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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莫名颠倒,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
这场官司大概在周稷的刻意授意之下,知道的人寥寥,到场旁听的人也很少。
甚至他身边几个亲近的兄弟全都没来。
只他坐在那里,眉目整肃地看着她。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周稷这样的人,公事就罢了,像这样的私事,一定不会愿意让旁人观瞻。
他这么多年里,唯一闹得人尽皆知的私事,大抵就是喜欢叶知暖,喜欢到无论何时都把她放在首位,让所有人都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叶知暖多上三分敬意。
所以,初见的时候,叶知暖风光、娇纵,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是那个时候还躺在自己枕畔的这个男人一手宠出来的。
她当然有那样的资本。
江季姝想到这里,眸光逐渐冰冷。
所以,周稷凭什么认为,她还能再承受这样的委屈,就因为他的一句对她有想法吗?
未免太自大。
周稷的经济实力就摆在那里,无论任谁看,岁岁都应该判给他。
只有跟了他,孩子才能更好地长大,拥有更多更好的一切。
周氏继承人。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
甚至法官的心里都已经产生偏颇。
觉得这女人难不成是不想自己儿子过得好,才非要打这么一场官司。
何必呢?
谭律师不愧是在这方面得心应手惯的了好手,条条框框罗列出来,无一不在用事实陈述,孩子的抚养权给周稷,才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李衫在底下听着,心里都止不住地凉。
这抚养权……周稷只怕是势在必得。
她很难想象,如果江季姝没了岁岁在身边,得是什么模样。
毕竟在五年,她全靠岁岁在身边,才能撑下去。
江季姝的手心微潮,攥紧,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纱照进来,然后她眯了眯眼,神情松动,又很快把手松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江季恪开了口。
他想到那天听到江季姝说起的一切,本来面对这么厉害的律师心里的害怕都尽数消失。
他一字一句地,有条不紊。
“我不否认对方律师所陈述的一切,可我认为,在感情上,原告完全不能够承担起扶养孩子的责任。”
谭律师微微笑了笑。
“孩子还小,我的委托人不过是缺席了五年而已,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好好陪伴他。”
江季恪抿唇,眉眼如刃。
“可原告当初脚踏两只船,又任由自己的追求者推被告落海,险些丧命,后漠不关心,更是从来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又该怎么算?”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叫脚踏两只船?
什么叫险些丧命?
江季姝闭了闭眸,忽然释然一笑。
李衫满面惊愕,险些坐不住。
她是知道江季姝落海的,还是她跟季清和放心不下她,过去找她,这才把人救了起来。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能跟叶知暖有关。
可再这么猜,也不敢随意断言。
毕竟谁会真的这么心狠,把人推下海,然后就抽身离开。
可今时今日,事实摆在面前,真相居然就是这样!
她不敢信,可不能不信。
江季姝居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怪不得。
怪不得她醒来以后就一意孤行想要离开宜市,任谁都劝不住。
前两年里,甚至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她呼了呼气,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张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紧紧的。
怎么能?
怎么会这样啊。
江季姝这样好的女孩子,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恶意。
下坠、掉落。
她曾独自一人深陷那样的寒冷里。
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李衫想。
她就应该阻止江季姝在那天去赴那场约。
如果她没有去见叶知暖,没有那样单刀赴会,是不是就不用受那样的苦。
这五年,她就不会离开故土。
她会有自己快意的人生,而不必在午夜梦回时候都是那些冰冷的海水。
她有些心疼,险些当场落泪,死死地咬着唇,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江季姝。
比起她这个旁观者,她显得淡然很多,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不是她的。
周稷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有些钝痛,他倏忽抬眸,眼神厉得吓人,咬牙切齿,半点不在意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意思?”
上首的法官也有些看呆,也就任由这场闹剧继续。
况且,说句实话,这位想干什么,还不是由着他。
江季恪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色,干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说话,而是直言,“你听不懂吗?”
“当初,亏我还以为你对我姐姐有多好,没想到只是表面体贴罢了,你心里有别人,一直都有别人,压根就不在乎我旁边这个女人,她为你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有人第一次为这个来指责周稷。
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以前那些被他遗忘的突然就浮现在眼前。
他抱住叶知暖时,江季姝落寞转身的背影。
酒店走廊,她拿着外卖,然后盯着他潸然落泪的眸。
暖光灯光下,她拖着行李箱,一字一句,执着地要他一句不是。
可他从来不在意,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把那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那些年,她爱他原来爱得这样卑微。
江季恪口中的脚踏两只船倒也没什么错。
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江季姝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江季恪的身子颤抖起来,看着周稷,“她五年前离开,也是因为你那位心尖尖上的人。”
周稷的身躯一震。
他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要有一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大概比他曾经想想中的任何一种都要惨烈。
“你明面上跟我姐在一起,可外界所有人都知道,在你周稷这,有特权的,被宠着的,根本就不是她,任何人都能拿着这事到我姐面前来说上两醉,说,周稷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过,他跟你,从始至终,不过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