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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晚,任烟生趁着技术室出具鉴定报告之前回了趟家,准备给尤然做一顿丰盛晚餐。碎尸案发生后,他每天像一只陀螺般不停转动,吃、住都在办公室,盯监控、看笔录,一宿宿熬着,身心俱疲。家里已经有两名阿姨在替任烟生照顾尤然,比他更细心,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趁着间隙回一次家,尽可能的给予孩子多一点的陪伴,哪怕只能在家里待上三、五分钟。
当尤然得知任烟生今晚回家的消息后,兴奋异常,早早就等在了门边。房门打开,眼见高大的身影走进门,他急忙用小小的手抱住他,舍不得松开,“任爸爸,我好想你。”
受遗传基因的影响,尤然的个子非常矮,即使踮脚努力抬手去拥抱,也只能勉强环抱住任烟生的腰部。任烟生将他抱起来,用稍长的胡渣在他的小脸上蹭了蹭,“然然,爸爸也好想你,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答应了陪你去看羊驼却总是食言,对不起。”
尤然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世,远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许多,也敏感许多。任烟生眼见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处事,欣慰,也心酸。尤然用短短的手指在任烟生的黑眼圈上按着,“任爸爸,我不会介意的,你在外拼搏都是为了我和大家,很辛苦,抓坏蛋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陈阿姨和张阿姨把我照顾得很好,你放心去工作,然然已经长大了。”
一股酸涩抵在任烟生的齿间,他将尤然抱得更紧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出。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20年前,母亲的去世对任烟生造成了极其大的打击,那些个深夜无眠的日子,他睁着眼睛看着逐渐变亮的天空,再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为何。在特警队工作的那些年,任烟生是队里的拼命三郎,不怕流血,也不怕死亡,每当有危险的任务时总是冲在最前头,将同事护在身后,殉职,远比碌碌无为地死去更有意义。机缘巧合收养了尤然后,父子二人相依为命,任烟生陪着孩子慢慢长大,教他认识了“人”字,听到萌软的他喊出的那声“爸爸”,想法忽然之间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保护好最珍视的一切。
任烟生将尤然放下来,与他互碰右拳,这是父子二人打招呼的方式。他牵起尤然的小手,从陈阿姨的手里接过围裙,提着几袋食材和尤然一道朝厨房走去。
“然然,今天开心吗?”
“原本不开心,你回来后我就开心了。”
“嗯?为什么不开心?和爸爸说说。”
尤然支吾着,似乎不愿意说出这件暂时夺走他快乐的小事情。
厨房外的陈阿姨将切好的哈密瓜放在白釉盘中,送进来,也替尤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事情是这样的。后天下午学校要进行一次大扫除,班主任要求每个学生明天交30块钱,学校去劳务市场请专业的保洁人员过来打扫卫生。班上的孩子都同意,只有咱家孩子一个人举手提出了反对意见。然然的理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麻烦别人。老师对咱家孩子说,既然在集体中生活就要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同意了,他也该同意。然然听了以后闷闷不乐,他认为老师的做法不正确。我和小张刚才劝了半天,他还是不大开心。”
尤然倚在任烟生的身旁,“任爸爸,你要求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始终都记得。”
任烟生将事情的经过听完,既欣慰,又有些担心。欣慰的原因是尤然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而不是随波逐流。之所以担心,是觉得尤然的这股子执拗劲很容易得罪同学和老师。思考了几秒钟,他将手里的牛肋条放下,蹲下身,蔼声说道:“然然,爸爸这次要表扬你,因为你学会了思考和辨析,也懂得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正在一点一点成长为一个大孩子。至于困扰你的这件事情,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爸爸刚才想到了,你要不要听一听?”
尤然点头,偎在他的怀里。
任烟生搂着他的小小身体,朝对面楼指了一下,“然然,你看,15楼高不高?”
尤然认真看去,用小手比量着,“好高呀,比好几个我还高呢。”
任烟生:“如果让你站到15楼的窗外,你害不害怕?”
尤然:“害怕极了。”
任烟生:“那么,如果让你站在15楼的窗外擦里侧的玻璃,你害不害怕?”
