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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比对,信件由周凡写下。
李洋:“看样子,周凡知道林若琪和吕珂润的每一步计划。”
任烟生将技术室送来的鉴定报告撂到桌上,冷笑道:“这一步步计划根本就是周凡设计的,这头笑面虎,真是不简单,完全抓住了林若琪和吕珂润的软肋。利用林若琪的产后抑郁将她逼到绝望的边缘,再利用吕珂润的贪婪和懒惰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傀儡,不仅坐收了渔翁之利,在事后还用这封信将自己身上的包庇嫌疑洗刷得干干净净。”
文佳:“周凡做了很多事,其实只为了一件事:在与林若琪不离婚的情况下,和凌泳沂‘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李洋:“在一起?这他妈的有可能吗?”
文佳:“因为林若琪从始至终都深爱着周凡,比爱她自己还要爱,所以,在我们看来很多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在她那里都会变成现实。爱,可以让人疯狂,更可以彻底毁了一个人,林若琪直到现在都不恨周凡,你信不信?”
李洋:“我信,林若琪认为这一切都是凌泳沂造成的,和周凡没有太大关系。”
文佳:“Pick-upArtist,简称PUA,通过建立吸引、引导探索、暗示着迷、价值摧毁、情感虐待这五个步骤,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对他只有依附,从此以后心里只有他。”
毛浅禾:“其实周凡早就知道吕珂润厌烦孔丽梅的这件事,而孔丽梅,恰恰也是他最厌恶的人。周凡先用出轨的事情激怒林若琪,间接催动她与吕珂润见面,开始密谋杀害孔丽梅并陷害凌泳沂的计划,再在适当的时候出面做凌泳沂不在场的时间证人,让吕珂润和林若琪的嫌疑呈倍数增加。在这之后,周凡的目光锁定在了住在养老院的凌瀚涛的身上,唯有他不在了,包袱才能永久消失,周凡与凌泳沂的爱情之路才能坦顺无阻。”
文佳看向贴在白板上的那张周凡的证件照,蔑然说道:“这样完美的外形条件,总会引得许多年轻女孩将钦羡的目光投向他,日思夜想,投送怀抱。单纯的她们常常认为出众的外形条件代表着一切,偏偏忘记了食人花在扼杀生命之前也会盛放。”
当天下午,足印比对完成。
在桃园小区的西侧围栏上提取到的两枚足印,以及在孔丽梅所住楼栋的单元门的下端提取到的足印,经过比对,证实全部属于吕珂润。
吕珂润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精神状态也恢复正常。
他眼见任烟生、毛浅禾、李洋和洪见宁走进病房,厉声催促道:“林若琪想杀我,她在我租住的屋子里差点勒死我,幸好我命大。你们去抓她,不要让这个疯婆娘跑掉。”
毛浅禾冷眼瞧着他,哂笑着,“吕珂润,不得不说,你的演技还真不错。孔丽梅遇害后,你装得真够无辜的,一点都看不出是故意晕倒的。”
吕珂润瞄着她,片刻后,冒出一句话:“警花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他继续嬉痞笑着。不过,就在任烟生将逮捕证亮给他的时候,他如同一条泥鳅般迅速钻进被子里,坚决不肯出来,哭嚎着,“我要请律师,我现在还是可以请律师的,你们不能就这样逮捕我。”
任烟生上前一步将吕珂润盖在脸上的被子强行拽下,呵斥道:“你嚷什么?吕珂润,根据《刑事诉讼法》中的规定,犯罪嫌疑人在被侦察机关第一次讯问后或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可以聘请律师为其提供法律咨询、代理申诉、控告。你的确有权利聘请律师为你辩护,但不是在你被采取强制措施之前,听明白没有?”
