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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幕 夜半歌声

作者:一颗虎皮蛋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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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烟听罢,立刻举起双臂,趴在门上,急不可耐地想要看清屋里的情况,却被冬青扒拉着肩膀,硬生生的从门上抠了下来。

    “冬青,你干嘛?!我得看看我家主子有什么危险!”

    含烟说话时的声音,下意识地减小了音量,边说边甩开了冬青的爪子,转过身刚要准备趴门缝里看,就又被冬青拽回原位。

    “这能有什么危险啊,殿下都说了,他们在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再说了,这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看的吗?”

    而含烟仍旧不死心,一边蹦跳着朝屋里高喊,一边努力越过冬青张开双臂设立起的防线,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瞧。

    “屏风后头准备了一筐的银丝碳,还烦请是殿下自己添一些。”

    “昂,本君知道了。”

    兰芳泽随口应道,顺手把含烟方才送过来的汤婆子换过来,又立刻热了些茶水,倒进茶盏里,坐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芙蓉,等她稍稍一抬眉眼,就迅速将茶盏递到了江芙蓉的手心里,歪着头,关切地说道:

    “慢点喝,若是觉得不够,这里还有。”

    江芙蓉微蹙着眉摇了摇头,轻推开了兰芳泽想要过来扶她的手。

    “不喝了,喝不下,胃里堵得慌。”

    兰芳泽起身,从桌案后的那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在里头摸出个小陶瓷瓶子来,倒出颗暗红色的小药丸,送到江芙蓉的嘴边。

    “张嘴。”

    浓重的酸涩味道,促使江芙蓉将信将疑地瞅着那药丸,忍不住问道:

    “这又是什么?净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才吃了你的那些栗子,现在胃疼的厉害,如今又让我吃着药丸,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要宰了你,所以居心叵测,想借机害死我?”

    兰芳泽望着江芙蓉那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微微偏过头,坏笑着道:

    “那倒是不用。”

    说着,兰芳泽的手掌捏住张芙蓉的腮帮子,轻而易举地将那颗药丸扔进了她的嘴里。

    “别吐哈,这是山楂丸,从这本就让寻春一颗一颗搓的……”

    兰芳泽不经意间提起了寻春这个名字,眸子忽而一沉,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了紧闭的窗外,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江芙蓉小心翼翼地侧眼瞧着兰芳泽的脸色,最终还是选择嚼碎那颗山楂丸,就着茶水咽了下去。

    酸涩的滋味,霎时间就在口腔里散开,江芙蓉脸上的肌肉,不禁被酸的皱成了一团,正愁眉苦脸之际,茶盏里的茶水转眼间又添上了不少。

    江芙蓉仰头一饮而尽,觉着这胃里头果真是爽快了一些,只是这腰腹部仍旧酸胀的厉害,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姿势,面色阴沉的兰芳泽,厌烦地抬起眼皮,

    面色阴沉的兰芳泽,厌烦地抬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洋洋自得的江芙蓉,不以为意地别过头去,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块混杂着唾液和牙齿的一小滩血迹上。

    含烟与江芙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走到门前,试探着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内院里,兰芳泽还在教训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宫人,促使含烟不由得皱起眉来。

    含烟关上门,一边朝着江芙蓉走过来,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道:

    “也不知道这宫人犯了什么错,兰芳泽要下这样狠的手,说是一定要他亲自将那人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以儆效尤。”

    江芙蓉应声垂眸,用香签子拨弄着香炉里尚未燃尽的香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宫人嘛……也不一定是采思殿的宫人,也不能排除是别处的宫人。”

    说罢,江芙蓉抬头,朝着含烟投射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含烟脸上疑惑的表情,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完全懂。

    “公主您的意思说……兰芳泽处置的下人,是别的宫里的?可是如若其他宫里的下人犯了错,不是要提溜到他们自己主子那里吗,怎么还轮到兰芳泽动手了?”

    江芙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随手将香炉边的那盘糕点里,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向含烟表示,此事她也不甚清楚。

    “谁知道他天天神神叨叨地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的确是不止一个人想要害他,但很有可能在他的臆想中,谁都想害他。”

    江芙蓉的一番话说的含烟云里雾里的,眨巴着眼睛,望着江芙蓉,视线紧紧锁定在江芙蓉身上,跟随着她的身影,先是来到了书架拿了本书,尔后又在那张软榻上坐下,用柔软暖和的银狐毯子搭在膝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含烟好奇地凑过来,伸长了脖子去瞧江芙蓉书里的内容,却发现江芙蓉懒得津津有味的,不是别的,正是前几日她拿回来的那些话本子。

    “哦,对了,公主,您之前让我拿来的浴桶,说是有什么妙用,现在……还用吗?”

    江芙蓉循着含烟的声音看过去,屏风后的那只浴桶,此时此刻仿佛在嘲笑她的头脑简单,误以为能轻轻松松地将兰芳泽瞬间拿下。

    “用!当然用!浴桶不拿来洗澡用,还能做什么用?!”

    江芙蓉好一通不满言论的发表,随后又迅速低下头去,食指指尖逐字逐句地滑过话本里的那些重点片段,嘴角忽而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

    …

    而内院中,兰芳泽手上剥离亚牙齿的动作,却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男人的舌头,已经被钳子的捣烂,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而兰芳泽的身上,却始终未占分毫,只是他面无表情的眼中,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嫌弃与厌恶,愈发地浓烈。

    “嘴可真硬!”

