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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门的时候,沈幼安隐约听见白妤馨尖细的嗓音在朝沈父吼叫着,“你把钱给她,那小俊怎么办?!你到底给了多少?”
“小俊才14岁,他在家住什么都不缺啊……”
沈幼安没有再听下去,拉着秦默就走,直到秦默发动车子离开沈家的范围了,沈幼安强忍着的眼泪才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秦默见她这样,心底一阵难受,他想了想,将车子调转过头,往沈家别墅的后山开去。
沈幼安只依稀能察觉到他调头了,却没有心思抬头看看,她低着头啜泣,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两张银行卡。
前世末世爆发后,她就没再见过沈父,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活着还是死了,今天来,也不过是想要把妈妈原本留给她的钱拿走罢了。
可她没想到,沈父居然还用着妈妈的生日开的银行卡给她存嫁妆。
原本以为自己在经历过末世后能将心肠武装起来,但她好像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尤其在面对着她一直都很憧憬的亲情时。
秦默将车子停在一处凉亭前,解开安全带俯身搂住沈幼安,也不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陪着,没有半点不耐烦地抚着她的长发,轻拍着她的后背。
等沈幼安止住啜泣的声音,才发觉秦默带她上了后山,隔着车子,还隐隐约约能听见林子里的鸟叫声,她看着车子不远的凉亭,嗓音微颤,“秦哥哥……这里是?”
“你不记得了?”秦南烟松开她,将落到她颊上的碎发都夹至耳后,“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来这里玩吗?”
沈幼安愣了好久,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双眸瞬间发亮,“我想起来了!”
也不能怪她记性差,算上前世,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来过这里了,现在听他这一提起,才想起这个地方对他们的意义。
秦默的母亲早逝,从小就是没妈的孩子,后来父亲出了意外,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沈父,当年的秦默也不过才14岁而已。
家庭骤降如此大的悲剧,刚到沈家时他总是偷偷躲起来哭,但好在有温柔的沈妈妈,还有当年软糯欢脱的小幼安陪着他,才让他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
在他跳级被保送到首都学府前的那两年,他和沈幼安就经常跑到这后山的凉亭玩,直到他16岁离开。
秦南烟站在沈幼安的身后,看着她抚着凉亭的柱子四处查看的模样。
他的眼底,有着心疼和懊悔。
当年是她陪伴着他度过丧父的痛苦,可在沈妈妈去世后,他也只回来过一次,短暂地停留了三天就回学校去了。
当时他一心都沉迷在学习上,也没有注意到沈幼安的不对劲,直到五年前,提前修完学分的他想要亲自和沈幼安分享这个消息回来,才发觉原来可爱又软糯的小姑娘,在白妤馨的刻意忽视下,变得懦弱又内向。
“秦哥哥,你要去哪呀?”扎着双马尾穿着背带裤的小姑娘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小脚丫还在轻轻地摇晃着。
她听妈妈说秦哥哥要走了,要去好远的地方……
“我要去京州了。”听出她嗓音里的不开心,秦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他一直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考上他当年没能考上的大学,现在这个梦想终于能实现了。
“那……秦哥哥你还会回来吗?”小幼安扁着嘴,平时总是笑得眉眼弯弯的双眸里染着水汽,欲泣的小脸让秦默有些心疼。
他在沈幼安的身前蹲下,仔细地给她把松掉的鞋带重新绑好,“会的,我放假了就会回来看你。”
“那拉钩钩,秦哥哥不可以骗我哦~”沈幼安眼底带着泪花,但仍是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只是她嗓音里隐约的哭腔,暴露了她的情绪。
秦默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姿势,轻笑一声,伸出手和她拉钩,少年变声期有些粗嘎的嗓音,和这个才8岁的小姑娘软萌的声线合在一起,说着那句全国都通用的幼稚童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食言了。
到了京州后,他开始对微生物起了兴趣,除了课业学习以外,就满心都扑到了研究实验上,节假日、寒暑假,他都在学校里。
而那道软萌的声线,也逐渐变得遥远,甚至淡忘。
如果不是那年提前修满学分回来,他甚至不知道沈幼安遭遇了这么多事情。
“秦哥哥,我找到了!”沈幼安在柱子边看了好一会,兴奋地扬声唤他,“你快看!”
秦默几步走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心口猛地揪疼。
靠近长椅的一个角落,被刻了一行字,笔法稚嫩,经过岁月的痕迹,刻痕也变得有些模糊,但仍然足够分辨——「希望秦哥哥学有所成,早点回家。」
“当年你去了京州之后我特别想你,就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妈妈说你去京州是去上学的,要学有所成才能回家,所以我就在这里偷偷写了这个。”
沈幼安蹲在柱子面前,指腹轻抚着划痕,回想到曾经有过的天真烂漫,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
那样乖巧可爱的自己,离现在的她好遥远啊……
秦默心口揪痛着,单膝跪下就将她搂到怀中,“安安,对不起……”
他懊悔地低语,紧闭着双眸深深的吸了口气,想以此缓解心口阵阵发作的闷疼。
即便沈幼安性格的转变和他无关,但也是他食言在先,还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丧母的痛苦,沈妈妈去世时,她才9岁……
正是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却经历着妈妈去世,爸爸再娶的事,原本还会跟着妈妈一起疼她的佣人阿姨们,也都被白妤馨那女人辞退,换上一群只听从她这个“沈夫人”的话的佣人。
从那之后,沈家大小姐的名头,再无半点实际的用途。
整个家包括她的亲生爸爸,都只顾着白妤馨和那个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
在他回来见到沈幼安变得胆小怕事之后,就打定了注意要接她走,就算他抽不出时间照顾她,也不会再让她留在这里。
五年的时间,他都无法让沈幼安再恢复回小时候那样,甚至因为后来考博士,再到担任博士生导师,他能陪着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对不起……”一想到她的病,秦默就不禁在想,是否是他们这些年来对她的忽视,才会让她的心理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