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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隔得老远的都能感觉到舒清野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忙让边上的一人去把秦辛博拉回来,就说夫子要来了。
秦辛博尊师重道,虽然话没有说完,还是回来了。轻轻摇头,有些沮丧的道:“我已经尽力了,不过作用不大,他还是很生气。”
陆二没有丝毫意外,舒清野连夫子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听秦辛博的。笑着安慰道,多练练就好了。
秦辛博笑笑,忽郑重道:“今天是关夫子的课,你不许捣乱。”
陆二捏捏下巴,不明所以道:“我什么时候捣乱了?”
“少来这套。”秦辛博见她装迷糊,不由笑道,“关夫子一共就给我们上过三次课,每次都被你气的课没上完就走了,这次可不许了。”
陆二很为难,秦辛博接着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等到夫子走了以后再说,何必打断他讲学呢?”
要的就是让他讲不下去,都年过半百了,还在做着大同社会的美梦。这里的课一上就是半天,坐在这里看人做白日梦,什么都不能干,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陆二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跟他“探讨”了几句,没想到那家伙大袖一挥,走了。第二次上课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他竟然还记得陆二把他气走的事情。大概回过味来,觉得被学生气走有点丢份,就着上次的问题发表了一大番更离谱的言论。陆二知道他小气,没再搭腔。关夫子却以为陆二被他的言论镇住了,脸上带着得意,问陆二觉得怎么样。陆二清清嗓子……关夫子再次拂袖离去。
秦辛博见陆二一脸的不以为然,接着道:“事师长贵乎,礼也……”
陆二赶紧投降:“我知道错了,今天就是憋出病来。也不会说一个字。”
秦辛博想到上次的事,道:“如果关夫子像上次那样问你,觉得怎么样,你……”想让陆二说好,但又觉得这明显不是真心话,陆二也未必愿意。可是任由陆二说下去,势必又会气走关夫子。
陆二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笑道:“他不问我就不说,他要是问了,我就挑着好听的话说。这样总行了吧?”要忍耐还不容易,关键是愿不愿意。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关夫子似乎忘记了前两次的不愉快。很淡定的接着上次断掉的内容讲,看都没看陆二。
秦辛博舒了口气,虽然陆二答应过不会再驳关夫子的面子,但却要看着好友说谎,如今这局面无疑是最好的。
陆二见秦辛博还坐在那里。问道:“你不去吃饭吗?”因为不耐烦带太多东西,陆二的午饭还是在馔堂解决。
“你来了我就想跟你说,不过先是墨鱼汁,又是关夫子,没来得及说。”秦辛博从书箱里取出一个画轴,“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太过贵重。为了寻一件合适的回礼,费了我不少心思,你看看怎么样。”
陆二知道秦辛博喜好书法。尤其是隶书,就送了一本隶书名家的真迹给他。整本字帖,只有扉页上的几个字是陆二写的。秦辛博原先是想写一幅字作为回礼的,看到这本字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二打开画卷。这是一幅泼墨人物画,一块大石。两棵老树,树下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内容简单到极致,但丝毫不损泼墨画所特有的磅礴气势。这样一副画,不要说秦辛博,就是教他们丹青的夫子也画不出来。早就听闻秦阁老的三儿子擅长泼墨画,曾有一幅泼墨山水画流传到外面,只有落款,没有题字就被炒到三千两银子的高价。眼前这幅画无疑用了更多的心思,上面还题了一首小诗,价格不比那本字帖便宜。不过,这落款人和题字的人,好像不是一个人啊。
陆二看向秦辛博,秦辛博笑道:“画是三伯父画的,上面的诗是我题的,很应景是不是?”
