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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师看了朴素的木镯后,神情大惊,双目放光,缓缓抬头看向孟晚寻。
审视又敬畏的目光,似要将孟晚寻看透。
孟晚寻心中紧张不已,强壮镇定。
“老天师,有何不妥之处吗?”
老天师笑了笑,未发一言,往外走去。
赵舒岸看了眼孟晚寻手腕上的木镯,也跟着离开了。
孟晚寻更加坐立不安,老天师的神态变化,分明是看出了什么。
他为何一言不发?又或者只是不愿在她面前多说?
“老天师,是不是有异常之处?”
出了慕云院,赵舒岸询问道。
孟晚寻微不可查的慌张,老天师难得一见的震惊,他都看在了眼中。
老天师拿出方才覆在石子阵上的八卦镜,原本空无一物的镜心,出现了雾一般的白影。
他凝神思忖片刻后,笑道:“殿下无须担心,王妃是您命中注定的王妃,更是您的贵人。”
赵舒岸闻言,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但老天师的反应令他心生狐疑,其中定有什么诡异之处。
“她还是那个侯府嫡女吗?”
老天师挥了挥拂尘,呵呵笑了几声。
“殿下,人就在眼前,她是谁,取决于她在您眼中是谁。”
赵舒岸释然一笑,没有继续追问。
他仍然不知道孟晚寻到底是谁,但他确定了孟晚寻应该是谁。
采薇回来时,孟晚寻正在院中焦急地踱步。
“王妃,您怎么醒了?”
花园日日有人打理,根本没有什么杂草,她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
“采薇,龙虎山的老天师,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孟晚寻问道。
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印象。
“龙虎山的老天师?”
采薇认真想了想,她只在两年前远远见过一面,看起来就像画里的老神仙。
但老天师在整个大御都很出名,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所以她听过不少关于老天师的故事。
“老天师每逢陛下寿诞都会下山为国祈运,大御遭了旱灾洪涝,也都是请老天师向上天祈福。”
孟晚寻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根据采薇的描述,龙虎山的老天师,就如同大御的国师。
“王妃,老天师很灵的,你还记得八年前那场旱灾吗?当时就是老天师求的雨,不然咱们侯府都要没粮食了。”
采薇一脸虔诚地说道,她当时才十岁左右,跟在孟夫人身后帮忙施粥。
那些灾民蜡黄发青的脸,臭烘烘的味道,她至今记忆犹新。
接着,她又说了许多关于老天师的事迹。
有些是真实发生过的,有些是听别人说的。
救人听起来像是真的,降妖就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
“采薇,你去九清阁盯着,老天师若是离开王府,马上来告诉我。”孟晚寻吩咐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天师既然能知道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特殊的木镯子,肯定是有些道行在身上的。
倘若能问出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办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和赵舒岸说些什么,孟晚寻不禁有些担忧。
赵舒岸要是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孟晚寻,并且告诉孟家二老,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采薇小跑着回到慕云院。
“王妃,寄风说老天师离开慕云院后就走了,眼下估计已经出城了。”
孟晚寻猛然起身,急切道:“备马!”
“王妃,您还在禁足呢。”采薇提醒道。
孟晚寻只得命采薇在侧门准备一匹马,她从外墙翻出,绕到侧门,骑马赶往盛京城南门。
龙虎山位于盛京南边,老天师回去,必定是从南门离开。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她没想到老天师会如此着急地离开盛京。
好在老天师乘坐的是马车,孟晚寻骑马脚程更快,终于在余晖未尽之时追上了。
“老天师,请留步!”
孟晚寻高声喊道,前面的马车应声停下。
“老天师。”
孟晚寻跳下马,站到马车车窗外。
“王妃?”
老天师走下马车,朝孟晚寻行了一礼。
“王妃急促追来,不知所为何事?”
孟晚寻略加迟疑后,问道:“老天师,不知我命数如何?运数又如何?”
她不清楚老天师到底看出了什么,不敢贸然发问。
老天师抚了抚胡须,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
“呵呵,王妃,您应该比老道更清楚,老道怎敢班门弄斧,妄下狂言。”
孟晚寻心中一惊,老道士说这话,分明是对她的来历有所察觉。
她不露声色,开门见山地问道:
“晚寻便不再绕弯子了,请问老天师,我可有归路?若有,又在何处?”
“王妃,一切都是天意啊。”
老天师抬头望了望天,语重心长地说道。
“随心而为,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
说罢,他退后鞠了一躬,回到了马车里。
“老天师,你是说我回不去了吗?”
孟晚寻追着马车跑了十几步,高声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
老天师留下的这句话,回荡在辽旷的原野上空。
孟晚寻跌坐在草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边晚霞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怆,迟迟不肯散去。
淡金色的余晖将她笼罩,头顶是青色赤色白色灰色再加一两抹黄色,仿佛是孔雀飞过,落下了大开的彩屏。
“既来之,则安之。”
孟晚寻直直地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尖尖的青草戳得她后颈和耳朵发痒。
“既来之,则安之。”
寂寥从原野的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捂上了她的耳朵和双目。
天很高,云很远,她不慎跌落的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与她有关的?
孟家父母,王府夫君,全都是托了原身的福。
她来时就想着离开,纵使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走到今日,可从未真的对人与事留下过深切情谊。
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时,她总想着迟早要离开的,迟早要离开的,便尽量让自己的痕迹淡些,再淡些。
如今却告诉她既来之则安之,何处可让她安?
只有挣脱不开的宿命,令人身不由己。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便也困在了原主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