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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车的时候,阮然的手机里已经有了沈浮声的微信,又与他交换了手机号码。
沈浮声靠在车头,弯起一条长腿,胳膊肘闲散地搭在车盖,垂眸握着手机,往对话框里发了条消息。
听到阮然手中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才收起了手机。
倒像是怕她给个假手机号似的。
阮然看他做这一切,觉得有些幼稚,又无言以对。
转过视线,无人的街道上,秋天金黄的落叶厚重地堆在路边,偶尔被风吹起,打着旋。
男人问:“上次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
听了这话,阮然又看回去:“我还想问,沈总今天下午这一出,是做什么?”
阮然今天身穿深杏色毛绒外套,半个下巴藏在毛领后面,白如软玉,唇瓣嫣红。
温柔得像一汪水,话却要说那么冷。
沈浮声就道:“你不乐意,我总得拿出诚意追你。”
“见过两次面,就对外人说是未婚妻,是追人还是胁迫呢。”
沈浮声了然:“果然还是得把许焕开除了,事办不好,还净说错话。”
阮然忍不住看他:“……又关他什么事?”
——许焕说什么,还不都是你教的么。
沈浮声笑了。
从以前沈耀的口中听说沈浮声,总会觉得他是个不近人情,冷血又残酷的人。
但当然真站在阮然面前了,阮然便觉得,他其实挺经常笑。笑的时候,也算不得不真心。
“阮小姐,”沈浮声又换上一副正经语气,“你要是留心一下最近的财经板块,说不定能看到些沈氏集团的八卦。上次说的,可都没骗你。你再犹豫两天,说不定能看到沈氏破产。”
“都这样了,可不得追你吗?身家性命在你手上呢,”沈浮声短促地笑了一声,“阮小姐,还请手下留情。”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说一个秘密,随着秋风送到阮然的耳中。
笑起来也很悦耳,如同拨动大提琴琴弦振动的尾音。
阮然有一瞬间的怔然,竟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下去,却突然,越过沈浮声肩膀,看到远方两道熟悉身影。
沈耀的声音于同一时间传来,愤怒又难以置信:
“阮然,沈——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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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声侧过身,阮然便看见了来的二人。
离了大概十几步远,从路那一头的拐角拐过来。沈耀一脸怒容,又掺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的旁边站着季楚楚,由于看见沈浮声,季楚楚的表情也同样有些诧异。
两人走动间,阮然看到有什么光芒微闪,她定睛,发现季楚楚的颈间,挂着那条缀有钴蓝色宝石的项链。
竟和当时沈耀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阮然的呼吸不由一窒。
在剧组的时候,她听别人的风言风语,知道沈耀给季楚楚送了东西,但不感兴趣,就没去看那热搜。
却没想到,送的竟然是和她的同款。
此时看到,心里闪过一丝荒谬。
怎么,都已经分手了,沈耀难道还想试探她么。
想的时候,二人便走到了她与沈耀面前,沈耀看见阮然和沈浮声一起,压着火气,可在沈浮声面前又不大敢发泄出来,因而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季楚楚开了口:“哎呀,阮然,怎么在这里看见你?”
沈浮声一向低调,又出国多年,季楚楚便不认得沈浮声的脸,因此哪怕看出沈浮声非富即贵,却也不太忌惮。
季楚楚做作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沈耀,挂上一脸虚伪的笑:
“噢,你别误会,沈耀哥就是请我去金悦吃了顿饭,作为那天你抢我场地的补偿。然然姐,其实我怎样无所谓的,但我们全组都没办法再在临汀拍戏,我觉得真是不太好。”
“后来我们吃得有点撑,就出来消消食,没想到碰见你。”
她似是无意地拨弄了一下颈间的项链,甜腻腻道:“说起来,这个也是沈耀哥赔的礼,我想着要礼貌些,才发微博感谢的。然然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呀,不然沈耀哥要怪我的。”
阮然没说话,又仔细瞧了一眼季楚楚颈间那钴蓝色的项链,确定无疑自己看到了破碎后修补的痕迹。
季楚楚却以为她在嫉妒,小幅度挺了一下肩。
却没料到,阮然轻轻笑了。
季楚楚一怔,被这轻飘的笑惹得微怒,正要发问。
阮然却压根都没理她,而是转向沈耀:“一样东西送两遍,你还挺会废物利用。”
季楚楚问:“你什么意思?”
阮然不搭理她,仍是对沈耀说:“摔碎了还补起来又送出去,沈耀,季楚楚就这么寒碜,配不上你送条好的?”
