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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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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千帆,就看到顾千帆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坐在他对面的沈焕之压根没有注意到,只是低头看着茶水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有时候苦多了,就想要点儿甜甜的东西……”

    白芷好奇的看了一眼沈焕之。

    在白芷的印象里,沈焕之向来都是一个温和如春风的人,待人接物也是温润如玉。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种有些幼稚的话。

    “什么叫苦多了,沈掌柜也吃过苦?”

    白芷又问了一句,沈焕之点头,“众生皆苦,只是每个人的难处都不一样吧,王妃是不是觉得我是沈家的少家主,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怎么也不像是吃过苦的?”

    被看穿了想法的白芷,尴尬的笑了笑。

    沈焕之倒是毫不意外,只是捧着茶杯继续说道,“那人看起来我自然是风光无限的,可是当初为了坐上邵家族这个位置,我付出了很多,我们沈家之所以能经久不衰,是因为家主并非是由嫡子继承的,而是有贤能者,既然家主所以家中跟我一样大的孩子都十分刻苦努力,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家主,当初我出生的时候虽然是嫡子,可是因为沈家这些规矩,我跟庶子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娘就开始替我担心,他担心我变不成沈家的家主,担心我被庶兄弟们刷下去。”

    白芷没有说话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因为我娘虽然比不上沈家但是在江南也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世家,他绝不想,也绝不能接受我的位置被别人抢走,所以自从我会说话开始,他就给我请了很多位老师,把我往少家主的方向培养,你想要成为沈家的家主,不光要有脑子,还得十分勇敢,所以我们家那些有资格成为少家主的人都会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家中的马车或者是船压货,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十三岁那年我娘为了锻炼,我就让我自己一个人从江南去京城给我爹送信,最开始他在家的时候还往我的行囊里塞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当时我还以为我娘是怕我饿着冻着,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背着那些东西在路上的时候,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有好几次都身处强盗的刀锋之下,多亏了家里跟着来的一个侍卫,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可就算是这样,那一袋子珠宝也没能保住?唯一保住的就是给我爹的信,我们没钱买马车去附近的沈家商行找人,那些人也不认我们,就这样我跟我的侍卫一路乞讨到了京城。”

    凡只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下巴都险些合不上了,顾千帆贴心的帮她把下巴合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袋子珠宝是我娘故意塞给我的,他还往外面放出了消息,说是我一个人带着这些珠宝只身去了京城,所以才引来了那么多盗贼,劫匪在半路等着我。”

    白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你娘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啊,万一侍卫一个没看住你受伤怎么办?”

    沈焕之抬头看了一眼她突然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临出发之前我娘留了一句什么话给我吗?”

    “什么?”

    “我娘说了,普通人家都不养废物,更何况是我们沈家呢,我们沈家家大业大,容不得蛀虫,想要得到少家族的位置,必须拼尽全力,如果得不到那跟废物也没有什么区别,而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白芷听完之后只觉得心中很凉,并且难以置信。

    “你是你娘亲生的儿子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你娘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仅仅是因为一个家主的位置?”

    沈焕之又喝了一口茶,看着白芷看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娘很过分,可是这样的情况在沈家比比皆是,我娘其实已经算是比较疼爱我了,因为我们家很多孩子十岁就跟着家中的马车上船跑东跑西大江大浪,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娘已经算是比较溺爱我了,一直到十三岁才让我出去,在你看来不可思议,可是我爹一直觉得我娘太过溺爱我了,十三岁才让我出门……要不是我这一路上表现好,怕是现在这少家主也不是我的……”

    沈焕之回忆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不由得摇了摇头。

    白芷坐在一旁听的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焕之才重新添了一杯茶,冲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王妃问起这件事就不由自主的把事情说出来了……二位不要介意。”

    白芷的眼神当中带上了一丝怜悯,沈焕之说的这些仅仅只是小时候,长大之后必然经历的比小时候要残酷百倍,他能坐上少家主的位置,必定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想到这里白芷叹了一口气。

    “沈掌柜真是不容易……”

    “再不容易现在也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其实现在想一想,小时候胆子确实小了一些,我还记得第一次走商的时候碰到了一群劫匪,那些劫匪其实并不是话本子里的那些陆林好汉相反,只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因为家中实在是没米下锅,才来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意,后来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就给他们留了一些吃的,没想到那些劫匪拿到了吃的还不离开,还要杀人灭口,我原本十分可怜他们,可是他们拿了粮食之后仍然不知足,还想要了我们的命,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劫匪不值得可怜。”

    沈焕之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顾千帆,“王爷是上过战场的人,应该明白那种硬着心肠去杀人的感觉吧,那次之后我到地方之后连续病了半个多月,不过那半个月病好之后,我也彻底想开了,杀人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是看你能不能过去心里那道坎,要是过得去,那杀人跟杀鸡没什么区别,可要是过不去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