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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四品大员家里进了强盗,事情还发生在京城,就不说三老爷有啥亲戚靠山,老子儿子都在做官,就纯粹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得了了,想瞒都瞒不住。
当群盗被铺时,三老爷看见倪大柱,觉得不理解,他不是还有儿子吗?怎么敢干抢劫官宦人家这样的杀头事,但是三老爷实在不愿多看倪大柱一眼,若说当初犹豫难决,狠不下心,是觉得病人和孩子可怜,但对这个有手有脚岁数不大,还好吃懒做瞎吹牛的东西,三老爷可谓厌恶至极,直接叫五城兵马司把人都带走,连同杀伤的盗贼尸身一并拖走,别脏了自家地界。
明律对强盗罪量刑极重,抢不到财物的都要重刑流放,若是抢到了财物,不管有没有杀人伤人,都要被处以极刑,抢劫普通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何况入室抢劫官员人家,最后还造成了多人伤亡。
常安到家后见着一切都安好了,大夫也早就已经派人去请了,于是常安赶忙把妻子抱回房间,等大夫来给妻子和母亲以及家丁都看看,吴氏年轻,身体底子好,也无大碍,大夫诊一诊脉,开了几副安胎药就可以了,秦夫人也只是受了惊吓,主要是几个家丁受了严重的皮肉伤,有的还被打狠了,可怜几个无辜丧命的看守,吃水不忘挖井人,三老爷重赏了这些混乱时赤胆忠心的家仆,命大夫好好医治,万不可留下伤残,对于不幸遇难的几位看守,也给予家中大量抚恤,并为其后代放还了良籍。
大房二房以及三老爷的同僚、知交、相识、熟人,一闻讯都纷纷过来探望慰问,一时间三老爷府上都被挤破门。
嘉乐堂也就损坏了一些桌椅物件,打碎了几件精致摆设,也不值什么,后面看着好好添补就是了,家人安好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家丁这边人员受伤的厉害,还可怜了几个年纪大的看守。
刑部先不谈讨好不讨好谁了,天子脚下发生了这样的恶劣案件,立马大刑问审,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三老爷好奇的那个倪大柱的儿子,因为倪大柱嫌孩子累赘,走大街上时随手就给丢了,也不知会被什么人捡到,现下里生死不明,根本无从查寻。他媳妇金氏,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饿死的,虽然也有病,但是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的,再说金氏也想活着,倪大柱怕时间拖久了,不好讹诈到三老爷,索性就抓紧时间。
以前在三老爷府上,府里看护防卫森严,一饮一食,一进一出都反复排查,加之夫妻一场,也确实应该是不忍心吧,就没对媳妇动手。而金氏也就想在秦夫人家吃好的穿好的,也不用干活,好好享享福而已,金氏为了让大柱子能对自己好点,所以不停的偷三老爷府里东西来养活讨好大柱子,没成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说金氏可以恬不知耻的活着,是因为本性的好吃懒做和厚颜无耻,另外也想孩子过好点,倪大柱可就很是丧心病狂了,只要一穷下来,不但不思劳动养家,反而拿妻儿的命当筹码,因为他只认钱财,觉得只要能富贵了,大可以过着三妻四妾呼奴唤婢的日子,病弱的妻子孩子,就是他发财富贵的本钱,这么一堆罪责,结局也只有国法和刑场在等着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致仕才一年的秦大人,突然听到女儿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急急忙忙的赶去京城,只是这次不是一个人,秦大人不但带了两个儿子家,就连老妻也一起带来了。
秦夫人的母亲眼睛看不见,也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但是即便这样,老太太人收拾的十分干净,穿着素静,却很是整齐雅致,头发灰中带白,也无任何头饰,面容有一种难言的恬淡与亲和,一看就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容颜虽也因皱纹和枯黄而苍老,但不难想象,老太太年轻时定然是一位极其美貌的女子,或许,这是岁月从不败美人的另一种更自然的形态了。
秦夫人母亲手里拿着一只细长的雀头拐杖,由儿子搀扶着见女儿,母女相见虽然看不见,老人只能用手摸着女儿的脸和手,确信她还无恙,也没有流泪,或许这位老太太一生的眼泪,都随着她双眼的盲去而流干了吧。
如果老太太的眼睛看得见的话,那她和一身清官风骨的秦大人站在一起,定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最好诠释,就算事实是看不见,也同样演绎着一对善良而又平凡的夫妻之间,那份矢志不渝的不离不弃!
