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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圣母将无病介绍给众人,有人出言不逊,无病斜眼看去,一个白衣少年在那高喊,无病心道,“此人倒是心思缜密。”
三圣母循声望去,“李轶啊,我没说错啊,皓月,我记得是明亮的月亮啊。月牙很亮啊,我看都晃眼呢。李轶啊,我知道你爱慕定沁,可我早早说过,定沁已经许了人家。我也得信守承诺啊,这不无病回武馆了。这亲事,公孙伯庆和鲍无忌也都是知道的,我关家言出必践,一诺万金。日后再有好姑娘,老祖宗一定为你牵线。”
三圣母顿了一下,“当然我也得问问定沁的心意,无病,你要努力赢得沁儿芳心啊。”
李轶不服气,还要再说,旁边的小伙子,拉他一把,指指定月,李轶这才坐好,不说话了。
“李轶。”无病多看了几眼。
无病朗声道,“我听师父的话,也听老祖宗的话。我自会努力,可男女之事,出于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三圣母叹道,“我自然乐见无病定沁成就百年好合,无病说的也对,男女两厢情愿,自由爱慕,等定沁回来,二人好好处处,然后再订婚吧。此事不得更改。”话锋一转,“无病俱得夏瑰真传,刀枪棍棒无一不精。
从此刻起,无病就是咱武馆的总教练了,你们别不服气,今天下午,他一个就揍了你们一帮人。咱们武馆要想重振威风,就得好好练练武。我今天把话放在这,谁不好好和无病练武。无病,你就打折他的左腿,我就打折他的右腿。再犯一次,就滚出武馆吧。”
两侧的武士,俱都一震,“这老祖宗要玩真的了。”
“话不多说了,你们也是小心来的,而今虽则朝廷放松了监管,我们也不能太嚣张大意,早早用完饭,就各自回去歇着吧。我精神头差了,敬完酒就回屋休息了。兰芬,这酱鹿肉、烤驴肉、糟刀鱼、蒸熊掌、烧山鸡都是无病爱吃的,你一会儿都让无病吃了,看好了无忌,不许他吃这份。”
无忌佯做不满说道:“三姨娘,我要不是孩子。”
无病眼睛湿润,心道,“三姨娘始终记得我爱吃的菜。”
“哈哈,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来,无病,跟我认认亲。诸位先行用饭。”
无病和兰芬扶着三圣母,走下台子,三圣母绕道西侧第一桌,“月儿,你也好久没见过诸位亲友啦,跟我一起溜达溜达。”
公孙定月腹诽,“他们常见啊,什么叫好久没见。”
库艾伯庆笑笑说道:“三圣母啊,我就不陪你们了。月儿,拿着酒壶酒杯,让无病敬酒。”
公孙定月站起身来,早有侍女送来酒壶酒杯,兰芬主动拿过酒壶来,退到一边,定月双手捧杯,站在三圣母另一边。
无病躬身行礼,双掌合并,推于额前,但见定月生了一双瑞凤眼,眼睛细长,眼尾上翘,清澈灵动,好似会说笑,无病朗声唱道,“月儿妹妹安好。”
定月装作没听见,眼皮下垂,好似一双睡凤,脉脉含情。无病也不多言,收礼站好。
三圣母上下打量一下公孙定月,定月挽着灵蛇髻,坠着一条明黄大红二色丝带,一身萌黄色曲裾,微微露出锁骨窝,半露着红宝石吊坠,腰间束着那套红色皮带。
三圣母点点头,“月儿,身材就是好,穿什么都漂亮。”孙定月甜甜一笑,原地转了三圈,衣带裙角飘飘洒洒,一阵雅致的月麟香四散开来,无病浅浅闻了一下,心脾俱欢。
三圣母说道:“真像我年轻时候啊。要你母亲活着多好,我可怜的侄孙女啊,哎。”
定月眼眶一红,扶着三圣母,“老祖宗。”
三圣母摆摆手,“不说了,大喜的日子。走,见见亲友去。”
三圣母四人走到东侧第一桌,富态老者已经站起,三圣母道:“万太公,身子骨还硬朗。”
“承蒙惦记,结实着呢。”
“无病,这是夏瑰的表弟,万家家主,世代经营盐茶及百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再说下,这是无病,这是公孙家独女定月。”
无病双手抱拳行礼,随后从身侧鹿皮囊中掏出一卷画轴来,“妹妹帮把手。”
无病将画递来,定月无奈只得帮忙扶着,无病展开画轴,画上一只梅花鹿叼着一只鸠杖,立在松林之畔,上书人瑞并征鸠杖日,寿图同进甲花秋,“恭祝万太公万寿无疆。”
万太公大喜,盯着落款,“好画,好画,原来是逍遥濈公子的画作。”
三圣母微笑连连,“逍遥濈公子,世间妙手,丹青折桂,其人生性恬适,隐居山林,偶有佳作传世,多在舂陵解忧店售卖,其人画风雄浑绮华,磅礴瑰丽,画中比天的奇作,十分罕见。”
万太公笑笑,命人接过,“尔羊来思,其角濈濈。翔尔鸿翥,濈然凫没。逍遥濈公子的画作,价值连城啊。”
万太公随手解下手腕上的一串手链,大红金色圆珠相间,瑰彩缤纷,“金丝楠木珠和红珊瑚珠,各十八颗,雕琢三十六位美女图,我年少风流时佩戴,便送与你了。”
三圣母连忙近前一步,“万太公,使不得,使不得。”
“哈哈哈,我喜欢各色物件,小小手链便有一百串之多,这串手链价值不及这幅画的一笔墨,我糟老头子已经占便宜了,三圣母不必过谦。”
