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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后,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整,一架海南航空公司的载客机缓缓滑行在J市机场的跑道上。
飞机停稳后,机仓门被打开,陆续走出形态不一的乘客,却有着相同的疲惫。
张濛雨与Jensen当然也在这人群中,重新回到故士,张濛雨深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想起以前回家的欣喜,这一次更多的是不安。
因为两人并没带什么行李,所以出门后,便打算乘车离开。
刚走到接站台,便走过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恭敬的在张濛面前站定,微躬着身。
温润的开口:“请问是张濛雨小姐吗?”
张濛雨点了点头,戒备的看看了Jensen,出口寻问着:“你是?”
“小姐好,封少派我过来,给您送车子。”
说着,指着不远处的白色的最新款路虎揽胜SUV。而后双手将自己的名片及车钥匙递至Jensen手中,再次说道:
“这是鄙人的名片,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给我打电话吩咐便是。少爷说他随后就到。”
张濛雨点了点头,没有回答,现在如果说不需要或者谢谢都是矫情的话。
眼下,回家去见奶奶的最后一面才是耽误之急。
Jensen去启动车子,张濛雨淡淡的说了声‘谢谢’便朝着车子走去。
中年男子躬身没有说话,看到张濛雨渐渐远行的背影,这才按下对讲机:
“小姐已经准备出发,跟住那辆车子,看看去哪了?别把人给我跟丢了”
“收到!”
对讲机另一侧回答着,小心翼翼的发动引擎跟着前方的路虎揽胜。
半个小时的车程,Jensen已经稳稳的将车停在了家门口,看着这破旧砖瓦房,Jensen脸上满是震惊。
心中更是感慨想不到张濛雨以前的生活环境居然这样简陋,真是难为她了。
想到封凌浩对张濛雨疼爱,想来封少看到一定会心疼的。
可是这样的环境却能培养出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积极活泼并充满爱心的女孩子,也着实不容易。
张濛雨却丝毫没有理会Jensen的诧异,急冲冲的打开车门,便要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不用跟进来。”关上车门前,张濛雨说的最后一句话。
越是离家门口越近,张濛雨越是觉得脚下的步子有千金重,走的越是艰难。
打开门,张濛雨走了进去,厨房、屋子的通道两侧都站满了来探望奶奶的亲人。
看到张濛雨推门而入,都纷纷开口:“濛濛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奶奶,就等你呢!”
查察到众人凝重的表情,张濛雨意识到了奶奶病情的严重,急忙在人群中穿过,走进卧室。
床上躺着的老人,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虚弱的躺在那里,喘息着微薄的气息。
“奶奶....”
张濛雨呜咽着,喊出声来,不顾一甘众人的注目,扑到在床上。
“对不起,奶奶,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小时候的一幕一幕像是电影般,重复出现的脑海中。
一旁站着的爸爸妈妈,看到这一幕,也偷偷的抹着眼角的泪水。
而张濛雅看到妹妹回来,也陪着张濛雨一同跪倒在奶奶的病床前。
像是被张濛雨的哭泣惊醒,奶奶缓缓回过神,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面前的张濛雨,伸过骨瘦如柴并颤抖着的手,试图想为张濛雨擦干泪水。
“傻孩子,哭什么?快....让奶奶看看你。看看....我的小孙女。”
奶奶虚弱的开口,每说一句话,都要喘息一会儿。这让张濛雨的泪水更加汹涌了起来。
“奶奶,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身体这么严重,要不我会早点回来陪您!”
张濛雨拉过奶奶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仿佛害怕突然消失了般。
“别哭....别哭。孩子,奶奶就等着你回来,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因为身体状况极差,每说一句话,都仿佛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却还是不忘记安慰着张濛雨。
“奶奶,您别乱说,您不会有事的,濛濛还想以后孝顺奶奶。奶奶,您不要丢下濛濛。”
张濛雨抱着奶奶的身体,哭着做出请求,希望奶奶不要离开。
“濛濛....奶奶以前...经常打骂你...和小雅,濛濛不要怪奶奶...”