陆二轻轻摇头道:“诗是好诗,不过你不应该用隶书,应该用草书,最好是狂草,才能压住这种大气不羁的气势。”
秦辛博点头,他三伯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得到画的时候,刚临摹完一幅字,一时手痒就题了首诗在画上。这个时候再一看,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幅好画,叹息道:“早知道,我应该用墨鱼汁写的。”
提到墨鱼汁,两人都笑了起来。
忽然“啪!”的一声响,舒清野不知何时站在一旁,一手拍在桌子上,怒目看着他们两个。舒清野身后还站着四个少年,吴美仁也在其内,这是来算总账了。
秦辛博也知道舒清野来者不善,自发的挡在陆二身前,看着舒清野道:“舒兄是有事要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要去吃饭了。”
舒清野本来脸色紧绷,看到这幅情形,忽然笑道:“陆二,你就这么点胆量吗?遇到事了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如果没有秦兄,你是不是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站在他身后的四人除了吴美仁,都是一声哄笑,附和着舒清野。
陆二站到秦辛博另一侧,目光向他身后一扫,笑道:“秦兄愿意帮我,那是他仗义。而小公爷你,如果没了国公府的背景,不能再给他们带来好处,谁也不会理你,怕是真的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哄笑的几人见舒清野变了脸色,连忙表忠心。
吴美仁上前一步,拉住舒清野道:“清野,他是故意激你的,你别上当。”他跟陆二交锋多次,知道舒清野一旦正面跟陆二对上,最终的结果只能跟他一样。
舒清野回头看了吴美仁一眼,吴美仁最初跟他一样不屑于陆二,但架不住陆二再三挑衅,这才会惨败。陆二不是说过,他等的就是他动手吗?哼,他偏不动手。舒清野想到这里,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带头离去。
陆二摇头遗憾道:“可惜。”吴美仁那家伙变聪明了,不然今天又有的玩了。
这个时候,许多人已经吃过饭从馔堂出来,空位子很多。陆二正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蒋麒。蒋麒一边吃饭,一边跟对面的人说话。
陆二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蒋麒也看到了陆二,笑着招呼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那人也转过身来看向陆二,竟然是纳兰舍。
这两人竟然坐在一起吃饭?看着场面还挺和谐的。陆二端着饭坐到蒋麒那张桌子,看着两人不可思议道:“你们两个,化敌为友了?”纳兰舍的清高劲,比之舒清野的门第之见还要根深蒂固。这才一个月,就让纳兰舍放下了成见,蒋麒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天才。
“本来就没什么仇。”蒋麒笑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吃饭?”
陆二看了眼蒋麒面前的饭菜,只动了一点,便道:“遇到点状况,所以耽误了。你怎么也是现在才吃?”
蒋麒不说话,纳兰舍笑道:“夫子很喜欢蒋麒,别人都走了,单独留下他,讲了很多人生哲理给他听。”
蒋麒暗自叹息,误交损友。又责备陆二道:“你可是从元宵节后,就再没有去过我家了,娘很挂念你。这次旬假,你一定要来一趟。”
陆二笑着答应。
蒋麒知道陆二还是很讲信用的,既然答应了,一定会去,话题就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对了,你那匹赤兔马呢?”知道周叔给陆二挑的马竟然跑赢了望云骓,他直后悔那天没跟着一起去。
纳兰舍也道:“我也听说了,竟然能跑得过御赐宝马,什么时候牵出来看看。”
学员之间的较量在国子学里是常事,过后除了相关的人不会有几个人再记得。但望云骓作为御赐宝马,本身名气就很大了,舒清野又时常显摆,所以是人们谈论名马的时候,望云骓是必谈的。如果望云骓赢了赤兔,这场比试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可是它输了,还是输给了刚出道的赤兔,关注的人就多了。
人们再提到望云骓的时候,就不再是过去的赞叹,而是怀疑。是生病了,还是残疾了?
不过那天之后,舒清野就再也没有把望云骓带出来过,种种猜测也就没有了证明的机会。只好把目光转到赤兔马身上,甚至有人来下战书,让自己的马跟赤兔比比。陆二虽然无聊,也不会去做这种既浪费精力又毫无意义的事,就把赤兔交给周叔照顾,骑射课上用的都是学里提供的马匹。
陆二这样做倒不是想保持神秘感,而是赤兔马的脾气有点糟糕,尤其是见不得有牲口跑在它的前面。陆二还希望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骑着它去踏青呢,这个脾气不掰正过来,那就是去参加马赛了。
周叔是驯马的能手,说用上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把赤兔的坏脾气改掉,陆二静等美好时光的到来。
蒋麒听陆二这么说,恍然道:“周叔说他在调教马匹,我还以为是红枣的那匹小马驹,原来是你的赤兔啊。下次回去,一定要到周叔那里去看看,放心,我只看看,不会耽误周叔驯马的。”
纳兰舍就道,到那天,他也去看看传说中的赤兔马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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