尤然坚定摇头,“我不想那样,太危险了。”
任烟生:“你会害怕,是因为你还小,不能独立完成这件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站在窗外擦玻璃太危险了。老师正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请来专业的保洁阿姨来打扫教室。老师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证你和其他孩子的安全,还让保洁阿姨们有了收入,阿姨们有了收入,就可以给家里的小朋友买乐高玩具了。如果你是那个小朋友,会不会很开心呀?”
尤然将短短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任爸爸,我明白了,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厨房外的两名家政阿姨笑着,“然然真棒,连‘两全其美’这个成语都能熟练运用了。”
任烟生笑意温蔼,为他整理了衣领,“所以,老师这样做是因为爱你们,她是正确的。”
尤然终于有了笑容。任烟生在他的小脸蛋上捏了捏,顺势说道:“不过,然然,今天的这件事情你也有做的不是很恰当的地方,爸爸也要和你说一说。提出质疑原本没有错,但也要注意场合,当所有的同学都坐在教室里,并且所有同学都同意老师的这一决定的时候,即便你的心里有想法,也应该私下告诉老师。然然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尤然想了想,点点头,“嗯,我记住了,下次会把想法偷偷告诉老师的,不让其他人听到,免得让老师觉得丢了面子。”
两名家政阿姨被他的这番话逗笑了,“这孩子,小大人儿。”
任烟生站起身,拍拍他的小脑袋,“很棒,然然。”
尤然粘着他,寸步不离,好像生怕他今晚又会像之前那样在家里待几分钟就匆匆回警局。走着、走着,他忽然提出一个问题,听起来没头没脑,“任爸爸,你有女朋友吗?”
任烟生回头,“没有啊。”他将切好的牛肉放在盘子里,问道:“你希望我有女朋友吗?”
尤然用小手抓着他的衣摆,在衣摆上搓着,将手指上的泥巴全部蹭在上面,“当然希望啊,到时候我们两个男子汉一起保护她,她是我们家的Cinderella。”在这之后,萌软的他叹了一口气,以一种颇似任烟生父亲的口吻说道:“唉,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女朋友都没有啊,还不如我呢。”
任烟生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在哪里认识的女朋友啊?”
尤然聊到此事颇为骄傲,“乔雅晴是我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成绩和我一样好,我背单词的速度比她快,她能弹出我现在还弹不熟练的曲子,我们常常在一起学习,你买给我的好吃的我会和她分享。高叔叔的女儿高诺姐姐经常带着我和她去花园里给郁金香浇水呢。”
任烟生笑着,“那很好啊,你们要一起努力,互帮互助,爸爸支持你。”
尤然:“那我可以邀请乔雅晴来家里做客吗?”
任烟生:“可以,但是要在爸爸或者陈阿姨、张阿姨在家的时候才可以把乔雅晴请来玩。”
尤然:“我可以去乔雅晴的家里玩吗?”
任烟生:“如果乔雅晴的爸爸妈妈同意了,你当然可以去做客啊,只是要记住你们不可以关上门在房间里玩,因为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样的,爸爸以前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尤然:“嗯,我记得,要自爱,也要尊重、保护女孩子。”
任烟生拍拍尤然的头,搬来一把小椅子放在自己身旁,和孩子一边聊天,一边烹饪菜肴。
晚上6点,四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任烟生的厨艺极佳,连厨师出身的陈阿姨尝过后也赞不绝口。本是平平常常的一顿饭,尤然却吃得非常开心,因为这特殊的身世,年幼的他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珍惜,他很珍惜与任烟生在一起生活的每一个分秒。
晚上8点,DNA比对完成。李洋从技术室取回鉴定报告,将电话打给任烟生。
任烟生轻手轻脚地从尤然的卧室走出,生怕吵醒了才刚睡熟的孩子。
李洋:“老大,结果出来了。行李箱里的一部分头发属于陈赫云,一部分属于另一个人,意外的是这个人的DNA和手表主人的DNA匹配上了。行李箱手提处的指纹一部分属于董琨,一部分属于另一个人,遗憾的是这些指纹没有与数据库中的指纹匹配成功。”
DNA的比对结果与任烟生之前的推测基本一致。他将一个问题留给自己:如果在行李箱上提取到的另一部分指纹和DNA均属于同一个人,能说明什么?
