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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迷中醒来的李沅侧身躺在玉容卿的身侧,高大的身材即便衣着单薄也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玉容卿就这样陪他静静的躺了一会。
等李沅精神渐好,玉容卿将他扶起来,为他穿好衣裳,又为他端来早饭。
原本这都是平日里李沅照顾她会做的,玉容卿打小娇生惯养,对于厨艺一窍不通,更别说去照顾人的衣食住行了。
但是有李沅在身边,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处处周到,玉容卿耳濡目染也学习了一二,知道身体虚弱的人消化不好,得吃点清淡的,于是一早就端了粥过来。
两人在床上磨蹭那一阵子,滚烫的粥冷却下来,温度刚好入口。玉容卿喂李沅吃了一些,顺便帮他梳好了头发。
看着镜子里的李沅,玉容卿总觉得有点别扭,拿着梳子的手不知道该修何处,为难道:“相公,我梳的是不是不太好,不然让小婵来梳吧。”那个丫头替人梳妆打扮,很有一套。
镜中美人散着一头长发,衬得脸色白皙,只是头顶的发髻松松垮垮,连带着发冠也摇摇欲坠。
玉容卿自觉手艺不佳,抽了手去放下梳子,不想让自己笨拙的手艺糟蹋了李沅的美,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好像对于这些事很不熟悉。
悻悻然侧过身去,玉容卿有些失落:自己平日里被李沅照顾的太好,碰上他身体不好,自己却不能照顾好他。
微凉的手指钻进她的袖子,爬上她的手臂,玩闹似的在她手臂上能痒痒,想要引来她的注意。等玉容卿回过头来,那手便退回手腕将她的手腕握住。
李沅认为自己的言行滴水不漏,想着玉容卿应该不是因为他而心感失落,问她时的语气却格外谦卑。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不是不是!”听到李沅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玉容卿下意识就反驳了他,低声回答:“是我自己,生活上总是被人伺候着,如今我什么都不会,连梳头发都歪了。”
“这有什么,我可以自己梳。”李沅抬起手来略显笨拙的取下发冠,整理发髻,因为手上的旧伤,李沅做精细活的时候总有些难度。
他一边整理着一边说:“卿卿,每个人都有他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你是经商奇才,我从来没见过做生意像你一般的女子,这就是你的天赋啊。”
“可是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刺绣,书也没读过几本,仅仅是认字而已。”玉容卿说着就垂下眼眸,在李沅面前自惭形秽。
李沅低笑一声,擎起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头吻在她的手背上。
“我不喜欢厨子,不喜欢绣娘,更不喜欢书生。”美人仰起头来望进她澄澈的双眸,在她的心湖荡起波澜。
“我只喜欢你。”
他的声音低沉缱绻,极尽温柔,玉容卿抿了唇,耳朵痒痒的,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的温柔包裹接纳。
在遇到李沅之前,玉容卿一直觉得像贺家哥哥那样知书达理的书生是值得托付的,温家弟弟那样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武将也是良人,又或者是裴家公子那般正气凛然的正人君子。
他们身上都有闪耀的光芒,都有让玉容卿钦佩并为之向往的品格。
直到她碰到了李沅,她才发现,她喜欢的人或许是个文采斐然的文人却又不是个书生,或许上过战场却并非功名在身的将士,或许会见义勇为、善解人意,但也有私心作祟。
他是完美的,他样样精通,事事都懂,就连玉容卿一个不懂文学的人都能看出他词句中的豪情逸致。身为一个男人,他一点也不避讳自己会做饭这件事,甚至以给她做饭为乐。
可是完美的外表之下,却是大片疮痍。
在许多个宁静的夜里,玉容卿静静的倾听李沅讲述他的过去,说起那个繁华的京城,那些让他恐惧的噩梦。
因为在京城在皇宫受的鄙视冷眼,他内心空虚寒冷,就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他说:“我只有呆在卿卿身边,才觉得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心疼他的过去,玉容卿能回应他的也只有拥抱和亲吻,再多的语言也无法形容她对李沅的珍爱,她相信,李沅对她也是如此。
用过早饭,夫妻二人推门出去,玉容卿陪着李沅去园子里逛逛散心。
——
徐州城守将一事仍然没有定论,虽然魏城远说话比较有分量,但架不住徐州城中还有一位小王爷,是平阳王的独子。