雅俗虽没赶上机会见到浩荡三叔心里极其敬爱的岳父岳母,但从三叔一家人的嘴里听得出来,这必是一对极为可爱可敬的老人,他们善良而勇敢,知足而豁达,朴实而热情,就连三婶子的一对同胞兄弟,也是为人正直忠厚的好官员,做人做事不求显耀富贵,于人于己但求问心无愧。
雅俗自始至终也没见过倪大柱本人,就是那一年去三叔家里时,见到过金氏和她的孩子几次,雅俗当时还很年幼,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内心是很反感这对母子的,就是人小,不知道怎么表达,搞不懂为啥每次去三婶子屋里,这对母子都会来坐着等,每次吃饭时都急急上桌对着锅盘就赶紧吃,弄得她和常秋两个都很不自在,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了。常秋问过雅俗这对母子干嘛每次都来,雅俗也问过常秋这对母子干嘛每次都来,三婶子从未招呼过叫她们吃饭,到后来雅俗和常秋去了几次后,就都不爱去三婶子家了。
第一次见到时,确实是被这母子的行为给惊到了,后面这金氏母子俩给雅俗的感觉就越来越烦,雅俗之所以印象这么深,是因什么叫讨厌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对母子令雅俗第一次感知到的。
随着慢慢长大,学的礼仪越来越多,雅俗对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也就慢慢回过味来了,只觉得更加反感,平时想不到,但常安一说的时候就忍不住听。
雅俗后面跟着常安到了三叔家时,强盗都已经被带走了,几位在原来地上盖着的,三叔也已经吩咐赶紧往老家安送了,屋子院子里的破碎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但是当雅俗看见院里家丁们好些人流血受伤,还都在坐等大夫来,其他仆从们也把家里备用的药箱拿过来,在为他们做临时敷药包扎,最厉害的一个都被打的鼻青脸肿,挂满鼻血,和个猪头一样,雅俗看着都害怕的打寒颤,不知道他们这到底该是有多疼。
浩荡三老爷怕眼前的事吓着侄女,就叫大儿子常平赶紧送妹妹回去,国公府消息灵通,常春和三友这边已经先赶过来接妹妹了,双方的轿马在半路上给遇到,三友先把妹妹带回家,常春和常平一起去了三老爷府上,常春把事事人人都探望嘱咐好,夜深了才回去的,这么惊魂甫定的事,留着也休息不了,也就都没太客气了。
雅俗回去后被看到的事吓了好几天不敢出门,不过倒是把刺绣给认认真真练习了一个多月。
养福馆里的东次间,在精美的红木雕花绣架上,卷上绯色的潞绸,两侧缠上红丝线,固定紧,预先用丹朱描摹好长尾山雉白芍药图,在女红师傅时不时的指点下,雅俗安安静静的绣起来。
因为天气冷,屋里地龙烧的火热,雅俗日常所在的东次间里摆着一个象鼻三足泥鳅沿黄铜珐琅炭火盆,里面燃着银霜炭,炭盆上面盖着黄铜丝网仙鹤顶薰笼盖,南窗边炕床下的两个脚榻之间的小凳上,摆着一个糖玉石花盆,盆里开着极其茂盛的水仙,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难得见女儿肯安静用心学刺绣,也不总是兴冲冲的往二叔家里跑了,陈夫人欣喜不已,本到冬天就不愿走动的人,这冬陈夫人天天都去女儿屋里坐坐看看,和女儿闲聊几句,虽然养福馆就在麟趾堂边上,但好歹也要走动一大老截的。每次陈夫人去都带上点心吃食,时常打赏屋里的仆妇保姆和女红师傅,偶尔还带点烤鸽子和酱鸭子肉什么的,怕女儿看书做针线腻了,嘴里会没味道。
因为雅俗三岁时给找了个叫小燕的丫鬟,小燕小,不懂事,在屋里时不时小偷小摸,还引逗女儿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后来雅俗被送进家塾,陈夫人就一直没给雅俗寻丫鬟,雅俗之前和几个哥哥日日一起,后面也有了自己的小玩伴,也就没说过要丫鬟,日常起居一直都是屋里年轻的保姆仆妇伺候。
耽搁几年,陈夫人才寻摸着要为女儿安排个贴身丫鬟了,按照国公府里的规矩,每个小主子最少该配多少人手的仆从都是有规定的,但是陈夫人不愿意自己孩子屋里弄一群顽皮的孩子,就算是进院之前再怎么规制调教,小孩子爱玩的天性改不了,在富贵满眼不是自己的情况下,将来心性如何也说不准,所以陈夫人治家理事时,能进儿子女儿屋里的,都是层层挑选,人品规矩分毫不差的办事好手,尤其是雅俗的屋子里,更都是些年纪不大,而且性格温柔和善的懂规矩的下人。
这回陈夫人给雅俗找了个新丫鬟,是府里老人江妈妈的小女儿,叫妞儿,比雅俗大四岁,性格模样都是一流的,温柔和善的性子像极了勤快本分的江妈妈年轻时的样子,妞儿虽然年纪小,女红却做的十分出色,话不多,府里进出伺候的规矩也规整,唯独陈夫人嫌名字太俗,就赐了个新名叫凡兮,话一说出口,莫名有一种这名字比自己女儿名字好听的感觉,凡兮这边连连谢夫人赐名,陈夫人又不好收回,只得暗自腹诽,为啥随口顺出来的名字不错,想了几年的就想了这么个俗名。
当然,凡兮是个贴心可爱的丫头,很得雅俗喜欢。
后面雅俗的第一段情缘出场,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