近在咫尺的答案就是:这个人与董琨、陈赫云是熟悉的。
两名家政阿姨正在打扫二楼的房间。任烟生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对二人说道:“陈姐、张姐,我先回队里了,然然刚睡下。明天我不一定回来,牛肉已经腌上了,明晚别忘了烤。”
陈阿姨:“放心吧,咱家孩子懂事,一直都很理解你。”
宾利车从地下车库驶出,途径自家楼下时,任烟生停下车,朝尤然的卧室方向看去。房间的灯在他出门后亮了,尤然正站在窗前努力地寻找他,不多时,小小的身躯爬上窗台,向下张望,很快便在黑暗中看到了亮起的车灯,他兴奋着,朝楼下的任烟生挥着小手。
泪水在一瞬间打湿了睫毛,任烟生从车里走出,也向他挥手,直到看着他爬下窗台。
安乐路是海潭市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距离市局不是很远,每晚5-8点的这段时间食客最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任烟生把车停在附近工商银行门前的停车位上,下车买了些鸭货、烤串和鸡爪作为侦查员今晚的宵夜。安乐路的尽头开了一家网红奶茶店,他步行过去买了两杯奶茶,一杯是奶味香浓的雪霜奶盖,一杯是茶味醇厚的白桃乌龙。
半小时后,市局三楼,第二大队办案区。
文佳打开纸袋,将雪霜奶盖递给毛浅禾,笑言一番:“小禾,任队的嗅觉真是厉害,待在办公室里都能知道你平时喜欢喝的奶茶的口味。”
毛浅禾初见任烟生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惩罚7岁的尤然,严厉是任烟生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在较短的时间内很难改变。毛浅禾在两个哥哥的宠爱下长大,随心所欲地做事情,哥哥们由着她任性,任烟生不是哥哥,是上级,严厉的上级,她本能的在自己和他之间留出很长的一段距离。毛浅禾接过奶茶,捧在手里,起身对任烟生说道:“任队,谢谢。”
任烟生摆摆手,“客气。”
文佳:“任队下句话大概又会说‘大家都是兄弟’。”
任烟生爽朗笑着,没去承认,也没有否认。
晚上9点,碎尸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新案发生后的第8个小时,案情分析会在任烟生的办公室召开。鸭货、烤串和鸡爪、奶茶参加了此次会议。
高飞打开一罐速溶咖啡,猛灌一口,“陈赫云的死亡时间是26号的晚上10-12点之间,死因是注射导致的栓塞死。尸体的右手臂出现了两个并排的针眼,在常温下看得不清楚,但是经过了两小时的冰冻后,这两个小针眼就变得非常清楚了。被害人的脑内有球状出血,心腔内异常,出现血性泡沫,心脏表面的小血管中出现了大量的气泡,心脏刺孔也有气泡溢出。我收集了右心室的气体做了定性定量分析,测得气体总量约为116ml,推断陈赫云在死前被人为用注射器向静脉注射了116ml的空气,而100ml的空气就足以造成因急性的呼吸循环衰竭而导致的死亡。凶手对人体有点了解,能想到向静脉注射空气的这种刁钻作案手段,应该是阅读过相关书籍的。”
任烟生点头,“干性溺死只是假象,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沾湿的头发、睡衣与那块停止走动的DREAM腕表相得益彰,从而改变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让陈赫云承担全部罪名,却忘记了尸体上的证据是抹不掉的。”
高飞:“没错。我在进行尸体检验的过程中还有另一处发现,被害人陈赫云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病情已经发展到了中后期。从被害人的体内验出了非常大量的药物成分,经过对药物成分的几次分析,推测成分中含有泼尼松龙和乙酸酐,也就是固醇类激素醋酸泼尼松龙注射液,这是一种处方药,需要拿着医生的处方单才能从医院或者药房购得。醋酸泼尼松龙注射液,肌肉注射或关节注射一日10-40mg,必要时可遵医嘱进行加量。被害人的身高1.66米,体重60千克,单单存在她体内还没有来得及代谢掉的药剂量就已经超出了所需剂量的10倍还不止。”
类风湿性关节炎,是一种对称性多关节炎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早期可能在腕关节、掌指关节、近端指间关节、拇指的关节或者足的跖趾关节处出现关节的疼痛、肿胀。到疾病的中后期,还可以出现肘关节、肩关节、膝关节,甚至是颞颌关节的疼痛。
任烟生蹙眉,“超量注射,这绝非急于康复的最佳手段。被害人自毁身体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每天有人为她注射,这个人对药理略懂一二,并取得了被害人的信任。看起来凶手为了杀死陈赫云下足了功夫,自学医学,先毁掉她的身体,再趁机杀害。”
李洋:“陈赫云的学历非常低,对医学知识也是完全不懂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抱着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由着凶手每天给她注射药剂。”