张奶奶只是被留守在家的老人,独自一个带着两个孩子,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古人云’棍棒底下出孝子’,总是觉得对孩子们严厉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可是做家长的,怎么会不疼自己的孩子?打在孩子的身上,却痛在自己的心上。
“不会,濛濛怎么会怪奶奶,濛濛要谢谢奶奶,没有奶奶就没有濛濛的今天。”
张濛雨如拨浪鼓般的摇着头,说出自己的心理话。
“孩子....奶奶等你回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张奶奶有气无力的继续说道。
“奶奶,濛濛在呢,濛濛听着呢!您说....”张濛雨倔强的擦着眼泪。
“二十年前,有个脸上带着烧伤的男人抱着个孩子来到咱们村里,那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男人却是不闻不问,不过那孩子打小就那么好看,村里的人都很喜欢,没事就过去抱抱她,哄哄她。
直到有一天,那男人将这个孩子放在了村头的堤坝上,独自走了。
刚好那天,我去集市卖菜,回来的路上,看到用小被子包裹着的孩子,小脸已经冻得通红,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就将那孩子抱了回来。濛濛,其实你便是那个孩子。”
张奶奶缓缓道出当年张濛雨被收养的真相。
“奶奶,我怎么会不是张家的孩子?我从小在张家长大,我接受着您们对我的教育,我怎么可能不是张家的孩子呢?我不相信,奶奶你快别说了。”
张濛雨再一次泪流满面,不停的摇着头。
想起那晚听到的司徒宗盛与庄子娴的对话,还有自己身上莫名的胎记。
张奶奶的话,张濛雨心里清楚是真的,却还是不愿相信。
“濛濛,好孩子。虽然当初咱家的条件也不好,但我还是一意孤行将你留了下来。
而你,也的确没让我失望,这么多年,你一直很优秀,也为我们张家争了光添了彩。
当年看那男子衣着不凡,言行举止一看就知道是我们所不能比拟的。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对你严厉,是不想有一天,你的家人来找你时,看到的是另一个你。所以不要记恨奶奶。”
张奶奶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在讲着故事,却字字牵绊着人的心。
张濛雨此时一直摇着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奶奶,您真是病糊涂了,您在说什么呢?濛濛怎么会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奶奶,濛濛是我妹妹啊!”
一旁跪着的张濛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难以接受,拉着张奶奶的手,想寻找出不一样的答案。
“小雅,你是姐姐,以后要照顾好濛濛。这几年,你爸妈在外面赚钱养家,家里多亏了有你们姐妹俩陪着我。以后,你们姐妹俩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知道吗?咳...咳...”
大概是一连串说了太多的话,张奶奶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濛雨急忙帮着张奶奶抚顺着前胸,让她的呼吸更畅通些。
“奶奶,您休息下,先别说了,别说了.....”张濛雨哽咽着,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
与此同时,J市的机场中,一处私人飞行基地上,一架私人豪华飞机缓缓降落,机仓门上打开,先是走出焦急的封凌浩,然后是相携着的司徒宗盛夫妇。
一旁的停着的黑色加长林肯停在一边,车门前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仔细看,就会发现与刚刚迎接张濛雨的是同一人。
而刚刚奉命跟着张濛雨的男人也站在中年男子的身侧。
“封少。”
中年男子躬身与封凌浩打着招呼:“小姐已经安全到达,我这就派人带您过去。”
封凌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计成走到加长林肯车的驾驶位上,而司徒宗盛夫妇已经着急的坐进了车内,封凌浩也转身走去。
前方的奥迪车领路,一行两辆车子,朝着郊区行驶。
“怎么样了?”
坐进车内,封凌浩便拔通了Jensen的电话,迫不急待的想知道张濛雨现在的情况。
“封少,小姐并没有让我跟进去,还不知道屋内的情况。估计暂时没事。”
Jensen如实的答道。
“好,我们下飞机了,现正在赶往你那的路上,有事及时联系。”
封凌浩提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说完便利落的挂了电话,转身吩咐着计成,再快些。
张家的屋内,张奶奶已经休息了片刻后,便挣扎着要坐起身,家里的亲戚都站在门外,泣不成声。
张濛雨与张濛雅将张奶奶扶起,身后用枕头固定好后,便站在一旁。
“庆生、小雨,你们过来....”张奶奶看起来,比刚刚还有显得略微精神些,便唤来儿子、儿媳。
“妈...”张庆生走过来,便跪在了床前,儿媳也跟着跪在身旁,眼眶红肿。
张奶奶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铁盒子来,让儿子庆生打开,便看到里面装着的是零零整整的纸币。面值大的有一百元,面值小的也只有一元、五角的。
“小雨,这些年为了给我这个老婆子治病,你们在外面赚钱辛苦了。这里是我自己积攒下来的钱,给你们。将我和你爸葬在一起。”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已到,张奶奶不放心的安排着自己的后事。
“妈,您别这么说,您会好的....会好的。”张庆生一个七尺男儿竟痛哭出声音。
“我知道这些年,我这个老婆子拖累了你们!我的身体,我知道....
你们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要对濛濛像亲生女儿一样,如果人家来找孩子,你们也要顺应天意。”
张奶奶虚弱的轻声交待着,大概是要离开世间,心中难免会有不舍与担心。
“奶奶....”听到张奶奶的话,张濛雨扑过来哭得更凶了。
“好了,我累了,想睡会儿。”张奶奶大概真的是累坏了,轻声呢喃着。
张庆生便将张奶奶身体放平,张濛雅也上前拉起张濛雨,一家四人站在床前。
心中都挂着悲伤,眼上的泪水一直沿着面颊流淌不断。
门外响起急切的刹车声,一闪而过的几个身影,便看到推门而入的封凌浩与司徒宗盛夫妇。
张濛雨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便看到封凌浩如梦幻般降临在自己眼前。
似乎已将早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眼前,没有什么比能留住奶奶的生命更重要的事。
张濛雨忙迎过去,泪如泉涌般不断滴落,拉着封凌浩请求着:
“凌浩....你快帮我看看奶奶....帮我救救奶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