自从庆王死后,徐州军权便交由平阳王管辖,有了这层关系在军中人自然更忌惮小王爷,他拦下了向平阳王汇报徐州军情的信函,私自做主从军营调派人手去查秦山失踪的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关平阳王的脸面,小王爷格外尽心,不过半日就查到了一家药店。
几经问询后得知秦山曾经在这里找大夫治疗眼疾,但是据李潇所知,秦山并没有眼疾,他的眼睛怎么会出毛病。
大夫说秦山眼周有淤血,李潇慢慢就想起了什么,曾经有人对他说过:重击穴位可以导致血脉不通而让相应的位置产生病痛。
这种技巧只有武功极高或者力气极大的人才能打出效果,而只有同时具备高强的武艺和力度才能用的巧用的准。
李潇才疏学浅,武学造诣并不深厚,平时热衷于骑马赛跑,只会一点简单的防身术。对于伤秦山那人的猜想便更加没把握了——没听说徐州城里藏了个武功高手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高手在这里,只怕自己带这五十个兵也抓不住他。
像那样的高手,恐怕只有三哥哥能与之一战,可三哥哥失踪了这么久,只怕是没有生机了。
李潇一生只敬佩两个人,生养他的父王,把他揍哭的三哥哥。
从前李潇年纪还小的时候被父王娇惯着没了规矩,后来被三哥哥狠狠打了一顿才学乖,也懂了事,知道尊敬长辈做个好孩子。
那时军营就在北梁边境,李沅从不在人前掩藏自己的实力,常常以一敌百反败为胜,打了胜仗后却不骄不躁,反而转手把功劳都让给平阳王,让李潇父子很是欣赏。
回到眼下,李潇顺着踪迹去找寻凶手,为了确保能抓住他,还特意加派了人手,靠人海战术也要淹死他。
李潇风风火火去找凶手,到了下午的时候,军营那边传来了消息:与秦山一同被发现的那个护卫醒了。
其实他醒了之后压根就没晕,只是当时看到秦山的惨状后或许惊吓,害怕自己乱说话会遭到报复,这才装晕避祸。
一大早就听说小王爷带了不少人马去搜寻凶手,护卫躺在床上用自己本就不聪明的大脑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告诉小王爷有关于凶手的信息,以助小王爷抓到凶手。
护卫不敢把信息扩散出去,毕竟是亲眼见识过那人的狠毒。等到李潇亲自来见他,他才敢说出凶手的身份。
“属下那日亲眼看到的,凶手就是那玉家赘婿。”
李潇点点头,“很好。”
终于有了凶手的信息,李潇起身潇洒离开,志在必得,“等我把那人的脑袋砍了,再来给你奖赏吧!”
护卫面露喜悦,“多谢小王爷!”
菜市场上,李沅正在挑选新鲜的鱼肉,打算晚上煮鱼汤给卿卿尝尝。
美人穿一身白净的衣裳,俯身挑选肉菜,身姿优雅动人,被他挑中的食材就算是一根葱,只要是在他的手中,便同他一起美成了一幅画。
李沅长相俊美又很会说话,菜市场里的大爷大娘们都很喜欢他,知道他的玉家的姑爷,更多了几分敬意,毕竟这菜市场当年整修布局,玉家三小姐出钱又出力。
李沅走在前面挑选,萧成提着菜篮子跟在后头,说起:“公子,您不是答应过小姐,不会再对她说谎了吗?”
李沅转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看小萝卜。
他知道萧成是说他装晕装受伤骗取卿卿疼爱的事,可李沅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床上躺躺,算不得说谎。”
萧成小声嘟囔:“您就是仗着小姐爱您,才这般肆无忌惮,要是被小姐发现,您还有后招吗,还不如早点改邪归正,少用这些,伎俩……”
忠言逆耳,李沅很不喜欢听。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也不让你再见你那个傻丫头。”
萧成立马闭嘴,又小声补充一句,“小梨她不傻。”
李沅扶额,赶紧买好东西回去煮饭。
菜市场在玉府附近,只隔着两条街的距离,来回很方便,李沅在路上慢慢地走,却听后头一阵震天响,轰隆隆的马蹄声压过来,比那日庆王的人马还要多。
待他回头去看,骑马的少年凝视着他背影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李潇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开始发抖,大声呵停了身后的人马,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下马直奔李沅而来。
街上行人疑惑地看着这一幕,李沅察觉危险,带着萧成拐进巷子里。
李潇穷追不舍,眼看着思念许久的人就在眼前,他鼻头一酸,喉头哽咽,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大声哭喊着:“三哥哥,你别躲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听到那声“三哥哥”,李沅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走到一间宅院前停住脚步。
背对李潇时,他黑着脸,等他转过头来,脸上表情瞬间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