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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云叟笑道:“李道兄,你真是遇事则迷。
令徒诸葛警我福泽甚厚,小辈中只有他同少数的几个人一生没有凶险。
轻云、灵云姊弟与吴文琪,生具仙缘,更是不消说得。
就连朱文,也不是夭折之辈。
百毒雾虽然厉害,有何妨碍?
我等既然同人家约定十五之期,小弟兄年幼胡闹,已是不该,我等岂能不守信约,让敌人笑话?
你不用忧惊,他们一会儿自然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落得借敌人妖法管教自己徒弟,警戒他们下次。
你怕着何来?”
正说话间,忽听远远一个大霹雳,好似从慈云寺那面传来。
追云叟笑道:“好了,好了,苦行头陀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说罢,掐指一算,便对醉道人、顽石大师、髯仙李元化三人说道:“苦行头陀与晓月禅师同时来到慈云寺,被苦行头陀用大乙神雷破了百毒雾,一会便同他们回来。
醉叫花的弟子张阳贪功心切,最后回来时......恐怕要遭晓月禅师毒手。
三位道友在辟邪村前面一座石桥旁边等候,如见晓月禅师追来,由醉叫花把张阳接回,顽石大师、李元化二位道友就迎上前去。
晓月禅师昔日曾受二位道友的好处,必不好意思动手,二位就此回来便了。”
醉道人等听完追云叟之言,各自依言行事。
他三人才走不远,苦行头陀已将灵云等六人救回。
二老同各位剑仙,便率同小辈剑侠一齐上前拜见。
苦行头陀见了二老,各合掌当胸地把前事说了一遍。
苦行头陀道:“阿弥陀佛!为峨眉的事,我又三次重入尘寰了。”
矮叟朱梅道:“老禅师指日功行圆满,不久就要超凡入圣,还肯为尘世除害,来帮峨眉派的大忙,真正功德无量。
只便宜了齐漱溟这个牛鼻子,枉自做了一个掌教教祖,反让我们外人来替他代庖,自己却置身事外去享清净之福,真正岂有此理!”
苦行头陀道:“朱檀越错怪他了。
他为异日五台派有两个特别人物,第三次峨眉斗剑,关系两派兴亡,不得不预先准备。
因恐泄漏机密,才借玄真子的洞府应用。
日前又把夫人请去相助。
知道慈云寺里有许多会邪法妖术的异派人在内,叫贫僧来助二老同各位剑仙一臂之力。
他不能来,正有特别原因,不过眼前不能泄露罢了。”
矮叟朱梅道:“谁去怪他,我不过说一句笑话而已。”
大家入座以后,追云叟便问灵云适才在慈云寺中情形。
灵云起初去的动机,原只想去暗中探一探虚实,并不曾料到金蝉、张阳等四人走在前头会动起手来。
因未奉命而行,深恐追云叟怪罪,及至将适才情形说完,追云叟同各位前辈并未见责,才放宽了心。
对答完后,便退到室旁侍立。
猛回头见金蝉在门外朝她使眼色。
灵云便走出房来,问他为什么这样张皇?
金蝉道:“适才我们被百毒雾所困时,张阳借无形剑遁逃走,我以为他早已回来。
谁想我问众位师兄师妹,皆说不曾看见他回转。
想是被困寺内,如今吉凶难定。
姊姊快去请各位师伯设法搭救才好。”
灵云起初也以为张阳先自逃回,听了金蝉之言,大吃一惊,便进房报告,请二老派人去救。
矮叟朱梅道:“还用你说,这个小道士的障眼法儿是瞒不过晓月秃驴的,他偏要不知进退去涉险。
适才你白师伯已经派人去接他去了,你放心吧。
要不然小道士有难,醉道人在这里会不着急吗?”
灵云、金蝉闻言,见房中各位前辈俱在,只不见了醉道人等三人,才放宽了心。
大家谈了一阵。
直到天色微明,醉道人、髯仙、顽石大师同张阳先后回来。
那女昆仑石玉珠同张阳到了玉清观前,深深忘了张阳一眼,便自道谢作别而去。
张阳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愣,好似山洞中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
醉道人又训诫了他几句。
这时除了这些前辈剑仙外,余人都分别安歇,回房做功夫去了。
只有金蝉在门外静等张阳回来。
一会工夫,张阳回完了话,退出房来。
二人见面之后,携手同到前面,大家兴高采烈地互谈慈云寺内情形。
到了这日晚间,追云叟召集全体剑侠,说道:“只剩今日一夜,明日便要和敌人正式交手。
何人愿意再往慈云寺去,探看敌人又添了什么帮手,以便早作准备。”
张阳仗着自己会无形剑遁,可以藏身,不致被敌人发现,便上前讨令。
追云叟笑道:“你倒是去得的,不过现在他们定来了不少能人,你只可暗中探听虚实,不可露面生事。
切记切记!”
