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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川大笑,抚掌道:“好一个玄天真人,天真烂漫,老夫佩服。不过那山统的赵富贵,你的事可还未完呐!”
赵富贵看到温行言与何笑媚两人双手相牵,被一个道童引领进入那太和宫之内,眼内却似有无限的羡慕,仿如没有听见李寒川的言语一般,呆立不动。
玄天打了个哈欠,又啜饮了一口酒,对着长风道:“这离也没有我的事了,长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可要先休息了。”
长风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听得赵富贵朗声道:“真人请留步。”
玄天眉头一皱:“无量慈悲,山统的人,怎么如此啰嗦!”
赵富贵不显喜怒,拱手道:“真人,贵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请真人做主。”
玄天那本来普普通通的双眼,骤然间精光暴射,赵富贵在他的注视之下,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玄天笑了笑:“这位小友,你把贫道的徒弟,带到了武当之上,并不是为了给贫道送礼,是与不是?”
赵富贵淡然一笑,颔首道:“真人高见。”
玄天接着道:“你把行言带至此处,只是为了让贫道出现在这太和宫之上,至于是否处理行言或者如何处理行言,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赵富贵抚掌道:“真人所言极是,在下将要所讲之事,必须要真人在场。”
玄天沉默半晌,又是一屁股坐在了翡翠玉马之上,高声道:“无量慈悲,那贫道就在这里再听你一言。”
李寒川甚是不耐烦:“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天下之人前直言,却偏要扰真人的清修!”
崔闻也是一声冷哼:“你方才不是说,不用麻烦秋庄主,便可以辨认出唐家二公子的伤痕么,现在却又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
南宫铁沉声道:“此事兹事体大,就算是山统,也不要轻易妄言。”
言毕,南宫铁冷冷地看向了赵富贵,赵富贵好似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全身上下顿觉一阵恶寒。
赵富贵向这几人抱拳行礼,苦笑一声:“山统就算是胆大包天,也是不敢与这天下的豪杰为敌,我这样说,自是有我的道理。”
玄天摆了摆手,意思让赵富贵说下去。
赵富贵向玄天拱手致谢,环视了一下四周之人,说道:“唐家的二公子额上有伤,崔判官熟悉这天下武功所造成的伤势,意即这伤势乃是长空指法所伤,可是么?”
崔闻道:“不错。”
赵富贵点了点头:“长空指法是残梦山庄庄主秋一敌的绝技,指出如星陨长空,因此得名。这指法刚猛无俦,但秋庄主罕逢敌手,也决计不会对唐二公子这样一个小辈出手。”
唐影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发作。
“那么,倘若唐二公子的额上之伤,真是长空指法造成的,”赵富贵顿了一顿,“那唐二公子与七年前十方渡秋婉如消失一事,绝对有着莫大的干系。”
唐影阴阴冷笑了一声:“山统之人不怕死的传闻,看来是真的。”
南宫铁向唐影走了一步,沉声道:“唐门主,你心里有鬼?”
唐影一时语塞,看到南宫铁面沉如水,使劲咬了咬牙,便不再说话了。
南宫铁又转向了赵富贵:“婉如失踪,我也一样心如刀割,山统今日若是知道些什么,那便当着真人的面,一并说出来吧,有我在这,没人敢动你。”
南宫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众人却觉得一股及其可怕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也只有南宫铁,才有资本说出这样傲然的话来!
赵富贵谢过了南宫铁,继续说道:“既然诸位并不相信崔判官的一家之言,就要找秋庄主一探究竟,不过残梦山庄离此地甚远,所谓鞭长莫及,正是如此。”
李寒川道:“有话就快说,少这么啰啰嗦嗦的!”
赵富贵微微一笑:“江湖之上,确是再无第二个如崔判官一般的人;但是江湖之外,朝堂之上,却是有比那崔判官还要熟悉各样伤势之人。”
崔闻动容道:“是谁?”
人群里传出一个毫无一丝感情的声音:“我。”
众人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粗布衣服,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男子,用混浊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唐隐。
玄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无量慈悲,原来是皮神捕。”
皮瘦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众人只见得他的嘴角似乎是动了几下,发出了刻板的声音:“是,长,空,指,法。”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皮瘦白做了一辈子的捕快,不仅熟知天下伤痕,更是刚直不阿,若是皮瘦白亲口所述,这唐隐必是被长空指法所伤了。
唐影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嘴角的肌肉颤动了几下,似乎颇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般的说道:“你……胡说!”
李寒川猛地向前一步,大喝道:“唐影!你的儿子被长空指法所伤,你又如何解释?”
唐冥一把将唐隐拉到了身后,低声道:“爹……”
唐隐已然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不停的嗫嚅道:“不是我,不是我。”
皮瘦白说完话之后,却是如同再也与他无关一般,长身而立,在那人群中竟也是如此的孤寂。
赵富贵向前一步,朗声道:“诸位,现如今江湖上传言秋婉如之死,与山统有关,在下身为山统之人,自是要为山统正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子天冷笑一声:“正言?山统行事诡谲,还有什么可正言的?”
赵富贵也不恼怒:“花少主,你说山统行事诡谲,又是何出此言?”
花子天指着赵富贵道:“你报的是假名,戴的也是归燕楼的人皮面具,不是心虚便是有鬼吧!”
