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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的风景，如果一直看，也会感到疲惫。
沈归百无聊赖地在烤鸭店旁边转悠着，他强忍着不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并不像流水一样快速、无痕。
而是像滚热的糖水黏人，在其中呆久了，整个人的思维都会被粘在一起，停滞直至变得呆傻。
在沈归眼里，无论是建筑还是形形色色的人，都开始变得黯淡，就像褪色的照片。冬日里的景色本来就是黑白居多，现在竟然连人和建筑这种唯一点缀都被同化。
可以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沈归觉得冬天还是冷，京华市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江钰来了。
她走得很急，肯定是在赶路，长身的白色羽绒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披雪的梅树。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是梅树上的梅花。
有些人的世界是黑白的，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识别彩色，而是这样的彩色很特殊，只有对他们很重要的人才能填充。
江钰就是沈归现在黑白世界的彩色。
她从远处走来，穿过人群，将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声音重新绘在沈归眼前。
京华是还是很好的，有江钰在的地方，是最好的。
沈归立刻精神起来，仿佛好久没有浇水浇肥的植物，一下子受到了上天给予的充足的甘霖，身躯从萎缩状态一下子挺直起来。
他举起手，用力挥动，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他内心欣喜之余，不由得暗自生出后悔的情绪——
如果早点能够跟江钰见面，这种快乐岂不是很早就能体会到了？自己之前真是个倔驴！
“你到的好早呀。”江钰盯着沈归的脸，虽然有些担心他有没有冻到，但是心里还是微微对他早到的行为有些埋怨。
要不是沈归扰乱了她的计划，她觉得可以再打扮的完美一点的。
沈归傻傻地点了点头，感觉远处看江钰和近距离看，确实不一样。江钰的神态和气质，好像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确实跟其他女生不一样。
沈归最后在心底得到了这一句废话似的结论。
江钰没有得到回话，只看到沈归在原地傻笑着点头。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竟然是——他不会是被冻傻了吧？
“我怕这里堵车，所以就到了早一点。我没想到今天没有那么堵，然后就早到了。”沈归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冻傻了，要不然——
怎么话都不会说？怎么会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嗯。”江钰轻轻出声，侧过身对着沈归。她不知道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有什么含义，但是却本能地想要保持住一个普通朋友般的距离。
相对的，让沈归冻了这么久的负罪感，又加重了一层。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刚才过来的有点着急，冷风侵袭了她的鼻子，让她呼吸有些不畅，同样不畅的还有语言的组织。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和沈归在企鹅聊天上，你一句我一句，不说衔接流畅，也算是交流无碍。
就像两块磁铁，正负极距离不远一样，两个人的交流就像磁力连接，一点都不会断。
但是面对面之后，感觉就像……
两个磁铁吸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了交流的余地。
呸呸呸，什么吸在了一起。
江钰脸一红，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堪，脚步情不自禁地朝着远离沈归的方向移动了一小下。
周围人的眼睛不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了，她突然感觉放松了很多，就好像那次肯达基见面，她与他隔了一张桌子一样。
距离虽然缩短了，但是有却比没有舒服。
这让她又有些莫名的恼火，刚来的时候，明明想着多靠近沈归一点点会觉得快乐，结果现在反而却有种‘距离产生美’的诡异感。
沈归没注意到江钰的小动作，更是猜不到她的心思。他看着她被冻红的鼻头和脸蛋，心开始微微作痛。
他自己皮糙肉厚，挨些冷气没有关系，但是可不能让江钰受了寒气。他可是查过了，女孩子受冷不好，不但容易痛经，而且积寒太多容易浑身痛。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查了很多，脑海中的补救措施一个接一个地涌现出来，这是自发的，就像他饿了渴望吃饭一样，完全处于本能。
“我们要不要进去聊会。”沈归最终提了一个建议，虽然他觉得在冬日里，和江钰一直待下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自私到伤害江钰身体的地步。
江钰听了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身为东道主，竟没有第一时间邀请客人进进屋，这与她出生以来受到的教养完全相悖。
只能说‘主人’在这一刻没有把‘客人’当做客人。
心里的懊恼只存在一瞬，江钰迅速摆脱，恢复了之前的大气与从容。她率先迈出一步，昂首挺胸，又不失歉意地说道：
“是我刚才走神了，我订好了位子，我们去里面聊天吧。”
沈归连忙跟上，还想抢先一步拉开烤鸭店的大门。
服务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说出“欢迎光临，您几位”的同时，已经面带微笑地将门打开。
“两人桌，有预定，姓江。”江钰轻车熟路，语速简单直接。
“好的，您请跟我来。”
服务生在前，江钰稍等了一下沈归，才继续向里面走去。
烤鸭店里的装潢有些古声古色的中式风格，所有装修都是雕花实木，盘、碗都是青釉白瓷。里面坐着的人，多是中老年，个别的还带着孩子。
在服务生开门的一刻，一股热闹的气息‘嗡’地一下，扑进了沈归的怀里。
对于他来说，这种场景，他只有农村吃席的时候才见过，在上大学时，坐饭馆、吃快餐完全不是这种感觉。
在这里，好像周围的人，都是他的街坊邻里。甚至于每个服务生在上菜撤盘的时候，还会跟饭桌上客人聊两句家常。
江钰自然而然的坐在桌子上，这里她很熟悉，毕竟是吃了十几年的地方。不过，平常都是她爸妈带她过来，不然的话，服务员也会认出来的。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闻到烤鸭的香味？”江钰指了指身后的大炉子，那里一个个烤鸭烧得焦黄，上面的油水不停渗出，抵在火炭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她暗地里咽了咽口水，早上她没吃饭，现在有些饿了。不过，良好的修养让她忍住了第一时间点菜的冲动，而是先询问起沈归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