张阳领命后,驾起剑光,飞到慈云寺内,果然看见来了不少奇形怪状之人。
他艺高人胆大,本想还要下去扰乱一番,忽见从空中先后降下四人。
张阳在殿角隐着身形,定睛一看,见有知非掸师在内,顿时吓了一跳。
昔日在东海曾经见过,知道他厉害,便不敢乱动。
只把身体藏在殿角瓦垄之内,朝下静观。
正听得出神之际,忽听知非禅师朝他说话,知道事情不妙。
才待要走,已来不及,被知非禅师放出的剑光困住,脱身不得。
还算好,敌人剑光只把他周身罩住,不往下落。
他便把身剑合一,静等机会逃走。
后来知非掸师又对他说了几句,撤回剑光。
张阳知道厉害,不敢停留,急忙飞回辟邪村向大众报告一切。
追云叟道:“既然敌人约来了许多帮手,明日千万不可大意。”
说罢,又同大众商量明日迎敌之计。
那辟邪村外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广场,地名叫作魏家场。
彼时在明末大乱之后,魏家场已成一片瓦砾荒丘,无一户人家,俱是些无主孤坟,白骨嶙嶙,天阴鬼哭。
因此人烟稀少,离城又远,又僻静,往往终日不见一个路人走过。
峨眉派众剑仙便议定在这里迎敌。
当即把众剑侠分为几拨:左面一拨是髯仙李元化、风火道人吴元智、醉道人、元元大师四位剑仙,率领诸葛警我、黑孩儿尉迟火、七星手施林、铁沙弥悟修等分头迎敌。
右边一拨是哈哈僧元觉大师、顽石大师、素因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四位剑仙,率领女神童朱文、女空空吴文琪、齐灵云姊弟分头迎敌。
嵩山少室二老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及苦行头陀三人指挥全局。
白云大师率领周淳、邱林、张琪兄妹、松鹤二童在观中留守,必要时出来助战。
玉清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二位剑仙率领张阳、周轻云、白侠孙南三人,暗中前去破寺。
分配已定,转眼便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小弟兄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准备迎敌。
到了申初一刻,便陆续照预定方向前去等候。
这时,追云叟又派玄真子的大弟子诸葛警我前往慈云寺内送信,通知晓月禅师同慈云寺各派剑仙,申末酉初在魏家场见面。
这日天气非常晦暗,不见日光。
到了酉初一刻,各位剑仙俱已分别到齐,站好步位,静候慈云寺中人到来。
这且不说。
话说晓月禅师接了追云叟通知后,召集全体人等商量了一阵,便照预定计划,按时向魏家场进发。
到了申初一刻,又回来了武当派有根禅师、诸葛英、沧浪羽士随心一、癫道人等四位有名剑仙。
法元见他四位果然按时回来,不曾失约,心中大喜。
晓月禅师原巴不得为峨眉派多套上几个对头,对于这四位武当派剑仙到来,自是高兴。
正在周旋之际,忽然庭心降下一道青光,光敛处,一个红绡女子走进殿来。
法元不认识来人,正待上前相问,那女子已朝有根禅师等四人面前走来,说道:“四位师兄,俺妹子石玉珠,误信奸人挑拨,帮助妖邪,险些中了妖人暗算。
家师半边大师已通知灵灵师叔。
俺奉师叔之命,现有双龙敕令为证,请四位师兄急速回山。”
说罢,脚微登处,破空而去。
来的这个女子,正是女昆仑石玉珠的姊姊缥缈儿石明珠。
原来石玉珠在慈云寺脱险后,回转武当山,见了半边老尼哭诉前情。
这半边老尼是武当派中最厉害的一个,闻言大怒,当下便要带了石玉珠姊妹二人,找到慈云寺寻七手夜叉龙飞报仇。
恰好她师弟灵灵子来到,便劝半边老尼道:“如今各派剑仙互相仇杀,循环报复,正无了期,我们何苦插身漩涡之内?
