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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池大妈:“首长?多大的官呀还首长,就这么简单?”
眼镜男:“就这么简单。”
池大妈:“不会卸胳膊卸腿?”
眼镜男:“大妈,你是真把我们当坏人了。”
池大妈:“看着不象好人——小辫子,叫你小羊叔叔下来,躲得初一躲过去十五嘛,下来,没事,有我呢,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啊。”
小辫子摇头:“奶奶,小羊叔叔走了。”
池大妈:“走了,上哪儿了?”
小辫子摇摇头:“不知道,反正走了。”
眼镜男:“小朋友,说谎话要长长鼻子的。”
小辫子:“我没有撒谎,小羊叔叔真走了。”
池大妈:“走了我就没办法了。”
眼镜男:“老太太,不要这样,小孩子还是一张白纸。”
池大妈:“你那意思是,我给涂黑了呗。”
眼镜男:“没那意思,老、大妈。”
池大妈:“那你什么意思?”
眼镜男:“我的意思是在不在看看不就知道了,正所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
池大妈:“你要搜家?”
眼镜男:“那我可不敢,我是想麻烦老太太带我走走看看,我回去也好跟首长有个交待。”
池大妈:“好,今天就叫你死心,走,我带你每个房间看看。”
眼镜男:“我就等老太太这句话了,您请。”
池大妈:“慢着,要是小羊不在怎么办?”
眼镜男:“老太太开条件。”
池大妈:“条件?要是小羊不在,你今天就甭想从这院走着出去。”
眼镜男:“我答应老太太,请吧。”
池大妈:“好,咱一间一间看。”
眼镜男:“不用,老太太只要带我看看上面的两间就行。”
池大妈:“行,全依你,走吧。”
池大妈带着眼镜男上楼,先打开小羊的房间,眼镜男进去转一圈出来。
池大妈:“没有吧,再来这边,闺女,你开开门。”
司徒晴把门打开。
池大妈:“闺女,跟你说个事儿,这伙人是来找小羊的,我跟他们说小羊不在,他们就是不信,还怀疑小羊藏在你房里,你让他们进去看看,叫他们死心。”
他们刚才的话,司徒晴听得清清楚楚,“大妈你带他进来看吧。”
池大妈先进去,眼镜男随后跟着进去。
池大妈:“许看不许动,我闺女这儿干干净净的。”
眼镜男:“放心吧老太太,谢谢这位女士——他扫一眼房间,又问:老太太、这位女士,我能不能看看卫生间?”
司徒晴把卫生间打开,他探头进去看看。
池大妈:“死心了吧?”
眼镜男:“老太太,我不是死心,是有个交待,我走了。”
池大妈:“慢着,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眼镜男:“您是说不许我走着出去?”
池大妈:“是这意思。”
眼镜男:“那好办,您瞧着,我决不走着出去,我跳着出去还不行。”说完一蹦一跳地出去。
池大妈、司徒晴相视一笑。
池大妈突然想起一事,“等等,把你们的东西拿走。”
眼镜男:“老太太,我们首长说了,小羊在您这里住得高兴舒服,这点东西算是孝敬您的,我们走了,不对,我蹦着——”连蹦带跳地出了小院。
小辫子:“奶奶,我去看看他们走没走。”
池大妈:“去吧,别让人家把你给拐跑了。”
小辫子答应着跑出去。
池大妈一笑,“闺女,你说乍回事儿这是?”
司徒晴摇摇头。
池大妈:“这人看着也没什么恶意,还挺有意思,不行,我得问清楚了,这臭小羊,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不管了,下楼,包饺子,咱中午吃饺子。”
两人由屋里出来下楼。小辫子也从外面回来:“走了奶奶。”
池大妈:“这回看清楚了,不能再让他们给蒙了,哎,闺女,刚才小羊不是躲你房里嘛?”
司徒晴:“您和小辫子在楼下一喊,他就知道上当了,赶紧从后窗逃走了。”
池大妈:“别说,这小子还挺机灵,不管他了,等他回来,咱就来个三堂会审,看看他这是唱的那一出”。
小辫子:“奶奶,什么是三堂会审呀?”
池大妈:“三堂会审?你算一堂,你阿姨算一堂,我,奶奶又算一堂,这不是三堂嘛,咱三人一块审臭小羊,这就叫三堂会审。”
三人走进厨房。
池大妈:“闺女,你是和面呢还是和馅?”
司徒晴:“我挑个简单的,和面。”
池大妈:“行,我和馅。”
小辫子:“奶奶,我干点啥呀?”
