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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糖糕、冰糖葫芦、糖炒栗子……这些不是她和秦傲第一次去市里，都是她买过的吗？
那么这些零嘴是谁拿来的不言而喻了。
水怀珠回家找出放在衣柜里一段时间的男上衣，洗了把脸出门。
“怀珠，你去哪里？”
叶美英听到脚步声，探头出来看她，“快到吃饭时间了。”
“妈，”水怀珠边走边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会，晚饭不用等，你们先吃。”
目送闺女噔噔噔离开的背影，叶美英狐疑地皱了皱眉。
闺女神色严肃，这是要去干什么呢？
水怀珠一路找到秦傲的家，不过她也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观察。
印象中，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秦傲的家，比她想象中的更……破旧。
两间泥砖房子，屋顶铺着破烂但整齐的瓦片，左边这面应该是厨房位置，能看到烧得发黑的墙面。
1994年，镇上的人的确还不算小康，但普遍都住上了红砖房子，有些甚至还是楼房——譬如她家。
泥砖房子真的没见过两间。
看着看着，水怀珠心里堵塞的那口气不知不觉跑哪里去了。
她猜到是秦傲送来的零嘴，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送？
这头刚在人前凶完她，和她装不熟，那头玩神秘偷偷送袋零嘴来就想和好？
呵，她才没有那么好哄。
这是水怀珠五分钟前的想法，而现在她满眼里只剩下对秦傲的心疼。
是真的心疼，那么大的一个男人，却因为有个不靠谱的酒鬼父亲，日子不好过，还要背负秦父犯下的错，沦为镇里人的笑话。
他每天的生活有多艰难啊？
如果换作她的话，恐怕早已连夜逃离这种可怕的家庭了。
这世上的确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可是在这一刻，她能稍微理解到秦傲那要命的尊严和严防死守的心墙。
“是坏女人？”
水怀珠正想得入神，倏然一把童声唤醒她，“你是不是又想来骂我大哥的？”
她低头一看，对上秦丽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水怀珠：“……”
她叹口气，这孩子的性子是不是随秦傲了？戒备心这么强。
“我没有。”
水怀珠蹲下来，和秦丽平视，“小姑娘，我上次说过知错改正了的，你要相信我。”
秦丽狐疑地看着她，“你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盯着我家干什么？”
水怀珠刚抬起手，秦丽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闪躲，瘦小的手臂还抬起来挡住自己的脑袋，一看就是挨过不少打而做出来的本能反应。
她心里顿时酸涩起来，用上最温柔的声音，“小丽，你别怕。你脸上脏了，我是要替你擦干净。”
秦丽还是往后躲，直到水怀珠拿出一粒糖果，才让她半信半疑地停下动作。
水怀珠拿着手绢，细心地抹掉秦丽脸上的黑点，“你在烧火做饭？”
这小脸蛋上沾着的一看就是烧柴火留下来的。
秦丽害羞地点了点头。
虽然警惕心还在，可是这个姐姐好美，身上也好香。
“那你大哥呢？”
“大哥出去干活了，”秦丽小小声的答道：“他说要赚钱给我和小亮吃饭读书，好忙，我们都见不到他了。”
“他现在干什么活？”
“大哥说他是去搬砖的。”
搬砖？
水怀珠动作一顿，秦傲现在新找的工作是搬砖？所以才会在工地上出现？
想起连续两次见到他都是满身污尘，水怀珠默默垂下眼眸。
这年代的搬砖工可是廉价得很，又辛苦，秦傲宁愿在太阳底下搬砖，也不愿意去服装厂面对她吗？
一下子，心情酸涩中混着一股她也道不明的窒闷。
“小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水怀珠把手里的袋子交给秦丽，“帮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大哥。”
“这东西会害我大哥的吗？”
听小姑娘的语气戒备心还是挺重的。
“之前我弄坏了他一件衣服，要赔他一件嘛。”
水怀珠解释道：“你们的老师没有教过吗？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赔偿的。”
秦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才接过袋子。
“这是我给你和小亮吃的，”水怀珠另外掏出一把花生糖塞过去，“可好吃的。”
花生糖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至于秦傲给她的零嘴……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秦丽似乎没吃过花生糖，大眼睛亮晶晶的不断盯着，看样子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味道。
水怀珠笑笑，“咦？你这儿还有点脏，我再给你擦擦。”
“嘶！”
突然，秦丽发出一声痛呼，拉回她的注意力。
“我弄疼你了？”
水怀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看你这里特别黑，稍微用了点力……”
“嘶嘶！”
秦丽又连续发出痛呼，小手捂紧自己的脸，“姐姐，不要擦这儿。”
她的称呼从坏女人变成姐姐了？
还没等水怀珠高兴完，她敏锐地发现秦丽的一双大眼睛里冒出了泪花。
有这么疼吗？
水怀珠疑惑地挑了挑眉，她也不过是稍微加了一点力气，还是很轻柔的……忽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出来，水怀珠一下子握住秦丽的手，半强迫地将她的手拉开。
秦丽的右边脸上有一处乌黑的伤痕，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打后留下的。
“谁打的？”
水怀珠吸气。
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究竟是哪个禽兽不如的人干得这种事！
她严肃的样子吓着了秦丽，小姑娘不断往后缩。
“小丽，是不是你爸打的？”
水怀珠虽然对秦父并不了解，但是平时听左邻右舍说得多，也大概有些印象。
秦父经常发酒疯，拿自己的孩子来出气，听说他们的妈妈也是被秦父打的多，抑郁发病而死的。
秦丽用力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太清楚她在表达什么。
“秦傲他知道这事吗？”
水怀珠问道，话都没说完，小姑娘一脸惊慌紧张地连连摇头。
“不行，不能告诉大哥。”
“为什么不能告诉秦傲？是不是你爸威胁……”
她话都没问完，秦丽转身拔腿跑了，任凭水怀珠怎么叫也不肯回头。
“小丽！”
水怀珠紧蹙起眉头，很想追进屋里，走了两步又生生忍下来。
她和秦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贸然走进去指责秦父，恐怕会适得其反，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可是，秦傲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