慈云寺这一干人,决非三仙、二老敌手,何妨等过了十五再说?
如果龙飞死在峨眉派手中,自是恶有恶报,劫数当然,也省我们一番手脚。
倘或他漏网,再寻他报仇也还不迟。”
半边老尼觉得灵灵子之言甚为有理,便决定等过十五再说。
石玉珠总觉恶气难消,便把有根禅师、诸葛英、癫道人、沧浪羽士随心一也在寺中的话说了一遍。
灵灵子闻言,甚是有气,说道:“这四个业障,不知又受何人蛊惑,前去受人利用,真是可恶!”
当下便向半边老尼借用石玉珠姊姊缥缈儿石明珠,叫他们回来。
临行时,将双龙敕令与她带去,又嘱咐了几句话。
那双龙敕令本是一块金牌,当中一道符篆有“敕令”二字,旁边盘着两条龙,乃武当派的家法,见牌如同见师一般,对于传牌人所说的话,决不敢丝毫违背。
有根禅师等四人本是受了几位朋友嘱托,又经法元再三恳求,才来到慈云寺中。
后来见这一班人淫乱胡为,实在看不下去,非常后悔,住了不多几日,便借故告辞,说是十五前准到。
原打算到了十五这日前来敷衍一阵,不过为践前言,本非心愿。
他四人尚不知石玉珠同龙飞的这段因果,今日忽见缥缈儿石明珠带了双龙敕令前来传达师父法旨,这一惊非同小可。
等到朝着双龙敕令下跪时,石明珠把话说完,便自腾空而去。
有根禅师等只得站起身来,朝着法元道:“贫僧等四人本打算为师兄尽力,怎奈适才家师派人传令,即刻就要回山听训,不得不与诸位告辞了。”
说罢,不待法元回言,四人同时将脚一登,破空便起。
座中恼了龙飞,知道自己已与武当派结下深仇,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开口骂道:“你这干有始无终的匹夫往哪里走!”
手扬处,九子母阴魂剑飞向空中。
癫道人在三人后面正待起身,看见龙飞剑光到来,知道厉害,不敢交锋。
口中一声招呼,袍袖一展,四人身剑合一,电掣一般逃回武当山而去。
龙飞还待追时,晓月禅师连忙劝住,说道:“此等人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现在时辰已到,何必争这无谓的闲气?
急速前去办理正事要紧。”
龙飞这才收回剑光,不去追赶。
可是从此与武当派就结下深仇了。
晓月禅师又道:“峨眉派下很有能人,我等此番前去,各人须要看清对手。
如果自问能力不济,宁可旁观,也不可乱动。
他等不在观中等候,必是诱我前去偷袭。
我等最好不要理他,以免上当。”
说罢,便照预定方略,把众人分作数队,同往魏家场而去。
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韦少少、钟先生四人却在后面跟随。
慈云寺离魏家场只数十里路,剑光迅速,一会便到。
他们头一队是新疆牤牛岭火云洞的赤焰道人、金眼拂拂左清虚、追魂童子萧泰,同云南苦竹峡的无发仙吕元子、披发狻猊狄银儿、小火神秦朗,以及南疆留人寨寨主火鲁齐、火无量、火修罗和金身罗汉法元等十人。
到了魏家场一看,山前有一片荒地同青-、黄桶树林,四面俱是坟头,全无一户人家,也不见一个行人。天气阴沉得好似要下雨的神气。
这座土山并不甚高,有两团亩许方圆的云气停在半山腰中,相隔有数十丈远近,待升不升的样子。
只是看不出敌人在哪里,疑心峨眉派还未到来。
正待前进时,晓月禅师、阴阳叟率领第二队的铁钟道人、七手夜叉龙飞、俞德、通臂神猿鹿清、病维摩朱洪、三眼红蜕薛蟒、百花女苏莲、九尾天狐柳燕娘等均已到来。
见了这般情状,连忙止住众人,吩咐不要前进,急速将全体人等分成三面展开。
正待说话,阴阳叟哈哈笑道:“我只道峨眉派是怎样的能人,却原来弄些障眼法儿骗人。
我等乃是上宾,前来赴约,怎么还像大姑娘一般藏着不见人呢?”