池大妈:“你?我得给你派点活,你就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让进来,行不行啊。”
小辫子:“行是行?为什么呀?”
池大妈:“为什么你不知道呀,让人进来了他不抢饺子吃呀。”
小辫子:“我明白了,那我得找根棒子。”
池大妈:“不用找,擀面杖借你根。”
池大妈抽出一根擀面杖给小辫子,她有模有样守在门口。
池大妈边和馅边跟司徒晴聊天,“闺女,你说小羊为什么要跑呢,不敢见他们?看着那帮人也不象有什么恶意。”
司徒晴点点头。
池大妈:“逃婚,八成是逃婚。”
司徒晴一笑:“怎么成逃婚了。”
池大妈:“你没瞧见那女的,他们的首长,那长相、那打扮、那气势,多大官不说,真有点贵妇人的架式。”
司徒晴:“我看了几眼,可那女的年龄大了点吧。”
池大妈:“说对了,要不大,小羊逃那门子婚啊。”
小羊走进小院。
小辫子一眼就看见了,“不好了,奶奶,来人啦。”
池大妈:“是谁呀?”
小辫子转过头,压低声音,“长着两犄角的。”
小羊向这边走过来,“小辫子,你干嘛呢你?池大妈你那奶奶和你那漂亮阿姨都哪儿去了?”
小辫子不理他,回头,“奶奶,坏了,他过来了,我让他进来不进来呀?”
池大妈:“拦着他,不让他进来。”
小羊走过来,小辫子用擀面杖指着他,“好,小羊叔叔,不许过来。”
小羊“为什么呀小辫子?”歪着头往里瞧,“池大妈,包饺子呢。”
小辫子:“小羊叔叔你怎么知道呀?”
小羊:“我都闻着味了,”探头进来,正与司徒晴目光相遇,“哟,你也在,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司徒晴继续和面。
池大妈:“包饺子也没你份儿,先交待问题,说说怎么回事吧。”
小羊:“大妈,给您添麻烦了,没事儿啦,他们不会再来了。”
池大妈:“腿儿长人家身上,来不来你说了算?别说别的,交待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人家堵家门了。”
小羊:“多难为情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妈,您就放心吧,以后他们绝不会再来了。”
池大妈:“不说是吧?小辫子,拿擀面杖送客。”
小辫子挥着擀面杖,“小羊叔叔你走吧,奶奶说了,让我送客了。”
小羊一把抱起她,“好啊小辫子,敢拿擀面杖梆我,我拿犄角顶你。”说着用头顶她。
小辫子咯咯笑着,“奶奶,阿姨救我。”
池大妈乐了,“你手上不是擀面杖嘛,梆他呀。”
小辫子:“我舍不得,小羊乖乖。”
池大妈:“那就让他顶吧,你个小好人。”
小羊与小辫子偷偷击掌,把她放下,“大妈,我干点啥,也不能白吃白喝呀。”
池大妈:“谁说让你吃了,说,想吃就得说实话。”
小羊:“大妈您就放一个心吧,真的没事儿,他们也不会来了。”
池大妈:“我现在不关心他们还来不来,我要问的是你跟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说不说吧,不说,这饺子你是肯定吃不上了。”
小羊:“那我喝点汤吧。”
池大妈:“汤也没你一口。”
小羊:“这不您的风格大妈,您至少得让我喝碗汤外送三十个饺子。”
小辫子:“那不还是吃饺子了嘛。”
小羊:“饺子是送的,喝汤送饺子,奶奶的一贯风格,不知道了吧。”
小辫子:“小羊叔叔,你就跟奶奶说实话吧,有奶奶给你撑腰,不怕。”
小羊:“行,我说实话,有小辫子、奶奶还有——”他看一眼司徒晴,“小辫子的漂亮阿姨,我不怕,我说,其实事儿特简单,根本没那么复杂,我不就是差人家点钱嘛,最近手头紧,还不上人家,这不人家就堵家门来了,就这么简单。”
池大妈:“你就编吧啊,人家都跟我说了,你还编。”
小羊:“大妈,跟你说什么啦?”目光落在门口的一堆礼物上。
池大妈:“人家说了,你一不欠他们钱,二不欠他们命,他们就想让你回趟唐山。”
小羊:“要那么简单就好了。”
池大妈:“又不简单了吧,我就知道这里肯定有事,说吧,你跟那女的啥关系?”
小羊:“哪女的呀?”
池大妈:“装糊涂、明知故问,就是那打扮的跟贵妇人似的,那帮人,尤其那那眼镜,一口一个首长首长叫着,你跟她啥关系?”