高飞:“患者长期注射醋酸泼尼松龙会出现许多不良症状,例如谵妄、欣快感、狂躁不安,由于副作用较多,市药监局在去年年初规定此款药物只在三甲医院有售,凭身份证及医生的处方单购买。这会是你们的一条筛查线索,凶手的手里一定有醋酸泼尼松龙注射液。”
这一次,排查的范围被无尽的扩大,饶是如此,对于在座的侦查员们而言,这份沉冗的工作任务依然算得上是幸事一桩,至少这回有了明确的方向,不再倥偬前行。
任烟生大致推理出了陈赫云遇害的全过程,并将凶手的作案过程写在了白板上。
8月26日晚上,凶手像往常一样先为陈赫云注射醋酸泼尼松龙,后,二人因某件事起了争执并有了肢体冲突,凶手将被害人推入盛满水的浴缸中,最后在浴缸里用两支注射器将大量的空气注入被害人的静脉。
任烟生:“案发前陈赫云已经放好了洗澡水,能进入现场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张哲、小涛,钟点工的筛查工作进行到哪里了?”
张哲:“还在走访排查中,目前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任烟生拿起茶水杯,“大马猴,碎尸案的外围调查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洋:“调查工作基本是小禾做的,我在旁边作指导。”
任烟生点头,“小禾,说一下。”
毛浅禾如实汇报:“碎尸案的调查工作主要以戒指和被害人的社会关系这两个方面展开,我和学长对炽盛装潢公司的一部分老员工进行了询问,员工们的回答大致分为两类,一类认为董琨的遇害和情杀有关,另一类认为是财杀。”
毛浅禾通过记在纸上的文字对询问过程进行了原景重现。
一号员工:“听说董经理和他老婆当年是因为有了孩子才结婚的,感情没那么深。2018年的2月份,董经理在外养了个小三,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师范毕业生,这姑娘一点都不物质,纯粹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不过没过多久就被董经理的老婆发现了。那天那个小姑娘正在商场购物,碰巧董经理的老婆和闺女也在那买首饰,怒气使然,母女二人当众扒了小姑娘的衣服,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通。其实那个小姑娘挺冤枉的,直到董经理的老婆出现,她才知道董经理已有家室。但无论怎么说插足别人的婚姻已经成为事实,是不道德的。当天下午那个小姑娘向董经理提出了分手,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二号员工:“今天春天,董经理把一个还在读大三的女孩子追到手了,听说那个女孩长得特别漂亮,董经理每个月单单给她买衣服的钱就有一万多,出手相当阔绰。这回董经理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把这名女孩保护得非常好,连他的司机都不知道这名学生在哪所学校读书。董经理的老婆发现了猫腻,但始终没有抓到把柄,只能干瞪眼,乱发火。”
三号员工:“董经理很富,也喜欢炫富,逮到机会就会向合伙人显摆他有多么富有,这样的行为本来就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在这之后,毛浅禾继续说道:“关于这枚刻有‘D&Z’的戒指,根据装潢公司员工提供的信息,董琨在2018年8月之前几乎每天都会戴在手上,人在,戒指在。而住在董琨隔壁的陈大爷和楼内的几名邻居却反应这几年他从来没有戴过戒指。结合马猴学长之前查到的董琨购买戒指的时间,我认为这枚刻有‘D&Z’的戒指很有可能是董琨与第一个出轨对象、也就是那名师范毕业生一起戴的情侣对戒,他在回家之前会把戒指摘下来,以免在陈赫云的面前露出破绽。”
任烟生:“你继续说。”
毛浅禾:“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这些信息来看,杀害董琨和陈赫云的人有非常大的概率是同一个人。董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戴过这枚戒指了,可是戒指却在数月后出现在了抛尸现场,我认为戒指与碎尸案和新案都有着一定的关联。凶手对这枚戒指有着较为特殊的情感,看到它会想起过去,有过怀念,也达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比较矛盾。这名师范毕业生有作案嫌疑,并且嫌疑非常大,可是有一处很明显的说不通的地方——陈赫云见过她,并对其有过羞辱的行为。陈赫云与师范生之间肯定是有恨意的,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让她进家门,她的杀人计划没有实施的机会。”
毛浅禾的想法与任烟生的相差无几,任烟生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你认为这名女孩雇凶杀人?在被害人的家里工作的那名钟点工很有可能就是与她里应外合的人?”
