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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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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样的话,确实好像跟同龄人相比更加淡漠了一点,应该是因为我家里的原因吧。”

    原来又是原生家庭的锅,我慢慢地走,听着他说,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说话很慢,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从记事起就很少见到我的爸妈,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年可能会回来个一两次,后来慢慢地也就不怎么回来了,最长,我三年没有见过他们。每次,我跟他们打电话,他们总是说不了几分钟就挂断了,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怎么跟他们真的相处过。”

    “是工作太忙的原因吗?”这……,我也做过几年留守儿童,但过年或者假期,爸妈也总会想办法把我接过去或者他们回来,每次打电话,也都是多番叮咛嘱咐,这样的情况我也实在是闻所未闻。

    他轻轻地摇摇头,语调依旧淡漠“听我爷爷说,我妈妈有一半的意大利血统,也在意大利生活了十年左右,在她的观念中,她是不愿意要小孩的,她觉得有小孩是很麻烦的事情。我妈妈是一个极度浪漫主义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她很漂亮很洒脱,如今都40多岁了,却仍然像20岁左右的小姑娘一样,喜欢旅游,喜欢无拘无束的。”怪不得他的鼻梁那么高。

    “那她不是不想生小孩嘛,那你是?”

    “我,是个意外。我爸跟我妈感情很好,他总是追着我妈跑,所以即使我爷爷奶奶十分不满意,他还是坚持着不想要小孩。我爷爷说,我妈比较神经大条,三个月左右才知道有我的存在,去检查的时候,说是不好打掉,因为我妈身体不是很好,而且血型也比较特殊,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般都不做手术,当时医生说,打掉会有危险,然后,我爸就把我留下了。”

    突然之间,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静静地听着,操场路灯倒影下的他,身形越发显得单薄。

    “你……”一直巧言善辩的我,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地,“其实,我和我爸妈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我爷爷说,我爸妈生下我之后,一个多月就走了,说是约好了朋友去樱花季,后来也很少回来,我真的跟他们不怎么熟悉,所以其实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只是,我自从记事起,就经常是和保姆生活在一起,爷爷的工作很忙,保姆又对我很恭敬。所以那时,我总是觉得很空洞,却也没有什么脾气,不知道该发什么脾气。”

    “你就不怪他们吗?生而不养,给你这样的成长环境,虽然你以前也告诉我,你从小到大总是什么都不缺的,我却还是觉得,你的父母实在……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莫名的,我心中有些生气。

    “小的时候,因为一直是这样,所以就算会闹情绪,但没有很大的感觉。直到大一点了,看到别人的家庭和父母之后,我开始觉得,他们实在是天地下最不负责任的父母了。那应该算我的叛逆期。”

    “我跟我的父母闹,跟我爷爷闹,离家出走,打架吸烟,喝酒,这些事情我都做过。”我心中一沉,没有想到这样云淡风轻的他,却有这样的叛逆吗?

    “可是,我再闹,也没把他们闹回来,我爸也总是会打电话回来,劝我,骂我,可他始终只是说他要陪我妈,不方便回来,让我自己懂事一点,少惹点事。爷爷也被我气得住了院,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所以也就不闹了。”

    我不再倒着走了,我觉得心口很闷。每个人或许都有其伤痛的点,所谓逆鳞,就像我的家庭,一点就燃,每每跟别人说起,我的委屈时,我的眼泪总是像线一样,忍是忍不住的,可他,怎么就这么淡然,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是男孩子比较坚强吗?

    我突然为这样撕开别人的伤口,觉得很抱歉,同时也惊讶他的坦诚,我……,能让他讲这么多这么私密的事吗?他……就这么信任我吗?

    “后来呢?”明知道是撕别人的伤口,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且我觉得,被别人信任,听别人内心深处的事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后来,爷爷就去我伯那里住了,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说让我跟他一起过去。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我实在对大伯和婶婶以及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模式,太不能适应了,太吵了,所以我高中就自己住了,后来慢慢地有了朋友什么的,然后就不太在意我爸妈他们了。”

    “但,我的性格的话,一直就是这样,非要说原因的话,就是习惯了,比较怕习惯一个人吧,也没什么在意的,也没有太多感兴趣的。”习惯,好可怕的两个字,莫名觉得风清月朗的操场,气压怎么会这么低呢。

    今晚他说的话,几乎和他这一个月和我说的话差不多多了。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一句以前看到的话,人为什么一定要无事生事,给自己欲望,建立与人的联系,因为比痛苦更加悲惨的人生是无忧无怖,无欢无爱的生存着,一生寥寥,回首却没什么说道的,也没什么能够记住的。

    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呸呸呸,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很远的路,前二十年不过是原生家庭,后面的生活他会有更多的因素加入进来,事业、爱人、兴趣、朋友、家庭……等等,他又不会一直这样。

    “不好意思啊,让你又提起这些,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你现在还很年轻呢,你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多彩的,希望你会渐渐淡了这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祝福你呀。”

    莫名地,我连说话都带了一点哭腔,他看着我淡淡一笑,路灯下,他脸上的绒毛映出了一圈光晕,看起来十分的温柔,我却觉得很心疼,是不是每一段生长都必须经历些什么呢,连他这样什么都不缺的人,却缺少了嘴重要的童年的陪伴和爱……

    妈妈以前跟我说过,人生下来就是哭着的,而且五官连起来些出的也是一个苦字,所以她教我乐观,让我接受生活中的苦,去苦中作乐……

    确实,跟辰哥比,我至少还有那样17年的无忧岁月,在爱中成长,这样想,现在的糟粕也没有那么让我伤心了。

    “没事,就像我跟你说的,我其实对这些也没有什么感觉。”

    “嗯,谢谢你信任我,告诉我这些,让我觉得自己被信任的样子,我很开心,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或者觉得孤独的话,都可以跟我说说话的,虽然,我可能也不是很有意义,但是我想,有个人陪着你总归是好的。”

    我故作轻松地说,“总之,姐姐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知道吗?”我调笑着,想让这样的气氛快点过去。

    “嗯。”他又笑了,真好,“好看的男孩子就是应该多笑,看着也开心呀。”我他妈,怎么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有点羞耻,我尴尬着,他又笑了,莫名地,我就开始大笑了,他也笑,笑是会传染的,我们看着彼此,笑了好一会,笑完又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奇奇怪怪。

    时间还早,我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我躺在草地上,他坐在我的旁边,我却莫名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