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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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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兔才堪堪从西方伸出半个脑袋,另一半连带着身子还藏在影影绰绰的林子里若隐若现,几个速度极快的人影从它身上划过,偏偏如流星般稍纵即逝,留不下稍许痕迹。

    无风是那其中之一的黑衣人,在许多买家眼里他们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死侍”,在卖家眼里他们是挣钱谋利的“工具”,是被精心培养的“孩子”,而在那些刀下亡魂眼里则只有一个名字——“蒙面刺客”,但他还是喜欢称自己为“黑衣客”,总觉得这样稍微文雅一点。

    这次,无风和同行的黑衣人一样都是为了那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里的人而来,据说买家是位位高权重的海翅子,花重金要买那人的瓢儿。原本计划得十分紧密,是通用的“调虎离山”。

    却没想到这次的点子比想象中棘手,棘手到几乎全军覆没……

    无风和几个兄弟趁着外边那两个侍从争执不休的时悄悄摸了进去,甫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红色里衣坐在桌边假寐。

    无风看着她,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每每奶娘见他回家都要抱过来给他瞧瞧,这几年他没回去,想来那孩子应该长大了些。

    做这事的时候走神是大忌,先不说他自己做的就是杀人不偿命的活计,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若是让仇家知道他还有个孩子,那孩子的下场只怕不会比自己好多少。这江湖上做这事的,任凭你是什么达官贵人的背景江湖大侠的地位,蒙上这层黑纱,披上这身黑衣便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刽子手,“杀人不眨眼”一词都是夸赞。

    无风心思百转在房里搜了一圈,全然不知面前的孩子几时已睁开了眼睛,那双浸染了幽冥玄火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而无风此时已绕到了里面在床边站定,掀开床帘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再转过身来那孩子已到了无风跟前,无风被她吓了一跳,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耐心问她“你是谁?这里的主人呢?”

    这小孩儿望着他,突然咧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啊!”

    等到无风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御着炉火纯青的轻功跑到了他们这一行人藏身的林子里,再要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那几个兄弟是怎么在那孩子手上落败,自己又是怎么逃出了那客栈,只是听着身后穷追不舍的“咯咯”笑声,他就脚底生风不由得又加快了几步。

    埋伏在林子里的人远远望见无风身后紧跟着飘过来的魅影,霎时亮出刀剑要将来人斩杀,谁知还没迈出脚去,便见脚已经脱离了身体掉在了草丛里,顿时惨叫声震彻天地此起彼伏,也就几个内力比较深厚的当即屏息凝神封了身上几处穴位才堪堪将血流止住,倒是那几个动作慢的见了这番场景转身想逃,抬眼却看见空中一根颜色鲜红的丝线向自己飞了过来,再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身首分离迸出淋漓鲜血浇在了乱草丛生的林子里。

    无风身后的人还在紧紧追着,丝毫没有疲倦的意思,无风听着林子里的惨叫声哀嚎声,当然知道这些人都被反杀了,当即心下一横,身子一转便往林边的那条溪流飞身而去。

    这是一条水流平缓的清溪,水底隐约有游鱼掠过,虽然稍纵即逝看不清身影但无风却知道,这是一种长了尖牙利齿的食人鱼,若是能将她引到水里……

    无风在溪边站定,手臂上的血液流到了地上,引得溪流里的食人鱼叫嚣不止,听得无风心内忐忑头皮发麻,他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面的鱼可是十分喜欢鲜活血肉,我们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就跳下去,受尽蚀骨之痛,若是我赢了,你也一样。”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伤到你!”无风话音未落,人飞身到了她面前,然而下一秒,无风的身体便挂到了溪流边上,食人鱼在身下磨牙的声音可真不好听,偏偏无风的耳朵就那样凑在溪流上——只要哪条鱼稍微动点脑子轻轻一跳就能咬到的地方,无风的身体便那样呈一种诡谲的姿势横在溪流上。

    “我该奖励你的”那孩子突然笑道,笑声透着一股子不像活人的阴气,她“咯咯”的笑声仿佛从人脑海里漫出来一般,她道,“这人界唯一一个敢与忘川府打赌的凡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咯咯”的笑着,笑声和食人鱼的磨牙声交织缠绵到了一起,然后钻进无风的耳朵里和脑海中那一片片针一般扎人地声音交织,几乎是在那一刻,无风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皮肉绽开成了一朵千瓣红花的模样,他看见那红花花瓣妖娆着向他招手……

    ……

    明月高悬,两只闪着光的蝴蝶在夜空中忽上忽下,速度竟也不慢。

    从前裁菊只觉得侍香只会那这些小虫试药,现在看来但也有点儿用处——这些被侍香试药后还破茧成蝶的虫子对凤栖身上那股子药香十分喜欢甚至到了依赖的地步,就算隔了很远都能顺着味道找到人。

    裁菊跟着蝴蝶来到一条溪流边,远远的望见一个人撑着一把猩红的油纸伞穿着一身鲜红色衣裳站在溪边。

    “弟子来迟,请师父责罚。”裁菊跪在这人身后,恭敬道。

    那边跟着溪流顺流而下的尸体上布满了横七竖八参差交错的血痕,就像是被一个手生的屠夫一块块切开却没有切到底,还连着筋肉任水流冲刷。

    “再不醒来可就要闹笑话喽”

    不知是谁低声细语人不闻说了这么一句话,裁菊也没有听得明白,只见这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乍一听没什么,等到裁菊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身上竟出了一身冷汗,那声音竟似从地底传上来钻进了裁菊的耳朵里一般,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