季楚楚听出阮然话中的意思,有些慌乱地扭头看着沈耀,轻颤着嗓音向他求证:“沈耀哥,她是什么意思?”
沈耀也没理季楚楚,阴沉着脸看着阮然:“你都不要了,我送给谁关你什么事?这么在乎?”
季楚楚的脸色彻底白了。
本来因为场地的事,导演组晾了她几天,今天下午终于松口让她拍戏。
可沈耀来约她,她就又把戏给推了。
沈耀送了她礼物,她马上戴上,还拍照片发了微博。
虽然项链看上去和官网上的不太一样,包装盒又像被拆过,她却让自己忽视了这些。
反而沾沾自喜。
毕竟她有的这些,阮然都没有。
沈耀的偏爱、照顾,她可以去争取,而阮然得不到。
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她视为珍宝的、沈耀送给她的项链,其实不过是两个人都不要的垃圾吗?
为什么???
不是不在乎阮然吗?不是会偏心她吗??
与此同时,沈耀的脸色也很难看。
从那天阮然说分手之后,阮然就再也没有回到两人的房子去住过。
他猜想阮然是住到了她自己买的那套房子里,却始终拉不下脸去找阮然。
他本来是想晾着阮然的。
可紧接着,他就从狐朋狗友胡一成那里,听说了沈浮声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为阮然买了件披肩的事。
他因为这件事坐立难安,想马上质问阮然,她与沈浮声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接受沈浮声为她买的披肩。
可一直以来的高傲让他无法放下架子,反而采取了更激进的做法,又转而将礼物送给季楚楚任由她买了热搜。
寄希望于阮然看到,会来质问他。
可阮然没有。
他按捺不住,约季楚楚在阮然家附近吃饭,吃过饭后,季楚楚提出去酒吧,他却借口消食,执意要来这里散步。
内心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一点是。
他是想能看到阮然的。
他也的确看到了阮然。
却没料到,阮然竟然和沈浮声在一起,那样轻松、那样愉快地交谈。
仿佛没有因为他,有过半分半毫的难过与愤怒。
仿佛阮然从来没有在乎过他。
此刻的沈耀,虽然已经隐约意识到什么,却仍然勉力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强硬地问道:“我送给谁,你就这么在乎?”
阮然看着沈耀不愉的面容,竟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曾经阮然爱沈耀,觉得对方阳光、热情。
虽然有些自视甚高的大男孩脾性,却仍然尊重且重视她。
从什么时候起,沈耀变成了这样?
阮然细碎的头发垂在脸侧,深杏色的毛绒外套,衬出那么干净、又那么温柔的一张脸。
此时平静地望着他,目光里是一种让沈耀心慌的失望。
“你别——”似有预感般,沈耀急匆匆地说,想要阻止阮然的话。
却没能成功。
阮然开口,轻声审判:“沈耀,我不在乎。”
“你只是在赌气。”沈耀立刻说。
阮然笑了笑。
那是一种无谓的、又近乎纵容的笑容。
仿佛面对被惩罚后、大吵大闹的孩童,道理已经讲得足够清楚,并不会再多给出一颗糖果来安抚。
沈耀有些愣怔,双手垂在身侧,指尖难以置信地微微颤抖着。
就在此时,从一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沈浮声,低低笑了一声。
在此刻的寂静之中,分外明显。
几个人的目光下意识都转向他。
沈浮声靠在车前,姿态懒散,抬起一双桃花眸,眸色如寒潭深水,冷而轻嘲。
他瞟了眼季楚楚,竟成为这晚上头一个和她说话的人。
只是算不上好话,语气嘲弄:
“季小姐,既然你这么替剧组忧心,作为临汀影视的CEO,我建议——只要你不参演后续戏份,剧组便可自由预定临汀的所有场地。”
“为了剧组的利益,不妨牺牲一下你自己,反正对成品也没有太大影响,说不定还更好,不知季小姐意下如何?”
季楚楚脸色发白,面上浮起难堪神色,咬着唇正想辩驳。
沈浮声却没等季楚楚回答,又转而对着沈耀,神色冷了下来,居高临下道:
“自己创业没什么起色,感情上分了手还要纠缠。沈耀,你不认自己是沈家人,确实让沈家少丢了不少脸。”
沈耀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紧接着,沈浮声直起身,迈开长腿,上前半步,与阮然并肩。
他偏过头看她。
桃花眼里的冷与嘲弄都退去了,反倒弥漫上一丝亲昵。
神情姿态,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在窃窃私语。
说话时,轻挑了下眉梢,声音微黯,语气暧昧:
“阿然,说好只让我一个人追你,怎么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