说罢,将手一搓,朝着那两堆白云正要放出剑光。
倏地眼前一闪,现出两个老头儿:一个穿得极为破烂,看他年纪有六七十岁光景;一个身高不满四尺,生得矮小单瘦,穿了—件破旧单袍,却是非常洁净。
这两个老头虽然不称俗眼,可是在慈云寺这一班人眼中,却早看出是一身仙风道骨,不由便起了一种又恨又怕的心意。
那阴阳叟估量这两个老头便是名驰宇内的嵩山少室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
他虽未曾见过,今日一见,也觉话不虚传。
便退到一旁,由追云叟与晓月禅师去开谈判。
只听追云叟说道:“老禅师,你同峨眉派昔日本有同门之谊。
那五台、华山两派,何等凶恶奸邪,横行不法,齐道友受了令师长眉真人法旨,勤修外功,铲尽妖邪。
你道行深厚,无拘无束,何苦插身异端胡作非为呢?你的意思我原也知道,你无非以为混元祖师死后,五台派失了重心,无人领袖,你打算借目前各派争斗机会,将他们号召拢来创成一派,使这一干妖孽奉你为开山祖师,异日遇机再同齐道友为难,以消昔日不能承继道统之恨。
是与不是?以玄真子之高明,胜过你何止十倍,他都自问根行不如齐道友,退隐东海。
你想倒行逆施,以邪侵正,岂非大错?
依我之见,不如趁早回转仙山,免贻后悔,等到把那百年功行付于一旦,悔之晚矣!”
晓月禅师闻言大怒,冷笑一声,说道:“昔日长眉真人为教主时,何等宽大为怀。
自从齐漱溟承继道统以来,专一纵容门下弟子,仗势欺人,杀戮异己。
又加上有几个助纣为虐的小人,倚仗本领高强,哪把异派中人放在眼里。
如今已动各派公愤,都与峨眉派势不两立。贫僧并不想作什么首领,不过应人之约,前来凑个热闹。
今日之事,强存弱亡,各凭平生所学,一见高低。
谁是谁非,暂时也谈不到,亦非空言可了。
不过两方程度不齐,难以分别胜负。
莫如请二位撤去雾阵,请诸位道友现身出来,按照双方功夫深浅,分别一较短长。
二位以为如何?”
追云叟笑道:“禅师既然执迷不悟,一切听命就是。”
矮叟朱梅便对追云叟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无需客气了。”
说罢,把手朝后一抬,半山上左右两旁,十六位剑仙现身出来。
二老将身一晃,也回到山上。
话说那火云洞三位洞主同南疆留人寨三位寨主,原来是贵州野人山长狄洞哈哈老祖的徒弟,晓月禅师是他等六人的师兄。
起初晓月禅师接着许飞娘请柬,知道三仙、二老厉害,本不敢轻易尝试。
后来又想起五台派门下甚多,何不趁此机会号召拢来,别创一派,一洗当年之耻?因为觉得人单势孤,便到贵州野人山长狄洞去请他师父哈哈老祖相助。
谁知哈哈老祖因走火人魔,身体下半截被火烧焦,不能动转,要三十年后才能修炼还原。
晓月便把这六个师弟约来,另外还请了些帮手相助。
他知道长眉真人遗留的石匣飞剑,是他致命一伤。
却偏偏无意中在黄山紫金泷中,将断玉钩得到手中。
此钩能敌石匣飞剑,因而有恃无恐。
适才同二老说话时,赤焰道人不知二老的厉害,见二老语含讥讽,几番要上前动手,俱被晓月禅师使眼色止住。
及至二老回转山头,晓月禅师便问众人:“哪位愿与敌人先见高低?”
当下留人寨三位寨主同赤焰道人口称愿往。
晓月禅师再三嘱咐小心在意。
四人领命,才行不到数步,对面山头已经飞下两个道人、一个和尚、一个尼姑。
来者正是醉道人、髯仙李元化、元觉禅师、素因大师四位剑仙。
原来追云叟同晓月禅师见面后,知道晓月禅师心虚,愿意一个对一个。
正待派人出战,忽见敌人那边出来四个奇形怪状的妖人,便问哪位道友愿见头阵。
醉道人、髯仙李元化、元觉禅师、素因大师同称愿往。
说罢,一同飞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