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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突然良心发现,说是出门去办事的兰芳泽,忽然遣人给江芙蓉送来了几样新奇有趣的小点心,还故作神秘的说,等他晚上回来了,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在等着江芙蓉。
江芙蓉一听,乐了,这兰芳泽天天跟她斗智斗勇,倒也有意思的很。
而采思殿里,没了兰芳泽的管束,那自然她江芙蓉就是老大,吃饱了饭喝过了茶,江芙蓉在内院中逗逗鸟弄弄花,还是觉得有些无聊透顶,想起来南燕这么些天,还未曾看过这王城的景色,于是她便拉着含烟一阵风似的窜出去,说是要去走动走动。
南燕王城的宫殿,是建在前朝旧都的遗址上,按照前朝后寝的分布,东、西、南、北各处分别有宫殿八座共三十二处,两道红墙将东西两处宫殿,与官员朝臣每日上朝通行的千步廊隔开,南燕帝的乾旸殿便在这太阳光最早落在的东南角。
而在南燕王城之中,最有趣的,当属南燕帝的那个种满各色奇花异草的后花园了,江芙蓉摸了摸怀中的那枚特召令,手臂轻轻挥动着,示意含烟赶紧跟上。
“一会儿机灵点,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免得又碰上不想见的,惹人心烦。”
含烟乖巧地点头应着,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警惕地向四周发射出审视的目光,尽心尽力想要地为江芙蓉扫尽一切障碍。
果不其然,还未穿过横亘在王城东西两侧的宫墙,江芙蓉二人便遇见了王城里头最是难缠的惠妃。
江芙蓉远远的就瞧见了她一脸冲天的怨气,看着过来的方向,应当是刚刚从乾旸殿出来,这脸色明显是在兰溪舟那里受了好一肚子的气,正无处发泄呢。
惹不起总躲得起,江芙蓉正这样想着,连连后退了几步,准备从旁边岔开的路子迂回过去,却不曾想,身后冷冷地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嚷,高声呵斥让她站住。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在陛下的园子里乱逛?!”
原本已经抬起脚,将她这张刻薄的脸忽略过去,怎奈惠妃的这句话,让江芙蓉不得不转身应战。
是连一旁的花花草草都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江芙蓉只轻轻抬手,一个大耳刮子,十分自然的落在了惠妃那张秀色可餐的漂亮脸蛋子上,尔后趁着惠妃目瞪口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阴沉着脸色,不屑地垂眸斜睨着她道:
“妃子而已,按理说,也不过就是个妾,在本公主面前有什么好得瑟的,不过话说回来,尊卑有别,我这个做正妻的,自然要有正式的做派,今日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惠妃平日里,在王城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见着一个比她还放肆的主儿,哪里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惠妃羞愤地瞪大眼睛,恶狠狠地指着江芙蓉,几乎是声嘶力竭地从喉咙里,冲着自己的侍女,喊出那一句话:
“绿竹,给本宫撕烂她的嘴!”
惠妃身边那个短小精悍的侍女,得了她主子的命令,立刻撸起袖子径直上前,而江芙蓉一个战术性后仰,整个人完全瘫在地上,再一个华丽的转身,将脸再次朝向惠妃的时候,江芙蓉的右手已经捂住右脸,抬眼痛苦地仰视着惠妃,瞬间红了眼眶,泪眼婆娑。
惠妃惊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如同一摊烂泥崴在草地上的江芙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方才江芙蓉巴掌来过的痕迹——
嘶,还是火辣辣的疼。
而江芙蓉的低声啜泣,却已引来了周围洒扫宫女的围观。
惠妃自己被扇了一巴掌,又莫名其妙地被江芙蓉摆了这么一道,再加上在乾旸殿兰溪舟不搭理她,瞬间恼羞成怒,察觉到宫女们低声的窃窃私语,惠妃立刻不客气地训斥道:
“一个个都没事做的吗?谁要是再说,小心本宫扒了她的皮!”
惠妃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地环顾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她便卸下头上那插的花枝招展的步摇,随意地扔给身旁的绿竹,咬牙切齿地就冲着江芙蓉过来了。
“本宫今日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就不是秦安王定国大将军的女儿!”
江芙蓉却不紧不慢的抬起眼皮,轻蔑地看着这位惠妃娘娘的表演,口中悠悠地在给她添把火再倒点油:
“哟,武将出身的丫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几分蛮夷的骁勇。”
听见江芙蓉的揶揄,惠妃原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更加直冲云霄,眼见着她那双张牙舞爪的手就要按在江芙蓉肩膀上的伤口时,突如其来出现的一把折扇,挡在了惠妃的面前。
“惠妃娘娘,请自重。”
是个男人平静的陈述,听起来平滑的似是没有褶皱,如同他这个人的处事一般,四平八稳。
江芙蓉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位任劳任怨跟在兰芳泽身边的御史中丞,黄容复。
“御史,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护着那小贱人吗?”
黄容复略一垂眸,后退了半步,躲开惠妃都快要戳到他脸上的手指头,声音里依旧没有起伏。
“陛下。”
黄容复见状,立刻俯身朝着那缓步走下台阶的男子。
只是将兰芳泽紧紧护在自己瘦小躯体下的江芙蓉,怒不可遏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单刀直入地直接进入主题。
“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兰溪舟垂眸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倘若……朕要说不是呢?”
黄容复见气氛不太对,立刻出言打罢:“世子妃,在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但江芙蓉却并不想就此作罢,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将矛头直转黄容复,哭喊着道:
“今日种种,要我如何善罢甘休?!”
黄容复刚想辩解,做个和事佬,将眼前的危机搪塞过去,兰溪舟忽而俯下身,凑到江芙蓉耳朵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你乖乖的在这南燕待好,顺便——管好你的夫君。”
说完,在江芙蓉错愕的眼神里,兰溪舟迅速起身,如同这火光中的一阵浓烟,倏的一下消失在这春寒料峭的夜色之中。
“世子妃,您受惊了。”
兰溪舟刚一离开,黄容复便立刻上前,想要把江芙蓉搀扶起来,但却被她伸手打开。江芙蓉在心里来回反复地回味着兰溪舟方才跟她耳语的那句话,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一切,多半只是因那两盏太祖皇帝的青釉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