赵富贵闻言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沉声道:“花少主,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花子天也不答话,只是盯着赵富贵。
赵富贵摇了摇头,伸手在脸上一抹,众人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赵富贵的脸上,鼻子、嘴唇都被人剜了下去,脸上纵横交错,尽是伤疤,看起来极是瘆人。
赵富贵苦笑一声:“在下的脸本是这个模样,贸然露出来,怕是会惊扰到了大家。”
花子天一愣,向那赵富贵抱拳道:“是我失言了。”
赵富贵又戴上了那人皮面具,继续说道:“我被赐予我名字的人害成这个样子,因此我现在既没有性命,也没有脸面。幸亏宗主为我疗伤,因此山统之情,在下是没齿难忘。”
众人尽皆哗然,本以为山统行事狠辣,却不想也会如此通情达理,还做出此等之事。
玄天一改懒散的神色,低吟道:“无量慈悲。”
赵富贵又向玄天拱手抱拳:“真人,我们山统之人,虽然不算名门正道,却也绝不是轻易的滥杀无辜,七年前之事,宗主觉得是另有玄机。”
李寒川问道:“若不是你们山统做的,你们又查出什么眉目了?”
赵富贵看了看唐隐,低声道:“山统虽在宗主治理之下,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宗主唯命是从,大部分山统之人,都是因为志同道合,才加入到了山统之中。其实很多山统之人,也仍在自己原来的门派,而大部分人,也不知江湖之上,究竟又有谁是山统之人。”
周九然看了一眼罗云生,却见罗云生面色如常,不见丝毫变化。
赵富贵接着说道:“宗主在八年之前,便开始筹建山统。几月前,大家已经知道,宋澜亲口承认自己便是山统之人,但他一意孤行,宗主虽费尽心思,却也与各门各派达成了和解。”
南宫铁点了点头,道:“’梼杌’之情,弃剑阁绝不会忘记。”
言下之意,南宫铁对宋澜陷害南宫恨我之事,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李寒川冷笑一声:“一把劳什子破剑,却还比不过自己的骨肉。”
南宫铁听后,却不作任何反应,就连看也未看李寒川一眼。
李寒川讨了个没趣,悻悻然不再作声。
赵富贵道:“宗主知道七年之前,宋澜曾参与十方渡一事后,便也开始调查此事,种种疑点,却指向了另外一人。”
唐影怒道:“你是在说唐隐么!”
赵富贵摇了摇头:“二公子是不是山统的人,只有宗主才知道,我并不知晓,不过我要说的那人,却不是二公子。”
赵富贵看向了玄天道人,沉声道:“真人,这件事,需要由你来证实。”
玄天皱眉道:“要贫道证实?”
赵富贵朗声道:“诸位可想,秋婉如被杀,’天子令’失窃,江湖上乱作一团,四大世家为寻找秋婉如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天狼宫被灭门,一时间,天下人心惶惶,又有谁是得利之人呢?”
玄天点头道:“那时的江湖本来是太平盛世,不过……一切都变了。”
赵富贵道:“若是山统得到了’天子令’,便可富甲天下,又何必再做这刀口上舔血的生意?”
李寒川正要说话,却也觉得有理,不由得也是点了点头。
赵富贵道:“那么,又有谁希望这中原武林大乱,也好从中得利?”
言毕,赵富贵看向了玄天,沉声道:“四十年前,真人正当壮年,那件事情想必经历过了吧!”
玄天闻言,全身竟不由得一震,低声道:“你是说……是说……”
赵富贵点头道:“天山派!”
玄天好似陷入了沉思一般,低声道:“那可真是……真是一场浩劫。”
众人议论纷纷,周九然深知这赵富贵之意,若是天山派一事,当时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基本都已作古,就算是南宫铁在当时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只有已经七十余岁的玄天道人,才是真正经历那场浩劫之人!
玄天道:“无量慈悲,想当时天山一派,入侵中原武林,江湖各派人人自危,虽然最终将那天山派连根拔起,中原武林也精锐尽失,元气大伤。但……这又和七年前之事有何关联?”
赵富贵道:“真人见多识广,可否告知在下,天山派武功如何?”
玄天叹道:“天山一派,无论是武功还是奇门机巧,都是顶级,而且每人所学,极为杂糅,贫道是自愧不如。当年中原各路豪杰杀到那白玛宫之前,被天山派奇异的阵法困住,若不是初出茅庐的燕归来,我们便是要全军覆没了。”
赵富贵道:“那秋小姐的武功,真人来看,又是如何?”
玄天道:“婉如的武功,深得秋一敌真传,就算是长风,也未必胜得了。”
长风道人听后,脸上一红。
玄天接着说道:“就算不敌,以秋家’逍遥游’的神妙,也必可以全身而退。”
赵富贵道:“这就是了,就算宋澜与唐二公子当年在那十方渡之内,可有可能杀了秋小姐?”
不止玄天,就连南宫铁也摇头道:“绝无可能。”
赵富贵道:“这便是了,那一日在那十方渡之内,便绝不会只是这两人。”
李寒川皱了皱眉:“你啰嗦了半天,那里可还有谁?与天山派又有什么关系?”
赵富贵道:“诸位可听过’血莲后人’?”
赵富贵左一句右一句,众人早已听得糊涂,纷纷问道:“血莲后人?”
玄天沉吟半晌,道:“贫道却是曾听过,这’血莲后人’行事隐秘,武功高强,但却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
花子天心念一动,急声道:“那血莲后人,莫不就是天山派的后人?”
赵富贵微微颔首,低声道:“只有天山派的人,才会希望中原武林大乱,也才会有那么高的武功!”
玄天的身体僵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天山后人,杀了婉如?”
唐影怒道:“一派胡言!我儿唐隐,又怎会与天山的妖人勾结!”
赵富贵不理唐影的言语,继续说道:“想当年天山掌门,掌法一绝,轻功一绝;真人想必领教过了吧?”
玄天微微点头:“无量慈悲,天山之人的武艺,至今仍在贫道脑中,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赵富贵拱手道:“真人,我这里,便有一个天山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