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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懦夫……”临别前宋恬的那声大喊,久久在舒展的脑海中盘旋。
回到家中,躺在自己的床上,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难道真的这样,从此与喜爱陪伴了多年的篮球告别么?难道真的向宋恬所说的那样,做一个受一点打击就退缩逃避的懦夫么?而且,刚才说的那些话,对宋恬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从此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连番的问题,每一个都紧紧地揪着舒展的心。他知道,如果这次真的退缩了,逃避了,那失去的不光是心爱的篮球,还有心爱的女孩。
舒展的眼睛无意识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游动着。他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和篮球有关的装饰品和海报。几乎每一件装饰品,都寄托着一个充满热血与梦想的童年故事。而这里的海报更是每一张都绝对不平凡,因为每一张海报上都是同一个人,他从小就列为目标,发誓要超越的——哥哥。
海报中的哥哥手持篮球,笑容微露,显得潇洒飘逸。就是他,从小就展露出绝世的才华,将自己深深地掩盖在他的光芒之下,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关注。
和哥哥同时学的篮球,可现在,哥哥成长为武京市仅次于成浩的第二神话,自己却已经开始考虑退出校队,永远不再碰篮球。
同为兄弟,同样喜欢篮球,为什么结果却如此天差地别?是怨别人,还是怨自己?
每一张海报中的哥哥,似乎都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舒展突然想起了自己初中毕业时的那一幕。他毫不忧郁地拒绝了哥哥对自己的邀请,执意加入了并不被人看好的金浙高中,并且高傲地对哥哥抛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现在,当初的豪言壮志犹在耳畔,而说出豪言壮志的他却已经英雄气短。
难道我真的就是一个懦夫么?一个已经被喜欢的女孩子瞧不起,即将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懦夫?
海报中的哥哥的目光似乎又变了,象是在鼓励他,又象是在嘲讽他。
从小开始,哥哥就如同一座无法超越的大山,横亘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偏偏将他当作了目标,一切行为都以超越哥哥为最终目的。现在,还没有到山脚下,只是在一些小山头面前,自己就要崩溃吗?
不!我不!我不要放弃!我不要做一个懦夫!
在哥哥的海报面前,往日百折不挠的勇气终于再一次爆发,填满了舒展被失落哀伤所充斥的胸膛。
宋恬说得对,我不能放弃,我要用苦练来向别人证明,我现在是不如别人,但我不会永远不如别人!
哥哥,你等着吧,我会打败你的,我一定会坚持到那一天!
舒展一把抓起篮球,冲出了家门。
篮球在武京市是最为普及的体育运动,设施齐全的露天篮球场几乎随处可见。舒展所居住的小区内就有好几座。现在天色已经朦朦胧胧地黑了下来,每个球场内都已经没有了在此打球锻炼身体和取乐的居民。
没有人最好。舒展深深吐出一口气。既然没有在学校里训练,那就让我在这里来进行自己对自己的训练吧。
轻轻运球进场,舒展来到了三分线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姿势,抬手投出去一个三分球。
“砰”,篮球砸到了篮筐上,偏了。舒展上前拣回篮球,再次跑到线外,扬手又是一个三分球。
“砰”的一声,篮球又一次砸到篮筐,高高爆起,还是没有进。
失望之色浮现在舒展的脸上,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摇摇头,重新拣回篮球,继续着三分射篮。
如果李之轩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的。舒展投射三分球的姿势优雅标准,充满协调美,和那个当初在赛场上出丑的赵志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李之轩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舒展依旧不停地投着三分球,他竟然是在单练三分射篮。
没错,舒展的确是在单练着三分球。在很早以前,他就发觉,自己无论身体条件还是反应速度,都没有办法和哥哥相提并论。而一心想打败哥哥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气馁,反而绞尽脑汁想办法,最终,他把目光放在了三分球上。三分球有着远程攻击和强大的杀伤力等多重优点,如果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三分球,一定可以弥补自己身体条件上的不足。
于是,从那时开始,除了正常的练习外,舒展开始偷偷地练起了三分球。
三分球由于距离篮筐距离过远,对力道的掌握,身体协调性的控制,眼力,以及心理素质等各方面的要求都非常之高,为了练好三分球,舒展吃足了苦头。
天道酬勤,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付出了足够汗水和心血的舒展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对投篮时的各种条件已经娴熟无比,越来越得心应手,投中率直线上升。只不过尚未达到让他自己满意的程度,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示自己的三分球技术。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和寄托,如果不练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他绝对不会在人前展示的。
现在,重新在困难面前昂起头颅的他,当然更发奋地练着三分球。
“刷”地一声,这一球终于成功入篮。舒展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由于刚才和宋恬的那一番对话让他心绪激荡不已,竟然投了四五球才投进一个,看来自己对情绪的掌控力还要继续修炼才是。
一想到宋恬,舒展的心又黯淡下来。刚才那番冷酷又蛮不讲理的话,肯定伤透了她的心。恐怕……恐怕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地疼了起来。进入高中之后,对宋恬动情之后,他打篮球的动力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原本咬着牙吃苦流汗,为的只有打败哥哥。现在却多了一点,就是让自己倾心的女孩子也能由此而注意到自己。可是现在,这个可能已经被自己彻底堵住了。
不想了!舒展在心中大声告戒自己。是,从此之后或许自己打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再让宋恬看一眼,但如果自己依旧打不好,那不光会让宋恬不看,而且会让宋恬看不起。
没人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把自己当成一个懦夫来看待。
舒展努力抛掉心中的杂念,再一次面对着篮筐举起了篮球。
要进,这一球一定要进。舒展轻轻吐着气,如同祈祷一般地喃喃自语。如果这一球进了,那就说明我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要进,一定要进!满怀着希冀的篮球终于出手,那条看过千百遍的弧线,此刻依然如同世间最美的景色,牢牢牵动着舒展的目光。
“刷。”篮球和篮网摩擦的声音如同仙乐,将浓重的失落感登时从舒展的身上驱逐干净。
进了,进了!我这许久以来的努力,原来真的没有白费!