无病躬身行礼,双手虔诚接过,道声祝福,戴在了手上。
兰芬倒好酒,定月双手递给无病,香葱十指,反倒比白瓷的酒杯更晶莹剔透,无病小心接过,脸带悲戚之意,“万太公吉祥,无病祝您安康。”言罢一饮而尽,三圣母心知无病为何突然情绪低落,微微叹口气。
定月复又接过杯子,兰芬续酒。万太公看看黄蓝双色曲裾的无病,又看看立在一边的衣黄饰红的定月,颤巍巍端起茶水,“无病当然安康了,好名字,好名字。我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定月哑然,失手坠落酒杯。
兰芬一声低呼,酒杯空中下坠,无病探出左脚接住酒杯,半杯酒微动涟漪。
“好功夫。”有人叫好。无病脚尖一挑,酒杯嗖的飞了上来,“拿着。”
定月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悬在自己双手间的酒杯二次掉落,无病抬起左膝,再次稳稳接住酒杯,刚要伸手去拿,兰芬凑了过来:“这桌案真平稳。”凌空两尺,倒满一杯酒,圆弧酒线架在杯口,一滴未洒。
无病眼睛一亮,“兰姐姐,你这倒酒的功夫可真高。”
“熟能生巧罢了,不值一提。”
兰芬再次退到一边。无病端起酒杯,三圣母乐的大笑起来,“谢谢万太公的祝福了。”
库艾伯庆哈哈大笑,关夏瑰微微点头,小声道,“老糊涂么,人精啊。”
公孙定月红着脸,“太公,你搞错了,他是认亲的。明年和沁姐姐订婚的。”
万太公自言自语,“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挺好,挺好。”
一边的老者不乐意了,“万老哥,我就说你别顾着吃菜,得听三圣母说话,你搞错了。”
“不,不,我耳朵虽不好,可我离得近,我记得关家长女的曾孙叫刘貅,字无病,失踪多年。嗯,还有关家始祖的义子也叫无病,失踪百年之久,我前日里梦到关家始祖托梦,这刘貅和始祖义子无病合二为一,真真神奇,要来武馆认亲,这不无病来了吗?我的心又不聋,我听的真真的。熊老弟啊,都吃一辈子咸盐了,好好品品。”
言罢坐下吃菜了。三圣母抬头看看四周,索性万太公声音小,旁人听不到,遂安下心来,倒是定月和兰芬狐疑顿生,三圣母继续说道:“无病,这是华如的表弟,熊家家主,家里有矿山、林地,从事多种矿产冶炼和多种器物铸造,贩卖木材、家具。”
熊太公咂摸咂摸里里外外的话,喃喃,“嗯,倒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妙人,好极好极。”定月暗暗生气,心道“熊太公怎么也这么说,气死我了。”
定月看着无病眼里的一缕忧伤,直觉告诉她他不高兴。定月心中的气就有点大了,“我不如定沁漂亮不成,你也没见过她啊。”
“熊太公福寿。”无病从包里掏出一个绿琉璃的葫芦瓶来,“熊太公,这瓶内镶银,当做酒壶,酒香醇厚,无病祝您健康,吃嘛嘛香。”
熊太公大笑,“我这串手链为砗磲打磨,一共十三颗,颗颗晶莹如玉,消灾解厄、避邪镇煞,配以红蝉流苏,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
无病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三圣母又继续敬酒,第二桌坐的是樊家的家主和发妻,第三桌则是白家的一对夫妻,第四桌第五桌分别是叶家、谭家、符家、卓家的四位家主,分别从事粮食蔬菜种植和农业工具冶炼铸造、丝织品和成衣、药材药铺、畜牧养殖、珠宝首饰和华贵物品、输运建造等,遍布多种行业。
无病一一敬酒送礼,字画古玩、珍奇珠宝、刀剑饰品、孤本书册、把玩物件等等,俱都精挑细选,出自名家之手,三圣母只当是关夏瑰和关必惠多年珍藏,心内直呼二女对无病真敢下本钱。
关夏瑰坐在远处,浅笑连连,“这孩子会来事,金钱开路,真诚搭桥,无往而不利。”
卓家家主正是卓茂,卓茂一直默默看着无病,总觉得像,又觉得认错,只得压下困惑,卓茂生性淡泊,不经世故,身无旁物,便招手唤来侄女,要了随身的手绢,挥毫书写了一句诗词,“世上从无难,嬉笑闯人间。竹兰松高志,鹰龙鹏程天。”
无病掩饰高兴,施学生礼,双手恭敬接过,卓岚君盯着无病,只见无病眼神缥缈,丝毫不放在自己身上,心中打了大大的疑问,刚才卓岚君一直看着无病背影,总觉得几分相熟,想起了和无病的种种过往,暗恼无病多年来音信全无,可五官长相却不是那个无病。
卓岚君心情郁郁,眼眸无神,移步叹息走远,悄悄坐着,不发一言,全神盯着无病的一举一动,心内狐疑从事,“要说长得不像,可神态为何那般像?要说几年来,音容变化,可为何背影动作那么熟悉?”
卓岚君看着无病赠给卓茂的画,“下邳枫桥拾履图,笔风熟悉,像极了心中无病的笔迹,难道逍遥濈公子与无病有关?”
无病很快调整了自己心境,一边喝酒,一边暗暗心惊,“怪不得王莽打压南阳商工,这就是个小王朝啊。”偷眼瞟着卓岚君,心内重重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