吕珂润故意的不作回答,紧紧抓住床栏不肯下床。
李洋为他戴上手铐,拽着他的衣领拖到门边,如同丢垃圾般的扔给门外的侦查员张哲和小涛。
3月13日晚间,讯问开始,本次的讯问工作由任烟生为主审,毛浅禾陪审,李洋负责记录工作。
吕珂润被带进审讯室时还是满脸的玩世不恭,面对任烟生的讯问一字不说,目光只停在毛浅禾的清丽面庞上,咧嘴笑着,“嘿嘿,警花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人理会他。
吕珂润抠着手指自言自语五、六分钟后,也觉得无聊。他抬眼对任烟生说道:“任队长,我还没有满16岁,是未成年,即便杀了两个人,也判不了我死刑。等我出来后,照样是一条好汉,我在里面待不了太久的,最多几个月而已。”
任烟生:“吕珂润,根据我国《刑法》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四周岁的自然人即可成为本罪主体,不受通常的十六周岁刑事责任年龄的限制。根据我国《刑法》第232条规定,如果已满十四周岁并具有辨认控制能力,处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未成年’这三个字不是你的保护伞。你虽然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但那天在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
吕珂润反驳道:“你说得不对,不可能判我无期或十年有期徒刑,最多三个月。你是为了逼我说出作案过程才这样说的,我不傻,不会中你的计。”
显然,周凡已经为他彻底洗过脑。
吕珂润的这番无知言论令坐在桌角的李洋鄙夷一笑。
毛浅禾无奈地摇摇头。
任烟生:“吕珂润,我们不需要冲业绩,你想交代的话就说,如果不愿意,就在这里坐着发呆,我们不会对你刑讯逼供的。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证据链生成后,即使犯罪嫌疑人零口供也可以定罪。”言毕,他将U盘插进电脑,把拷贝到的3月1日晚上的红叶网吧的监控录像打开,在审讯室里播放了一遍。
吕珂润抬头朝屏幕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迅速移开视线,继续低头抠手指,余光却在悄悄瞄着任烟生。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着。
任烟生:“吕珂润,还记得霍梓恺这个人吧?他在你之前来过这里,并且已经把与你在网吧的洗手间里换装的事情告诉了我们。为了找到霍梓恺,我们的侦查员眼睛不眨地筛查了一天一夜。”
吕珂润:“什么恺?我不认识你口中的这个人,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任烟生:“你的替身在3月1号的晚上9点11分来到网吧,买了六小时的上网时限,在晚上9点13分,他开启电脑。按理说,在2号的凌晨3点之前,如果没有续费的话,他的上网时间已经结束,然而,直到2号的早上8点30分,他才关闭这台电脑,从网吧离开。而你,在3月1号的晚上9点13分走进网吧,买了12个小时的上网时限,结果在1号晚上11点29分就从网吧匆匆离开。吕珂润,你穿着另一个人的衣服走出,把穿着你的衣服的人留在了网吧里。”
吕珂润:“仅凭上网时间和衣服说明不了什么,只能代表提前从网吧里走出的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罢了。我的答案还和最初时一样,在我妈遇害前,我一直待在网吧里,中途没有离开过。任队长,抓人要拿出证据,而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任烟生:“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再给你播放下一段影像。”
监控录像来自周凡家楼下的光阴酒吧,时间为3月1日的晚上11点至次日凌晨3点,酒吧门外的监控探头清楚的拍下了吕珂润与周凡进入酒吧以及离开酒吧时的具体时间。
吕珂润望着视频中的自己,登时哑然。
任烟生起身,将足迹的比对结果放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身旁踱着步,“吕珂润,你很狡猾,担心被桃园小区对面的便利店拍到你在案发前曾经去过现场的证据,选择翻越围栏跳进小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在避开监控的同时,也将最重要的证据留给了我们。”
吕珂润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们在激我,我不信你们的手上会有证据。”
任烟生回身,将另一份鉴定报告放在他的面前,“沾在你鞋底的白色物质,主要成分为滑石粉和胶水,也就是装修时用的腻子粉,住在你们对面楼的邻居这几日正好在装修。3月1日的那场雨从晚上10点左右开始下,腻子粉被雨水浸泡,慢慢稀释,很不巧,当时急于回家对亲生母亲痛下杀手的你踩到了它们。”
吕珂润朝鞋底望去,自知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反驳的理由。他极是愤恨的将拳头砸在腿上,忿而骂道:“我也不想这样!是孔丽梅那个三八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仅仅因为我不常去学校上课,她就劝我办理退学手续,让我去人才市场找工作贴补家用,整日唠叨,整天看我不顺眼,指桑骂槐,并且还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是她儿子,是吕家的独苗,她养我是应该的,凭什么不给我钱花?!……任队长,可以给根烟抽吗?”
