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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江芙蓉警惕地看向屋外,隐约间似乎猜出了那影子的主人,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响起了兰芳泽清冷
的声音。
“本君在正殿里设了膳食,不知世子妃可赏脸……”
“不赏不吃,滚!”
江芙蓉也是个火爆脾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兰芳泽,她完全想不通,就方才那个情形,此时此刻兰芳泽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没脸没皮地喊她一起吃饭。
兰芳泽吃了意料之中的闭门羹,竟颇为心满意足地将右手背在身后离开了,随着正殿的门在兰芳泽的身后关上,兰芳泽独自一人在门后站了一会儿,确定冬青已经走远,兰芳泽这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把铜锁,将门从里头上了锁。
“出来吧。”
兰芳泽此时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话毕,一袭黑衣的男人,黑红着脸,从某一处墙角钻了出来,硬身在兰芳泽的跟前跪下。
“阁主,属下失职,还请阁主责罚。”
兰芳泽听罢,不禁一声冷笑: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听得本君耳朵都腻了。”
兰芳泽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眸中满是厌嫌。
“再有下次这种话,本君也都说腻了,现在本君看见你这张脸,真恨不得杀了你解气,但又怕脏了本君这采思殿。”
兰芳泽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漫不经心地丢在那黑衣男人的膝边,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咬牙切齿道:
“若不是你还有最后一丝用处,本君真想叫你出去找块空地自我了结!”
黑衣男人眉头紧锁,歉疚的神色迫使他脸上的肌肉都快拧成了一团。
“都是属下的错,那日属下推算过天气,再怎么说都不会有东南风,谁知风向突变,属下也始料未及。”
兰芳泽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居高临下的望着那畏畏缩缩的男人:
“那你现在的意思不是怪本君,而是怪这天气咯,不过你反应还算快,不由分说,先设端亲王一箭,然后再叫本君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嗯?”
说着,兰芳泽忽而蹲下身来,突如其来逼近的杀气,让黑衣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属下……不敢。”
兰芳泽面色阴沉地用抽出那把短刀,拨开男人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露出快要愈合的伤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君若是让你这伤再次流着血去见端亲王,他会不会也像怜惜那个舞姬一般将你收留?”
兰芳泽好一通嗤笑,尔后手中的刀刃轻轻划过男人的颈项,划痕处渗出细密的血珠。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记仇,端亲王用茶盏砸破你的头,你便借机射穿他的肩膀,那若是本君割断你的脖子,你是不是也要射穿本君点什么,是不是啊?尚澜——”
兰芳泽切齿地喊出“尚澜”二字之时,已经将短刀的手柄塞进了尚澜的手中,让他握住刀柄,反手对着兰芳泽自己的心脏。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在心里早就将本君千刀万剐无数遍,现今眼下这么好的时机,你为何不动手?瞧……本君都替你将殿中的门给上了锁,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你当真要放弃?”
然而,兰芳泽越是这般阴阳怪气的渲染,尚澜听着就越是心里发慌的厉害,比心计,他完全不是兰芳泽的对手,也完全猜不透兰芳泽在他每一步举动的下一瞬,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惊人之举来。
“属下连命都是阁主给的,属下要如何处置,全凭阁主做主。”
“好一个全凭本君做主!”
“今日种种,要我如何善罢甘休?!”
黄容复刚想辩解,做个和事佬,将眼前的危机搪塞过去,兰溪舟忽而俯下身,凑到江芙蓉耳朵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你乖乖的在这南燕待好,顺便——管好你的夫君。”
说完,在江芙蓉错愕的眼神里,兰溪舟迅速起身,如同这火光中的一阵浓烟,倏的一下消失在这春寒料峭的夜色之中。
“世子妃,您受惊了。”
兰溪舟刚一离开,黄容复便立刻上前,想要把江芙蓉搀扶起来,但却被她伸手打开。江芙蓉在心里来回反复地回味着兰溪舟方才跟她耳语的那句话,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一切,多半只是因那两盏太祖皇帝的青釉彩灯。
江芙蓉苦笑了一声,低头望着体温似乎越来越凉的兰芳泽,心中无穷无尽的绝望。
“疯子!南燕……都是疯子!”
江芙蓉双眼失神地慢慢起身,如同游魂一般,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偏殿,默默地关上门去。
而火势渐灭,黄容复满眼担忧地瞧着江芙蓉失魂落魄的背影,随即眉头紧锁地与姗姗来迟的医官,一同将兰芳泽安置到侧殿去。
…
兰芳泽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糟糕的梦,梦里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的采思殿全部吞噬,他在冰冷的梦境里,拼命地寻找着那个黛蓝色的身影,却好像……都是徒劳。
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兰芳泽疲惫地侧过身,去看那窗外的太阳,回想起昨夜的那个梦,头疼的快要炸开。
“醒了!醒了!三哥哥醒了!”
清脆的女声瞬间刺破耳膜,兰芳泽微微皱起眉头,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知道自己那个格外粘人的六妹妹又来了,正要翻身背过去,却一整个又被她扒拉了过来。
“三哥哥,你快让我好好瞧瞧,还有哪儿伤着没有?宫里那些医官都是些不中用的,还得我看过了才好!”
“我没事,你看!”
兰芳泽清楚,若不是立刻从床榻上弹跳起飞,坐在兰生幽的面前谈笑风生,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说话间,一股血流又不争气地从兰芳泽的嘴角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