    兰芳泽抱怨了一句,随意地松开手,任凭那只铜钳子掉落在地上的血水里,飞溅起一朵几乎忽略不计的水花,而这血水组成的水花,运动轨迹抛物线的最终目的地,却不小心降落在了兰芳泽的鞋尖。

    “恶心死了!黄容复你接着问!”

    兰芳泽此时已经完全将自己乖戾的一面展露出来,一边眉头紧锁地骂着,一边索性脱下靴子,光着脚,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奔向正殿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黄容复,愣在原地。

    心中烦闷难耐的兰芳泽,躺在新制的藤椅上,仰头看着房梁,心中恼怒的情绪却更甚了。

    他很烦,很烦兰溪舟三番五次安插在采思殿的细作,甚至连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寻春都不放过,而今日一早,却又抓到一个试图在他早膳里下毒的厨子……

    虽说兰芳泽一开始还不确定是不是兰溪舟,但这厨子决绝的态度,却让兰芳泽笃定了这一点。

    他也更烦,江芙蓉问他,昨日是不是亲了她的时候,他强装镇定地忍住内心随时都要反驳的言论,袖中攥紧的拳头,是有多抓耳挠腮。

    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兰芳泽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

    紧接着,兰芳泽又猛然睁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起身,随意抓了双靴子穿上,急匆匆的破门而出,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得内院站了一排的宫人,一个个的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目送着兰芳泽火急火燎的消失在采思殿门外,众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而缓过神来的黄容复只淡淡的瞧了一眼那男人的面容,便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道:

    “如果是我没有记错,你家中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原本面如死灰的男人,在听见黄容复的回答之时,瞬间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黄容复。

    他虽仍旧没有开口言语,黄容复却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轻哼了一声道:

    “你不用说什么,看你这表情,我就已经猜到了,事到如今,我黄某奉劝你一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黄容复说着,微侧过头,食指与中指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尔后便潇洒地转过身去,眼角戏谑的神色,倒颇有几分兰芳泽的意味在里头。

    暂时没了管束的宫人,见黄容复我跟着离开,都摸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四散离开,到他们各自的位置上,继续做他们的活计。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偏殿窗户推开的那一小角后头,站立着一张冷艳精致的脸,正默默的注视方才发生的一切。

    …

    一路小跑的兰芳泽,径直奔向南燕王城一年四季阳光最好的东南角,最后在那写着“听雨轩”三个大字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还未进门,兰芳泽就听见了那一声刺耳的揶揄。

    “哟,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本王在这王城中住了这么些日,也没见过世子殿下来瞧过本王。今天又是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兰青惠的回答依旧尖酸刻薄,而兰芳泽对此却毫不在意,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兰芳泽也不屑继续伪装,飞快地跨过门槛,冲向院中正晒着太阳的兰青惠,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

    “那叔父要不要好好睁大眼睛抬头瞧瞧……今天的太阳挂在天上的哪一角?!”

    话音刚落,兰芳泽猛地又松开揪住衣领的手,从躺椅上硬生生被拽起来的兰青惠,又猝不及防地被兰芳泽丢了回去,惊的兰青惠伸出手指着兰芳泽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孽种!你对本王这是在做什么?!对长辈动手动脚的,就不怕天怕雷劈吗?”

    “天打雷劈?”

    天井的阳光直泻而下,落在兰芳泽的头顶,映照的他苍白的脸庞格外明亮。

    “侄儿都无所畏惧了,还怕天打雷劈,叔父当真是会说笑,南燕帝让你速速离开王城回封地你不听,无故受了箭伤,又偏偏要死乞白赖的住在王城里,叔父……侄儿属实不明白,这王城,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魔力?”

    兰青惠第一次见到兰芳泽与他这般说话,他想抬起双手,给兰芳泽点颜色看看,怎奈伤势过于严重,不能支撑他兰青惠举起胳膊,于是只能继续指着兰芳泽,高声骂道:

    “本王见你怕是失心疯了吧?”

    兰芳泽不禁失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重复着兰青惠的话。

    “您说……我失心疯?我看叔父才是哪个疯子吧,您日日夜夜在这南燕王城里守着,能有什么好处?您虽然在听雨轩里养伤,一日三餐却还要靠膳房送来,身边也没一个人近身伺候,难不成是想等着天子暴毙薨逝,然后再取而代之?”

    “放肆!兰芳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是陛下听到你如此胡言乱语,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才好!”

    兰青惠气急败坏,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回怼着兰芳泽。

    “是陛下吗?是他派你来试探本王的还是其他?兰芳泽,你要是想跟你那母亲一般发疯,本王劝你还是到别处去,不要在本王面前碍眼!”

    兰芳泽却冷冷地看着那因为怒气而涨红了脸的兰青惠,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侄儿早就在王城里肆无忌惮惯了,在哪里发疯……都一样。”

    随后,发泄够了的兰芳泽,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了听雨轩,尽管兰青惠的不堪入耳的谩骂还在继续,走到拐角处的兰芳泽,却忽而心满意足地微微翘起了嘴角。

    不出两日,乾旸殿里多多少少都会传来些糟糕的好消息。

    兰芳泽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激怒兰青惠,挑拨兰青惠与兰溪舟兄弟二人的关系,本身兰青惠就对这次突如其来的箭伤,对兰溪舟有所怀疑。

    既然兰溪舟敢派人明目张胆地毒杀他,那兰芳泽便用些伎俩借刀杀人。

    兰青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聪明,而一向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的兰溪舟,在面对兰青惠的有些时刻,也经常会忘记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