任烟生冷声拒绝。
吕珂润也没有执拗于此,将纸杯中的水喝尽,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早就看孔丽梅不爽了,这个女人整天叭叭叭,烦死了,她怎么会是我妈?我们两人,互克对方,只有她死了,我的生活才能恢复正常。3月1号的晚上,我带刘娇娇回家玩,我们做完事后躺在床上休息,没想到孔丽梅提前回来了,这个疯女人骂了娇娇。娇娇是我最爱的人,我怎能做到坐视不理?所以,我和孔丽梅大吵了一架,吵完架后,我把娇娇送回了家。在这之后,我越想越憋气,就给林若琪打了电话,发了通牢骚。我会对不熟悉的人吐露心声,却始终不愿意对最亲近的人表达真实情感。”
任烟生:“你和林若琪是如何认识的?”
吕珂润:“是林若琪先找的我,半个月前,她约我在她公司附近的星巴克见面。‘你和凌泳沂虽然不是亲姐弟,但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一阵子,所以我才愿意和你打交道,我们两人说过的话,你不要告诉第三人,不然对你没有好处。’这是林若琪的原话。这个女人还说,她比我更讨厌凌泳沂,有能力让凌泳沂为我背黑锅,至于我想做的那些事,尽情去做就好。我相信了林若琪的话,她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容易让人信服的人。接下来的事,应该感谢林若琪,是她耐心地一步步教我,我才能把事情做完。”
吕珂润在回答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愧悔,如同一位为民除害的英雄般,凛然说道:“其实我早就想除掉孔丽梅这个疯女人了,林若琪的怂恿让我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择日不如撞日,我决定当天就动手。我和霍梓恺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的游戏打得比我好,不过没有太多的钱买装备。1号晚上,我把互换身份的想法告诉了他,没想到他什么都没有问就答应了,并收下了我给他的钱。天时、地利、人和,我和他去洗手间换完衣服后,重返家中。真是天助我也,凌泳沂和孔丽梅的争吵刚结束不长时间,凌泳沂还把划破孔丽梅手臂的刻刀留在了我家,你瞧瞧,她有多蠢。我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林若琪,她在微信上告诉我先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任烟生:“林若琪为什么让你先擦去凌泳沂留下的证据?”
吕珂润竟笑了,“我擦了凌泳沂弄出来的血,你们警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调查她啊。”
任烟生:“继续说。”
吕珂润摆弄着面前的纸杯,清闲安适,仿佛正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趁孔丽梅整理电视柜的时候,从厨房的抽屉里翻出一副胶皮手套,捡起了凌泳沂留下的那把刀,趁孔丽梅不备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划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孔丽梅战斗力十足,竟然回身要找扫帚揍我,幸好我跑得快。她追着、追着,很快就倒下了。我喊她,她不回应,我以为她死了,有点慌,虽然这确实是我期待的结果,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还是挺害怕的,我还是个孩子,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当时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索性闭着眼睛把她抱起来扔进冰柜,这样我就看不到她的恐怖样子了。那时我不确定孔丽梅到底死没死,怕她还活着,更怕她爬出来报警,于是,我去厨房找了几卷粘性很高的地毯胶封上了冰柜。”
任烟生攥紧拳头,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带着熄不灭的火气,“吕珂润,你的母亲被你封进冰柜之前还是有心跳的,你当时连察都没察就把一个大活人扔了进去。在你离开家后,她曾醒来过,在冰柜中奋力呼喊着你的名字,直到体力完全耗尽。”
吕珂润只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是吗?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任烟生的怒火因吕珂润的冷血而生,陈德莱的无情则是一盒助燃剂,怒火愈燃愈烈。他强忍怒意,继续讯问,“在这之后呢?你做了什么?”
吕珂润:“周凡叫我去他家楼下的酒吧喝一杯。我原本不想过去的,还有游戏要打,结果他偏要我过去玩。我寻思着,反正都是他买单,那就去呗,我翻墙出来后就去找他了。任队长,能再给我倒杯水吗?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的。”
任烟生敛容拒绝,“渴了?忍着。”
吕珂润未去继续要求,抻直两条腿,目光里尽是不屑,“你们与其在这里对我问东问西,倒不如去抓林若琪。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我死了,自己的嫌疑就洗脱了?呵,女人。”
任烟生:“为什么对凌瀚涛下手?”
吕珂润:“凌叔对我挺好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我当成亲儿子。孔丽梅死后,按理说我应该好好照顾他,但这样做会耽误我很多事,他的腰腿不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麻烦,我不愿意让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反正杀一个人和两个人都差不多,判得一样,几个月而已,就把他也杀掉算了,也省得他再痛苦了,对他来说,赖活着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死了呢。”
任烟生:“是谁帮你准备的塔崩?”