“好啊!”身后突然传来赞叹声和鼓掌声,满脸欣喜地宋恬连蹦带跳地奔了过来。“舒展,原来你的三分球竟然如此厉害!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绝对不会是一个懦夫!”
看着欢天喜地的宋恬,舒展一时间如在梦中:“宋恬,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宋恬嗔怪道:“当然是我了,你以为是谁啊?难道你还约了别的人吗?”
“没有没有!”舒展连忙摆手,“我怎么会约别的人?”舒展这么一句下意识的话,让敏感的宋恬听得心中如同蜜一般地甜。
他说“我怎么会约别的人”,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如果约的话,就只会约我呢?
舒展完全没有察觉到宋恬的小女儿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说,我刚才那么过分,难道你没有生气么?”
“生气!我当然生气!”宋恬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到舒展那般紧张的模样,突然一声娇笑,“所以我现在要罚你再投一个三分球,如果你投得进的话,我就原谅你。”
舒展郑重地点点头,接过宋恬手中的篮球。“好!如果这一球投不进去的话,我自己也不原谅自己!”
舒展运着球,走到三分线旁,轻轻呼着气放松身心,眼睛瞄着篮筐,寻找着苦练而得来的感觉,用纯熟优美的姿势潇洒跃起,将篮球轻轻送向篮筐。
“刷”,篮球空心如网。
“耶!”宋恬抓住他的胳膊又笑又跳,“舒展,原来你这么厉害!”
舒展从来没有和宋恬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看着心上人的如花笑颜,闻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少女体香,舒展几乎痴了。
宋恬欣喜之际,情难自已,发觉舒展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脸,这才清醒过来,当看到自己的手竟然紧紧握住舒展的胳膊后,羞涩的她连忙松开手,脸颊如同苹果般红了个通透。
“宋恬,谢谢你!”舒展满怀着感恩的心情,轻轻牵起了宋恬白皙柔软的小手。
宋恬原本就通红的双颊立刻如同燃烧一般火热起来,下意识地往外一挣,并没有挣脱舒展的紧握,只好羞答答地低下头,手却任由他这么握着。她声若蚊蝇,几不可闻:“为什么要谢我啊?”
“当然要谢你。这次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真的就会做一个懦夫,选择逃避。”
“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的!你不是懦夫,你是英雄!”宋恬抬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尽是仰慕崇拜的光芒。
“英雄么?现在我还不是,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向一个英雄一样地站在你面前!”舒展豪气勃发。
“恩!我相信你!”
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佳人,舒展心中的感激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力地握了握本就被他紧紧握在手掌心的柔荑,郑重地道:“宋恬,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宋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低垂着的头几乎已经靠到了舒展的胸膛之上,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抬起来。
“我喜欢你!”舒展大声道。
“啊——”宋恬的声音里有一些迷惑,象是没有听清楚,又象是不敢置信。
“我说,我喜欢你!”舒展大声重复了一遍,“舒展喜欢上宋恬了,比谁都喜欢!”
一阵慌乱的感觉涌上心头,宋恬紧张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她用力一挣,终于从舒展宽大而温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低着头急急地向球场外走去:“天黑了,我该回家了!”却由于紧张的缘故,脚下一个趔趄,猛然朝地上摔去。
“小心!”舒展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伸手揽住了宋恬盈盈一握的纤腰,原本要倒向地上的宋恬,现在却整个倒进了舒展的怀中。
宋恬轻哼了一声,脑袋一下子懵了。从小老实规矩的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到这种情况。她趴在舒展的怀中一动都不敢动,脑袋根本丧失了思考的作用。
刚才情况紧急,舒展怕宋恬跌倒,力道没有控制,没想到却将宋恬整个人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若在平时,这样的事就算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做的,现在面对着飞来艳福,他一时也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始回过神,一点一点地用力,将娇柔的宋恬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各自紧张的呼吸。
舒展将嘴巴贴近宋恬小巧玲珑的耳朵,深情地道:“小恬,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相信我吗?”
舒展期待着宋恬可以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惜等待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宋恬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他不禁有些紧张,也有些失望——难道宋恬不喜欢我吗?那她为什么又对我那么好?而且,现在她的人分明整个都被我抱在怀里!
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
正当舒展的脑袋如同一团乱麻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息靠近了自己的耳朵,宋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同天籁:“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顿了一顿,宋恬用更加微弱但也更加肯定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宋恬也喜欢上舒展了,比谁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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