毛浅禾点点头,“向静脉注射空气的作案手段并不常见,这不一定是钟点工想出来的。师范生被董琨欺骗、被陈赫云当众侮辱的事情发生在一年前,在这之后的一年的时间里,她如果花费一定的时间去自学医学也是有可能学到一些皮毛的。”
李洋:“一人计划,一人动手并处理尸体,这案子有意思。”
任烟生:“找到这名钟点工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同时还要找到董琨的第二个出轨对象,也就是那名还在读大三的女学生,将其锁定后再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包养,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只谈钱,不谈感情,杀害董琨等同于断了她的财路,不值得,大三女生的作案嫌疑很小。之所以调查她,因为关于董琨家的钟点工的一些情况她可能比长期生活在广州的董嘉苗知道的多,陈赫云已经遇害,女学生是现阶段最清楚钟点工的个人情况的人。小涛,查找这名大三女学生的任务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小涛:“任队,妥妥的。”
任烟生:“佳佳、宁哥,陈赫云所在的衡器公司的员工怎么说?”
文佳:“陈赫云很专一,未发生过婚内出轨的行为,对董琨的爱是踏踏实实的。陈赫云在公司树敌颇多,人事、会计、行政和不少外勤人员都因为小事情和她闹过矛盾,但都是嘴巴上论输赢。有两人和陈赫云有过比较大的矛盾,已经在行动上报复过了。一个是陈赫云的司机,名叫张达,去年年末因为没有按照她要求的时间去楼下接她,被她骂了一通,又在员工会议上当众批评了一次,会议结束后直接辞退了他。张达怀恨在心,当晚砸了陈赫云的车窗玻璃,并扬言一定再次报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洪见宁:“说起来,张达也算是董琨的老朋友了,当初也是董琨安排他去陈赫云的公司当司机的。张达的老婆有听力障碍,需要治疗,儿子还在读高中,开销也大,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在董琨遇害前,张达每个月都会有一万多的额外收入,全是董琨转给他的。”
文佳:“第二位和陈赫云有过矛盾的人是公司总经理儿子的女朋友,陆佳佳。根据衡器公司的员工提供的信息,陈赫云在走廊里见过陆佳佳以后,就开始和员工们说陆佳佳的打扮不正经,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陆佳佳的耳朵里,当众打了陈赫云几巴掌。从今年的2月15号到现在,陆佳佳一直生活在新西兰,其间没有回过国。”
李洋:“这是典型的晕轮效应,陈赫云以一种以偏概全的主观心理对周围的人和事物进行臆测,像盲人摸象那样,还没有对事情做过透彻的调查了解,就以点盖面的做出评价。”
任烟生:“衡器公司有多少员工见过董琨?”
文佳:“很多人见过。”
任烟生:“在照片上看过?还是见过董琨真人?”
文佳:“见过真人,经常能见到。陈赫云刚在衡器公司任职的那段时间与董琨的夫妻关系还可以,董琨如果下班早的话就会去公司接她,慢慢的就和大家熟悉了。衡器公司的员工对董琨的评价非常高,公司里无人与其发生过矛盾。”
任烟生:“26号这天,被陈赫云辞退的那名司机去过哪里?”
文佳:“在家,他的老婆和儿子都可以作证。这名司机离开衡器公司后就一直在家待业,董琨每个月会往他的银行卡里转账,最后一次转账的时间是22号,董琨遇害的一星期前。”
任烟生:“陈赫云案的侦查方向目前可以定性为仇杀。司机的太太听力有障碍,如果丈夫出门她未必能听到声音。儿子还在读书,白天不在家,不清楚家中发生的事情,两人的证词都不能作数。小禾、大马猴,明天早上你们去一趟张达的家做一次深入询问。佳佳,调取海潭市各个医院、药房、诊所在最近半年内购买过醋酸泼尼松龙注射液的患者的名单,今晚没有任务的人都跟着一起查,这是现阶段亟待完成的工作任务。张哲,继续在海潭市的家政公司中查找这名在蓝色海港城30栋工作的钟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