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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泽越是说的天花乱坠,兰青惠就越是嗤之以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是这个眼前人人皆知的纨绔世子爷,油腔滑调的嘴脸可没少在平康坊的姑娘们面前,讨过油水。
见兰青惠半信半疑,兰青惠又自告奋勇地拍了拍胸脯,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能力。
“叔父,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侄儿,那百花楼,聚凤轩,夜月馆,别梦馆……”
兰芳泽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兰青惠已经冷笑了一声,侧过头不再看他,而兰芳泽依旧坚持数完这些烟花之地,才说出他想要表达的重点。
“这些地方的所有姑娘,都能靠侄儿的三寸不烂之舌,拜倒在侄儿的广袖衫下。”
兰芳泽这种不像话的言论,根本没法儿去听,惹得兰青惠都嫌恶地,闭上了眼睛。
但大言不惭说出这话的本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无所谓地拍了拍肩上的尘土,吊儿郎当地跺了跺脚,随意的抬手指着门外道:
“要是方便的话,只要现在就去底下找几个帮手来,抬着舒服。快快活活地从后门走。”
兰青惠一听,觉着分外不吉利,于是迅速厉声打罢:
“抬什么抬,本王自己能走!”
尔后,趁着兰青惠起身的功夫,兰芳泽偏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战战兢兢的赵培安:
“赵公公,一会儿……还得麻烦您,给本君领个路。”
只是精神高度紧张的赵培安,缩着脖子,整个人难以放松,一个劲儿地点头应着,眉眼低垂着,不敢看兰芳泽。
兰芳泽自然察觉到了赵培安的无所适从,于是用右手手臂轻轻撞了一下赵培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赵公公,无需害怕,只管依着端亲王便是,有什么问题……本君自会担着。”
有了兰芳泽的承诺,赵培安自然安心不少,但他在兰芳泽身后,默默注视着的凝重目光,却不像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叔父,侄儿来扶您。”
兰芳泽殷勤地走上前去,想要去搀住兰青惠,却被兰青惠生硬地打开了他那只伸过来的手,然而下一瞬,体力不支的蓝兰芳泽就险些摔倒在地上。
兰芳泽微微扬了扬下巴,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随即又很快地收敛了起来,极为温柔地浅笑着,不计前嫌地再次伸出胳膊来扶兰青惠。
“叔父,您可是尊贵之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定要小心点,注意保重身体。”
说罢,兰芳泽抬眼望着兰青惠咬着后槽牙,努力想要挤出笑容的脸,带着揶揄意味的应答,却又说的格外认真。
“赵公公,快来帮本君搭把手。”
赵培安迅速做出反应,用胳肢窝夹住他那常年不离手的拂尘,帮着兰芳泽一起将兰青惠架着,从厢房出去。
此时天空的月亮早已经高高地挂在枝头,兰芳泽和赵培安拖着那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的兰青惠,一点一点地挪向马车前,然而正当三人刚在客栈后门站定脚步的时候,一只箭羽擦着兰芳泽的耳朵,深深地扎进了马车的木梁上。
赵培安被惊的一身冷汗,他惊慌失措地指着兰芳泽说着脖颈流向衣领的血迹,张大嘴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方才刚刚才受此浩劫的兰青惠,忍着身上的剧痛,立刻眼疾手快地将木梁上的那只箭羽拔了下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兰芳泽也顾不上衣领处的血流带来的黏糊糊的温热感,小声催促的赵培安赶紧扶兰青惠上马车,尔后转过头,确定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抬起眼皮,面色阴沉地望着不远处的檐角,浓密的长睫下,根本无法看出他眸子里潜藏的情绪。
车夫早就不见了踪影,于是,举目无依的兰芳泽,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只是将兰芳泽紧紧护在自己瘦小躯体下的江芙蓉,怒不可遏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单刀直入地直接进入主题。
“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兰溪舟垂眸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倘若……朕要说不是呢?”
黄容复见气氛不太对,立刻出言打罢:“世子妃,在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但江芙蓉却并不想就此作罢,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将矛头直转黄容复,哭喊着道:
“今日种种,要我如何善罢甘休?!”
黄容复刚想辩解,做个和事佬,将眼前的危机搪塞过去,兰溪舟忽而俯下身,凑到江芙蓉耳朵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你乖乖的在这南燕待好,顺便——管好你的夫君。”
说完,在江芙蓉错愕的眼神里,兰溪舟迅速起身,如同这火光中的一阵浓烟,倏的一下消失在这春寒料峭的夜色之中。
“世子妃,您受惊了。”
兰溪舟刚一离开,黄容复便立刻上前,想要把江芙蓉搀扶起来,但却被她伸手打开。江芙蓉在心里来回反复地回味着兰溪舟方才跟她耳语的那句话,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一切,多半只是因那两盏太祖皇帝的青釉彩灯。
江芙蓉苦笑了一声,低头望着体温似乎越来越凉的兰芳泽,心中无穷无尽的绝望。
“疯子!南燕……都是疯子!”
江芙蓉双眼失神地慢慢起身,如同游魂一般,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偏殿,默默地关上门去。
而火势渐灭,黄容复满眼担忧地瞧着江芙蓉失魂落魄的背影,随即眉头紧锁地与姗姗来迟的医官,一同将兰芳泽安置到侧殿去。
…
兰芳泽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糟糕的梦,梦里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的采思殿全部吞噬,他在冰冷的梦境里,拼命地寻找着那个黛蓝色的身影,却好像……都是徒劳。
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兰芳泽疲惫地侧过身,去看那窗外的太阳,回想起昨夜的那个梦,头疼的快要炸开。
“醒了!醒了!三哥哥醒了!”
清脆的女声瞬间刺破耳膜,兰芳泽微微皱起眉头,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知道自己那个格外粘人的六妹妹又来了,正要翻身背过去,却一整个又被她扒拉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