕他之前刚从沈宽那边收了五十两,该有的孝敬也一点都不会少。
盘师爷笑着点了点头,甩袖将碎银收好,随后便翻开账簿准备开始点对税金,却见沈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重新合上账簿问沈宽道:“沈捕头,还有事吗?”
沈宽这才低声问道:“庞师爷,码头那边……”
这才把码头那边梳理好,沈宽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别人,怎么的都得试试看能不能把码头握在自己人手里。
至于人选,这次对付周家,老泥鳅立功不小,这职位自然是他的,同时也能让麻杆他们明白,跟着他,都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庞师爷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沉吟后,这才笑道:“码头本是壮班职司所在,你让郭雄选个可靠的人选报来,老朽自会从中斡旋。”
庞师爷这人可是聪明得紧,深知自己的权力全来自孙季德,而孙季德为人多疑又专权,因此他从不跟衙门中人太过亲密,也不在衙门经营什么亲信势力,把自己打造成只忠于孙季德的‘孤臣’,这正是他深受孙季德信任的原因。
作为一个‘孤臣’,对他而言谁掌握码头都一样,反正只要孙季德不倒,该他的好处一毫都不会少。而沈宽素来出手大方,再加上他又想着卖沈宽点好,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也就不奇怪了。
“多谢庞师爷,不知庞师爷一会可有闲暇,在下在玉贤居备了些薄酒,想请师爷您赏光小酌。”
庞师爷答应得如此痛快,沈宽大喜连忙拱手致谢,让郭雄上报人选,不就是摆明了随便他推荐人选吗?
“沈捕头相请,老朽怎敢不从?”庞师爷想了想,笑着应了下来,沈宽这才告辞离开。
离开幕厅,沈宽一路来到县衙门口,平日里手里差事完了的衙役,都喜欢在门口等着县衙传晚梆下值,这会衙门口这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衙役,正在四散着聊着闲天。
郭雄、麻杆等人这会都聚集在此,见着沈宽过来脸上表情还这般高兴,郭雄笑着迎上前来道:“贤弟,啥事让你这般高兴?”
虽说他私底下表露了投效之意,但他的职司毕竟在沈宽之上,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表露出来。
“兄长,旁边说话。”沈宽笑着冲郭雄拱手行礼,招呼众人去到一旁。
避开其他人,沈宽将怀中文书取出递给郭雄。
郭雄接过文书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兄弟,你是埋汰哥哥吧,这玩意认得我,我可认不得这玩意。”
“兄长莫怪,我也是喜昏头了。”沈宽这才想起郭雄不识字这茬,连忙向他赔不是。
郭雄也就是一说一笑罢了,知道麻杆识得些字,遂即便将文书转手给了旁边凑过来惦着脚正看的麻杆。
“巡拦……沈宽……”麻杆识字也就那样,念得磕磕巴巴的,一些庞师爷故意卖弄文章的生僻字,他也认不得。
旁边的假弥勒很不耐烦地把他推开,接过公文念道:“边去。巡拦沈宽,栉风沐雨,夕惕若厉……兹令其接任步快捕班总捕头一职,统领步班衙役拱卫县衙。”
念到后面,假弥勒那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挤出了实在谈不上好看的灿烂笑容。
前面那一通文言,听得郭雄那是一脸懵逼,但最后那几句他还是听懂了,听完后稍一愣继而就是咧嘴大笑,走上前来用力拍着沈宽的肩膀道:“好好好,贤弟,好啊,好啊!今日这顿你是跑不了了!”
“恭喜,沈总捕头,步步高升。”假弥勒等人听得更是眉开眼笑,他们甚至表现得比沈宽都要高兴,连忙上前深躬道喜。
也难怪,这才月余功夫,沈宽就从狱卒一路升到了步快总捕头。他这个步快总捕头,下辖晋虎、罗济等两房步快,论在三班衙役的地位中,绝对只比金万钱、郭雄两个衙门班头,仅仅低上一级而已。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县看守所狱警,一举升迁到了县刑警中队长这样的要害实权位置,手中权力简直天差地别。
沈宽地位提升,他们这些心腹的地位,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这如何能不让他们高兴?
“恭喜沈总捕头,步步高升!”
比起假弥勒这些人,郭雄的那几个心腹听了,则是满心震惊和嫉妒,不过在衙门口混的几个不是人精?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迅速压下心中杂念,跟着向沈宽深施一礼道喜。
“恭喜宽哥儿,俺们今天去玉贤居吧。”也就铁塔反应最慢,他对职位高低这些东西不在乎,但今天有借口去吃顿好的,他可是听明白了,在吃这上面他半点都不会客气。
“各位兄弟客气了,沈某今日能升职,也是仰仗各位兄弟的帮手。一会可都别走啊,玉贤居咱们不醉不归。”
沈宽笑着冲众人回了一礼,原本他也是准备在玉贤居办酒庆贺,也就顺势向众人发出邀约。
“谢沈总捕头。”一听此言,众人自又是一通欢呼,这玉贤居可是金县数得着的高档酒肆,吃上一顿酒可不便宜。
正当这时,金万钱也带着手下一批人过来衙门等下值,刚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当然清楚沈宽他们在高兴什么,看着沈宽的目光那叫一个阴冷。
沈宽也注意到了金万钱的出现,面对金万钱阴冷的目光,他咧嘴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