吕珂润:“林若琪,她有朋友从事化学方面的工作,塔崩也是之前合成的。3月3号上午9点多,我把杀掉凌瀚涛的想法告诉她以后,她犹豫了一阵,没有答应。结果还不到10点钟的时候,她突然约我,接我去了郊区的一间实验室,并把实验室的钥匙给了我。彻底做好防毒工作后,我在实验室里将塔崩兑进了油画颜料中,在凌泳沂的作品上又涂了一层。哦,对了,林若琪还给了我一枚夹带着黑色的长头发的头绳,让我放进现场,那头绳好像是凌泳沂之前用过的。”
任烟生:“是谁提出用塔崩的?”
吕珂润:“也是林若琪。她告诉我塔崩的毒性非常强,挥发速度也快,而且不容易被法医查到,可以放心使用,只要在使用时做好防毒工作就行。”
任烟生:“只有林若琪一人吗?”
吕珂润:“当然啊,除了她还会有谁?”
任烟生在他方才的回答中提炼出两个关键词:一个小时、一根头发,短暂想过后,他还原了林若琪做出决定之前的心理变化。
或许,林若琪在听到吕珂润决定杀死凌瀚涛的想法后,并不支持他这样做,之所以在一小时后突然改变决定,正是因为看到了遗落在周凡车里的那枚女士发圈。林若琪原本打算在孔丽梅死后停止计划,结果,枝节再生,刺得她心痛,在一瞬间,嫁祸凌泳沂的想法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愤怒使然,林若琪最终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走了最错误的一步棋。
任烟生:“你是如何得到凌泳沂的那幅油画作品的?”
吕珂润:“凌泳沂是个大忙人,其实她在几天以前就完成那幅作品了,只不过因为总是没有时间,所以一直没有将画送到养老院。凌叔和我提过几次这件事,我在心里记着呢,3号那天我给凌泳沂打了电话,她很快就把画给我送来了,送到了我租住的房子里。”
任烟生审视着他,“吕珂润,你在说谎。”
吕珂润:“句句是实话。”
任烟生:“凌瀚涛去世后,我们第一时间查看了在案发前三天凌泳沂的画室和所住小区的监控录像,在凌瀚涛遇害前,她没有走出画室一步。你倒是要向你请教一下了,凌泳沂是如何做到在不出门的情况下,却亲手将油画作品送到2.7公里以外的你的住处的呢?”
吕珂润用余光瞟着他,“是我过去找她的。”
任烟生:“是么?你把凌泳沂画室的具体位置说一下。”
吕珂润支吾着,隐约明白在任烟生的严厉呵问下这个问题是避不过去的。“算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是周凡送过来的。凡哥很爱凌泳沂,爱屋及乌,对凌叔也很孝顺,常去养老院看望他。3月3号,他从我这里知道了这件事后,去了凌泳沂的画室,拿到了那幅画。不过,他那时有事要忙,没时间去养老院,只能托我把油画送过去,我们约在中午11点,在距离实验室大约两公里的湿地公园见面。4号早上,我在去警局找你之前把密封严实的油画作品送到了养老院,至于凌叔是什么时候打开的,我不清楚。”
任烟生冷言道:“你和周凡倒真是有默契啊,一个人想在画作上动手脚,另一个人很快就把画作送了过来,前前后后用了还不到3小时的时间。”
吕珂润不知其意,对周凡夸赞了一番,“凡哥很好,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完美的人,他对我和凌叔真心实意,十分照顾我们,比凌泳沂这个姐姐强多了。”
任烟生:“将塔崩掺进凌泳沂的油画作品中,这是谁的主意?”
吕珂润的思路非常清晰,“是我自己的想法,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如何做才不被你们发现破绽。在3月4号这天,我之所以提前去公安局,就是为了让你们做我的不在场证人。油画是凌泳沂画的,画作有毒,并且你们查不到证据证实这幅画作被第二个人接触过,所以塔崩只可能是凌泳沂放进去的。到时候,她百口莫辩,而我,坐享其成。”
3月13日早上,吕珂润在每一页笔录下方签字、捺印后,被海潭市警方移送至看守所。
吕珂润的讯问笔录足有35页,而他的年纪却只有15岁。孔丽梅案、凌瀚涛案顺利侦破后,任烟生翻阅着笔录,仍然能想起他在讯问过程中的冷血笑容和狂放不羁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