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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一愣:“你说什么?”
阮然说:“我们分手吧。”
沈耀举着手机,刚才的怒容在脸上愣怔着,仿佛凝固的石膏像。他一时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恋爱五年,“分手”这两个字从未从阮然的口中说出。
沈耀定了定神,想到之前阮然的柔和温情,很快平静下来,笃定地说:
“你在跟我赌气。”
阮然没有去纠正他一时的固执。
只是说:“房子的归属等有空时候我们见面聊一下,其他没什么,你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也可以提出来。”
语气平静,仿佛在商讨商业合作。
沈耀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阮然,我没有想到你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阮然笑了笑:“所以它不是玩笑。”
说完,剧组里有人冲她招手,等着她一起搭车去长安阁,阮然便没再同沈耀多说,把电话挂了。
而沈耀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响声,在原地站了很久,仍然在消化着刚才的事情。
阮然要和他分手?
怎么可能?阮然怎么会和他分手呢?
明明是她先告白的,怎么还能先说分手呢?
不是说喜欢自己吗?
沈耀愈想愈气,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暴躁情绪。
自己就主动跟阮然打这么一次电话,对方就拿乔成这个样子了!就应该晾着她才对!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在办公室中烦躁地来回踱步,完全不顾堆积在电脑桌前的工作。
直到最后一缕光从天际消失,夕阳落下了。
-
长安阁是北城知名的酒店,装潢古朴而大气,并不过分豪华,却有着低调的禅意。
这天晚上长安阁被临汀包场,设立自助餐。
其中导演组和主演有额外的独立包间,而其他人便可以在大厅落座,自由取餐。
阮然这一次只是友情出演,因此在导演安贞邀请她去包间时,她婉拒了。
觉得坐大厅总是更自由一些,也方便自己先行告退。
今天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办。
她刚才听沈耀的反应,猜想沈耀或许不会那么快同意分手,但自己心意已决,再回到原来的公寓,与沈耀同起同住,总归是不太合适。
好在她在城市另一边还曾买过一套房子,虽然买下来之后便没住过,但装修齐全,过去收拾收拾应该就能住下。
……
“哎,然然姐,你知道安导要拍新电影了吗?”
阮然去取了些餐食,落座时,有同组的小姑娘招呼道。
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长得很可爱,笑出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阮然点点头:“听说了。”
之前安贞也和她讲过,自己拍这部电视剧是调剂一下,拍摄完成后便会准备下一部电影。
说到这个,席间便聊起了安贞的其他作品,不免就又提到阮然参演,获得最佳新人奖的那一部。
“然然姐,不是我说,你的事业真的好顺风顺水哦。”小虎牙喝了点酒,说话就不怎么顾忌,“大学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是最佳新人奖,再然后部部都是好资源,就好像、就好像绑了火箭往上飞一样。”
小虎牙是正统科班出身,也算是有灵气的演员,即便如此,毕业之后演艺这条路仍走得磕磕绊绊。
娱乐圈各方利益牵扯众多,水又深,其实不是好走的路。
小虎牙说话天真,席间的其他人却都淡笑不语。
在他们看来,阮然能有如此成就,和背后的沈家也不无关系。
当然,阮然的硬实力是够的,不然硬捧也红不了。因此,哪怕阮然背后有靠山,他们也不会觉得妒忌。
一滴水怎么会去嫉妒一场春雨呢?原本就不在同一个高度。
到阮然这种程度,与其觉得不平,更多的则是钦佩与羡慕。
况且,今天他们能用到那样的场地,晚上还能来这里吃饭,不都是托阮然的福吗?
这么想着,有人便顺口问道:
“然然,今天沈耀会来接你吗?”
抓紧机会,也想当面见见金主爸爸。
阮然笑了笑:“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桌上其他人皆是一愣,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阮然清丽的面容倒是比谁都平静,有半开玩笑地解释道:“换摄影场地,还有晚上来这里吃饭的事,功劳都算不到我身上。任由大家这么误会,晚上怕是要有鬼来敲门。”
听了这话,其他人都笑了,阮然也挽了下鬓角细碎的头发,低头喝了口汤。
这话说出来,旁人也不一定全信,但她不太有所谓。反正时间长了,早晚都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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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后半程,大家便不像之前那样留在自己的座位,而是四处走动、交谈起来。
阮然随便吃了一些,觉得有些闷,便也起身,走到一侧的露台。
露台的位置隐蔽,入口处有窗帘遮挡,因此这会儿没什么人。
白皙的胳膊抵在栏杆上,阮然望着深远的夜空。
隔着一道窗帘的背后,人群涌动,人声喧嚣。
而阮然独自站在这里,仿佛离世界很远。
今晚天气晴朗,夜空繁星闪烁,阮然身穿墨绿色长裙,外搭一条雪色披肩,远远看去,袅袅婷婷。
只是显得有些寂寞。
阮然轻叹一声。
她心知自己的事业顺风顺水,大多数人都会艳羡,她也理应满足。
但没有人知道,一开始,阮然是不打算做演员的。
她自幼师从母亲学习舞蹈,原本也计划作为终身的事业发展下去。
只是舞蹈在国内终究算是小众,挣钱的机会并不太多。
临毕业的时候,阮然曾经面临两难的选择。
一方面,阮然母亲曾经的老师提出想要收她为徒。要她专心磨练,假以时日,定会在舞蹈界有所成就。
那位老师是业界颇受倚重的大佬,早已不再公开收徒,能提出让阮然做关门弟子,可遇不可求。
然而舞蹈清贫。不求名利,只为钻研,则清贫更甚。
阮然本身不爱荣华,亦渴望能在舞蹈方面有所发展。
却因为沈耀创业伊始,便想着该如何给他一份支持。
因此竟犹豫了。
而恰在此时,安贞递来了电影邀约,片酬丰盛,剧本又细腻,触动人心。
几番权衡之下,阮然选择了接受安贞的邀请,拒绝了那位舞蹈界的大拿。
后来,一战成名,片约不断,便彻底踏入了演艺界。
如此万众瞩目,受人艳羡,却是有其代价。
那位舞蹈界的大拿,至今不愿见她。
她亦于心有愧。
后悔么?