小羊:“她就是我老乡,债主,我就是欠她的钱。”
池大妈:“你怎么欠人家钱啊?她多大官呀,首长首长的。”
小羊:“她啥官都不是,就是我们村一老乡,家里趁点钱。”
池大妈:“土豪啊?”
小羊摆手,“算不上,也不特有钱,跟有钱的比差远了,土豪就更扯不上边儿了。”
池大妈:“那你到底跟她啥关系?”
小羊:“真想知道大妈?”
池大妈:“大妈还真想知道,说!”
小羊:“那这饺子有没有我份儿?”
池大妈:“有。”
小羊:“成交,哎,我呀,不是跟你提过嘛,从小挺苦的,没人要没人管的,人家看我可怜,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花的人家的钱。”
池大妈:“这段你可没跟我说过啊。”
小羊:“您也没问呢,再说了,谁愿意把自己的血泪史、辛酸史,得谁跟谁说呀,那不成祥林嫂了。”
池大妈:“也是,哎哟,谁都背后一堆的不如意啊,那她这是怎么着啊。”
小羊:“能怎么着啊,人家开出条件啦,要么回唐山给她打工,要么还钱。”
池大妈:“不行你就回趟唐山,她能帮你这么多,不能害你。”
小羊:“得了吧,我可不回去,回去就甭想出来了,跟那眼镜、刘处长他们似的,天天围着她转,我做不来,我还是住您这儿舒坦,有炸酱面、有饺子,还吃现成的,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我不回去,我呀,还是想办法挣钱还钱吧,对不对,小辫子。”
小辫子:“小羊叔叔,你说的都是实话嘛?”
小羊:“实话,小羊叔叔从不说假话。”
小辫子:“你对天发誓。”
小羊:“我对天发誓,刚才说的句句实话。”
小辫子抱住他,“小羊叔叔,以后我不吃你东西了,你攒钱还钱吧。”
小羊:“嘿我说小辫子,还真是没白疼你,行,就冲你这句话,叔叔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先紧着你吃,你吃完了叔叔再吃。”
小辫子:“不行,你还要攒钱还钱呢。”
小羊:“得了吧,三瓜两枣的,人家也看不上,咱还是先紧着自个儿的嘴吧,是吧小辫子,得咧,大妈,问您也问,说我也说了,我干点啥,不能白吃白喝呀,咱不是那人啊,是不是小辫子?”
小辫子点点头。
池大妈:“谁让你吃啊,没你的份儿。”
小羊:“不对啊,您这么一大善人,能眼睁睁看着我挨饿,不会,我觉着不会。”
池大妈:“我不是大善人,我是大恶人。”
小辫子:“奶奶,你是大善人,不是大恶人,我妈说了,奶奶您是刀子嘴豆腐心。”
池大妈:“那不是大善人,大善人是豆腐嘴豆腐心。”
小辫子:“哦,是这样,我明白了。”
池大妈叹口气,“小羊,听大妈一句话,咱做人得知恩图报,人家帮过咱,咱不能对不起人家,你呀,还得跟人家好好沟通沟通,回趟唐山怎么啦,你要真想回来,她还拦得住你呀,听大妈的话啊,给人打个电话,先说说,瞅着有时间了,回去看看人家。”
小羊:“听您的大妈,我琢磨琢磨。”
池大妈:“得,包饺子吧,不能让你白吃白喝了。”
小羊:“行咧大妈,您就婧好吧,这儿就交给我和小辫子的漂亮阿姨,一个擀皮一个包,半小时保证您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饺子。”
池大妈:“什么小辫子的漂亮阿姨,漂亮是漂亮,没那么啰嗦呀,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司徒晴,闺女,他就是骆小羊,唐山人,刚才不是说了。”
小羊向司徒晴伸出手,司徒晴抬抬手,上面沾满面粉。
小羊:“幸会幸会,司徒晴,刚才要没你帮我打掩护,现在我怕是正在回唐山的路上了,改天我请客。”
司徒晴:“不用。”
小辫子:“小羊叔叔,你不是没钱嘛,怎么还要请客呀?”
小羊:“行,小辫子,揭我短儿是吧,请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小辫子:“奶奶,你老说我嘴儿甜,我怎么觉着小羊叔叔的嘴儿,比我甜。”
池大妈:“你们俩,一个比一个嘴甜。”
四个人来自四个不同的家庭,就在这么一个小院里,其乐融融地一起包着饺子。人间自有真情在,也许只有这些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