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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亘古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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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纹绣不能考科举!

    这让全绩一时有些沮丧,眉头紧皱,许久不言。

    “五哥,你何时弄的这一身刺青?”赵与莒一时惊艳过后,语气颇显无奈。

    “一时糊涂。任先生,某来书院只为学些文章,懂些道理,至于能不能考科举,绩认为并不重要。”全绩迅速调整心态,前身已然如此,苦恼无用,即便不考科举,也不能没有学识。

    “哼!随你。”任斋长见全绩话说到此步,也无心阻拦了,毕竟书院主旨在育人,怎可拒学子于门外。

    全绩迅速穿好衣衫,将铜钱双手呈放在木案上,任斋长清点完毕,从桌侧盒中取出一崭新木牌,笔浸砚墨,写下全绩的名字。

    “既入舍中蒙学,便是城东书院的学子,切莫做有辱师门之事,不然必逐之。”任斋长将木牌递给全绩,之后伏首写字,不再理会二人。

    “是,先生。”

    全绩恭敬的向任斋长行了一礼,与赵与莒前后退出房门。

    继,全、赵二人同步走在长廊中。

    “五哥……”赵与莒看了一眼全绩,本想安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书院学子来说不能考科举那可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哈哈,大郎啊,五哥刚才对任斋长说的都是真心话,世间的路千万条,但人无底蕴,如何平稳行走?不必担心,五哥没事。”全绩右手搭在赵与莒的肩头,他这么做也有赵大的原因,维持关系的最好方法就是朝夕相处,做志趣相同之事,有了共通点,全五也会因赵大的经历,做出相应的选择。

    这其间是有豪赌的成分,但全绩有这个条件为何不利用?

    “某不如五哥啊。”赵与莒经历的事情少,对全绩豁达的态度颇感敬佩。

    “不说此话,大郎先领某去蒙学舍吧。”全绩要走的路可不会因为一身墨衣而废止,他要为登云梯打好牢固基础。

    两刻后,赵与莒领全绩入了蒙学舍,房中坐着八九位稚童,堂内气氛嬉闹欢愉。

    全绩找了一处空位坐下,赵与莒径直走向上方堂的立木柜,从柜中取了两本新书,拿了一支毛笔。

    “五哥,东西给你放案上了,待会胡先生入堂,你将木牌放在案左,一切章法先生自会教授,那某就先走了。”

    赵与莒向全绩叮嘱了两句,快步走出书舍,生怕误了听讲,但很快他又匆匆折返,从书籍夹缝中抽出几张白纸,交到全绩手中。

    等赵与莒一走,蒙学的稚童都围到全绩身旁,七嘴八舌的询问新舍生。

    “你谁呀?”

    “你也是来读书的吗?”

    就在此时,一位白发苍苍的青衫老者走入堂中,伴随着一声轻咳,稚童们纷纷坐回原位,堂中静若寒蝉。

    胡讲书,城东书院的蒙学先生,也是一位不第的老秀才,家境贫困,靠学院食补度日,为人严厉,在学子中颇有威信。

    胡讲书入门第一眼便看见了全绩,他坐在此处格外特殊,但胡讲书并未表现出异样,环视众童道:“昨日散学后让你们写的大字都写了吗?”

    “写了,先生。”众童参差不齐的回应。

    “好,都拿出来,为师要一一检查。”

    胡讲书缓步走到第一个学子身旁,扫了一眼其写的文字微微点头,而后又走向第二人。

    三刻后,胡讲书走到了全绩身旁,看了一眼案上的木牌,低声问道:“可会写字?”

    全绩不敢怠慢,拿起毛笔浸墨,然后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全字。

    胡讲书皱眉说道:“你这般握笔,笔锋无力,何来漂亮文字?”

    全绩讪笑起身,拱手一拜:“请先生指教。”

    “嗯!且看好了。”

    胡讲书见全绩态度恭敬,便跪坐在席位间,执笔润墨,细心教授:“虽说执笔无定法,但仍有前人笔技可寻,黄公曾说过: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掌虚指实,以无名指倚笔,则有力。”

    胡讲书说话间写了一个绩字,行为楷书,字体方正,横平竖直。

    “先生好书法。”全绩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好生练,见字如见品,你读过百字姓、千字文吗?”胡讲书归笔于架,撩袍起身。

    “略知,不精。”这两本启蒙书全绩张口便来,但从未背全,属于半吊子水平。

    “那就是没读过,这两本书需通篇背诵,字字熟写,读书无捷径,唯勤,唯手熟尔。”胡讲书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教书育人恪尽本分,他的学生只有熟知和不知两种状态。

    “学生记下来。”全绩郑重点头道。

    “说无用,改日再考。”

    胡讲书大步走回高台席位,开始了今日的授课,由于有新学子加入,胡讲书总会时时串联些旧日讲过的知识,且语速也比平素慢了许多。

    一个多时辰后,胡讲书合上书籍,说了一句散学,匆匆离开书舍。

    稚童们个个欢呼雀跃,整理书籍各自归家,而全绩则夹着两本新书,去了赵与莒先前带他看过的讲经书舍,瞻仰一下山阴的大学者。

    两刻左右,全绩到了书舍外的竹木走廊,廊间席地而坐七八人,皆为旁听者,舍内老成洪亮的声音正值慷慨激昂。

    “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

    全绩沿竹窗缝隙看见讲经台上坐的老者。

    此人五六十年纪,须发花白,脸面多见褶皱,头戴一方巾,身着襕衫,神情肃穆,一丝不苟。

    陆子约,字礼祖,绍兴山阴人氏,承家学渐为大家,不好功名,一生未试,擅讲学,文理深入人心。

    陆家祖上陆珍是大中祥符年间的进士,官至吏部郎中,曾祖陆佃,师从王介甫,精通经学,官拜尚书右丞,祖父陆宰,诗文通达,节操无二,因受主和权贵欺压,朝廷南渡后并未仕官。

    至于陆子约之父便是陆游陆务观,陆公自幼受家学熏陶,有强烈的爱国情怀,一生志向在于克复北疆失土,受恩萌出仕,但得罪了权臣秦桧,一生仕途不顺,终了未得所愿,抱憾而逝。

    此刻全绩站在竹舍外,第一次感受到与时代的交集,他和大多数后世人一样根本不了解宋理宗,但提起放翁先生的名号那可是如雷贯耳,他的诗词家喻户晓,每每念及都有无限悸动,只叹亘古男儿一放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