时至今日,阮然只能说自己是有遗憾。但如若再回到过去,怕是仍旧会作出同样选择。
哪怕已经是与沈耀分手的当下,阮然仍然不悔于自己当时当日的选择。
因为后悔无用,而自己曾经付出的一腔真心,哪怕未被同等对待,也是她曾用力爱过的证明。
那是沈耀不曾接受的、她最丰沛的财产。
“阮小姐。”
突然间,有声音传来。
随之飘来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阮然微怔,转过头,
窗帘摆动,明暗之间,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
竟是沈浮声。
深邃眼眸与她对视半秒,沈浮声微笑了一下,走上前来。
与她一同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丝毫不在意高定西装被压出皱褶。
“还真是你。”沈浮声望着远方的夜色,随意道。
阮然一时没答话,表情沉静,思绪却转动着。
今晚临汀请客,长安阁包场,如若沈浮声会来,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今天的场地一事,决策人是他。
念及此,阮然有些怔然。堂堂沈家的掌权人,沈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竟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上心。
但无论如何,阮然也不会觉得,这事会和她有半点相关。
或许剧组内,有其他沈浮声在意的人。
思绪落定,又转而想起,上次两人告别,并不算愉快。
这晚见面,亦有些猝不及防。
一时便不知该说些什么。
侧头看了一眼。
背光的夜色之下,沈浮声的侧颜极为优越,鼻梁鼻挺,桃花眼的弧度漂亮,像是潋滟的池水。
像是欣赏了会夜色,沈浮声才一偏头,看着她。
“上次多有冒犯,抱歉。”
阮然一顿:“没事。”
又默一会。
以为就此揭过,沈浮声却不紧不慢地解释:
“本来是真不知道,不过晚上看你与沈敬臣那家一起,听闻是要谈订婚,却怎么也不见另一主角。晚上散场,也没人来接。广播上听到,才知道——”
“——沈总。”阮然打断他。
沈浮声从善如流地停住,看她。
明明说的道歉话语,眼神却毫无歉意。
阮然道:“不必多言。我与沈耀已经分手了。”
话说完心底苦笑一下,怎么恋爱谈得众人皆知,分手了还要一个个告知。
沈浮声一顿,似是真有愣怔。
过了几秒,他眼底弥漫上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阮然预感不对,下意识想解释。沈浮声却赶在阮然说话之前,慢条斯理地安抚:
“我知道,分手这事,与我无关。”
阮然:“……”
话都叫这人说了去,自己再说什么,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索性便没再说话。
一时,两人又是无声。
有风吹过,撩起沈浮声细碎的额发,他仿佛忖度着什么。
过了会,沈浮声瞟了一眼她雪色长毛的披肩,随意道:“披肩不错。”
阮然一顿:“多谢。”
立刻想到沈浮声花五百万拍下来的那件披肩。
不知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下一秒,沈浮声轻慢指控:“但你有些不大礼貌。”
阮然怔然:“怎么……”
沈浮声靠得近了些,特意压低嗓音似的:“五百万的礼物,阮小姐不知道要回礼么。”
阮然几乎是愕然地看着他,一时尚不知怎么回答。
回礼一事,她并非没有考虑过,但沈浮声给她那烫手山芋不过是昨天,再怎么着,也得给她时间准备,更何况——
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沈浮声笑了。
是真的带了笑意,桃花眼弯起,褪去了对着别人时的薄凉。
阮然立刻意识到他是在逗她。
她有些着恼,又深知这股恼意反而会助长沈浮声此时的气焰。
便干脆压下神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然而这样的心思却也被对方看穿,男人眼中的笑意更盛。
直到她别过头许久,才稍稍收敛。
“好了,不说这个了。”
她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随后金属碰撞,紧接着打火石摩擦。
沈浮声又拿了支烟。
这次是真点着了,不知怎么,飘来沉香的味道。
那味道有些熟悉,阮然一怔,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还未来得及细想,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另外有件事,想请阮小姐考虑一下。”
是讲正事的语气,音色沉稳。
阮然转过头。
隔着缭绕的烟雾,沈浮声的神色看不分明。
望着他,像是望进无光的丛林。
她不由屏息。
男人看着她,半点不复之前的笑意,也不再轻闲。
平静地同她说:“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