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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枝凝望酒杯,杯子里面的酒在吸引着她喝下去。
一家人都在看她,她成了断崖前的羊,除了跳下去也只剩下反抗这一个途径。
见自己孩子实在委屈,那枝爸爸小心地提议:“要不就算了吧,你们这都是想干什么?”
家中的三姐眼睛一转,给出一个可能的分析:“照我看,那枝就是还不想成婚,要不然不会总穿这么一身,黑漆漆的,看着就不吉利。”
大家联想乐一下,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可那枝妈妈不干,老腔老调的:“你们这一代人就是事多,想当初我结婚前,跟你们爸才见过两次面。”
“你别说这个了。”
“怎么?你还后悔了?”
“那倒不是。”
那枝爸爸赶紧摇晃手掌,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讲话。
二哥的酒还端着,现在也放下了。
这边才放下酒杯,那边的大嫂来了一声冷笑。
眼瞅这两家子又要开干,那枝垂下头,用一种人听了很是心酸的语气问自己爸爸:“爸,我去联姻真的有用吗?”
这话说出来,全家人只抽冷气,尤其是那枝的妈妈,有点担忧。
他们没想到,那枝是什么也清楚,什么也明白,连联姻这个词汇都用上了。
那枝没得到回答,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全家人都能看到一种决然和坦率,有种特别的东西,那枝已经放下了。
那枝爸爸的两只手挡在桌子后面,此刻握成拳头,脸上则是轻松愉快:“孩子,你想多了,我们只是为你的事情发愁,你要真不想现在成婚,那就再等等,再等等。”
那枝妈妈没顺着自己丈夫说,而是回答了那枝的问题:“你爷爷退休是肯定的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但是,对你们这些后辈的将来还是有好处的。我们这些大家族也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相互联姻,可这并不算是做出牺牲。”
这下子,一直蔫了吧唧的那枝爸爸,猛一巴掌打在沙发上,站起身来回了卧室。
对这个情况,那枝妈妈仅仅说了一句话:“德行。”
在那枝爸爸进屋的一刻,那吾不打招呼走进了这个家庭聚会:“没错,一直这样过来的。”
大家齐齐看向了这个卫队的成员,洁白的军装,洁白的头发。
一家人表情各不相同,二哥瞪着那吾,三姐看那吾头上的雪堆忍不住发笑。
只有大哥一家人和这家的妈妈对来人感到欣喜,在他们眼里,那吾有一半是家庭成员,有一半是卫队成员。
那吾伸手划拉划拉头上顶着的雪,向在场每个人打招呼,又在这家大哥的引领下,在聚会中有了个位置。
刚刚的话题暂时没人提及,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谈。
大哥招呼那吾坐下,马上给倒了一杯热茶,茶水冒着蒸汽徐徐攀升。
二哥没跟那吾客气,一张嘴就是正题:“老太公犯什么事了?”
家里几个人忙给二哥使眼色,告诫他现在别问这个。
可他们也都好奇,只是怕惹到了这个卫队成员而已,国王卫队挺长时间没有对大贵族出手了。
原因无他,这些大贵族的子嗣,基本会在卫队里面。
那吾刚想抱住茶杯暖暖,冷不防站起来喊道:“一个太公,世受皇恩,不思报国明志,反而在背后对陛下提出质疑,他不该被抓吗?”
最后是一句反问,他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视客厅里这些人。
没人敢就这种话提出质疑,都规规矩矩的表示认同。
二哥还想追问,只是这次他先看了看自己老妈,老妈警告性的眼神予以回答。
全家谁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有那枝,她不顾及那么许多,该豁出去的都要豁出去了。
“那吾,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姨,这就见外了吧。”那吾一反常态地亲切笑容,“是这么回事,我接到一项任务,要去一趟谷地的近卫军驻地,正好,想着还有个人在那里服役吗。”
说罢,他还眨了眨眼睛。
这下子可好,瞬间拉进了与那枝妈妈的距离。
那枝大哥欣喜地握住那吾的手,摇晃着称赞:“国王陛下能有你们这样出色的年轻人服侍,真是独具慧眼,我认为,勍惟太公确实该罚。”
那吾一个劲点头,十分赞同这样的看法,也把这家的大哥列为了安全人物。
那枝妈妈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婆娑而言:“好孩子,我们正说你小姨的事情呢,你要去那边正好,可以帮着看看,我感觉他们挺般配的。”
“放心吧夫人,我会像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一样完成的。”
那吾拍胸脯保证,他不喜欢称呼自家的女性长辈为奶奶,一直以夫人尊称。
家里赞成那枝联姻的一派都很开心,有这么一个队友,总算有了一点保证。
那枝妈妈被推崇了一把,心里乐开了花,催促那吾赶快喝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那吾喝水,一家人等着看他喝水。
那枝的二哥,是一门心思想问老太公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没有或者不敢把问题的矛头指向国王,只是单纯的认为,是国王卫队例行公事。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家的老人牵扯其中,根本不用去担心什么。
也就是如此,这家人首先想到了那枝这里,一个单身的女娃,能找到一个好人家,最起码可以确保这个小家独善其身。
那枝妈妈亲切至极:“那吾啊,这件事可就拜托你了,那枝这孩子不让我省心,还不如你这个小家伙呢。”
那枝爸爸用力打开了屋门,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惊讶的看着那吾,随口说道:“那吾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和那枝有话要谈。”
那枝如释重负,起身去了自己父母的卧室。
主角走了,二哥也待不下去了,在客厅角落拎起一把雨伞,带着自己夫人和孩子冒着雪回家。
三姐左右看了看,和众人告别,小跑着上了二楼。
只留下大哥一家人和那枝妈妈,依然热情的招待那吾。
这个下着大雪的夜晚,父女两个人彻夜长谈,隔着门都能听见屋子里面的欢声笑语。
第二天,那枝决定,再去谷地找余涟的那个表弟,至于什么时间去,还没最终确定下来。
有了这个承诺,那枝妈妈感叹自己女儿长大了,美滋滋给她的公公也就是财政大臣汇报邀功。
得到的却是财政大臣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原话是这样说的。
“我自己的问题,关孩子什么事?哪怕真有一天,我被抓起来了,老头子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女为我付出。你真觉得,那枝和那个小崽子结婚了,咱家就没事了?可笑至极!”
那枝妈妈认为,老人家不识好歹,也就不再理会倔强的老头了。
同一天,卫队总队长珐瑆,去了关押老太公的小房子。
下了一整夜的雪,地上一片白茫茫的,深深浅浅大小不一样的脚印,一行一行,一列一列排在雪白的大地上。
人呼出的气体都能清楚可见。
老太公的小房间里没有取暖措施,老迈的身体顶着严寒,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因为心中有事,又可能是年纪大了觉少。
他天还没亮就醒来了。
醒来后,伸展着僵硬的身体,活动已经快要被冰雪凝固了的关节。
他先是敲了敲门,外面虽然有人却无人应答。
敲了几次后,他放弃了,孤单地靠在椅子上,等待着审讯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