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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杏花村边,慈母断机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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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病和符鹿鸣一道救回刘伯姬,当夜无病、鹿鸣在树下谈笑。

    符鹿鸣肩撞无病,无病却将身子一斜,让鹿鸣落到了怀中,无病双手顺势压住鹿鸣肩膀,明月好风里,二人四目相接,无病的长发垂到了鹿鸣的眼前,与鹿鸣的刘海纠缠在一起,结发而生。

    无病眼眸深邃如星空,双颗紫睛好比神秘的黑洞,“从实招来,何时偷得我的小镜?”

    符鹿鸣护住胸口,唯恐走光,那无病的眼睛鬼灵鬼灵的,“呦,你怎么知道是我偷的?”

    无病咧嘴笑道,“房里就是多根头发,我也知道,何况小镜那么大的物件?那小镜对我意义非凡,快还我。”

    “没有啊,我根本没去你房间,更不知道你有小镜。”

    “别让我下手啊,我知道在哪。”

    “根本就没有,那你说在哪,随便你来取。”

    符鹿鸣扬起下巴,双眼如丝,双手却缓缓移开了胸口,不服气地撅着红艳的双唇。

    无病看着胸前白皙肌肤上吊着小镜子的红绳,眼皮蹦了几下,“这可是你让我自取的。”

    无病双目紧紧盯着鹿鸣,不发一言,鹿鸣这才发觉二人姿势的不雅,支吾着说道,“你松开我,让人看见多不好。风言风语的,你都快和定沁订婚了。”声音颤抖带着小伤感。

    无病听不出弦外之意,只觉得这是鹿鸣的缓兵之计,“哎,总是碰见嘴硬的人。你脖子上不就戴着呢吗?”

    符鹿鸣偏偏摸了一把,脸色蓦然一红,“你几时偷看的,是不是一直找机会瞄着来着?”

    无病心塞,“这女人要是不讲理,你压根就没办法,好比饿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嘴。”

    无病笑笑,“这铜镜名见日之光,照镜子时候,会折射出图像,好似虚空亭亭玉立,此鬼斧神工之物。”

    “哦,很神奇啊!”

    无病眼睛转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脸色可怖,“你头发上有个蜈蚣。”

    符鹿鸣脸色煞白,慌张地挺起身子,脑门磕到了无病的牙齿,鹿鸣不顾疼痛,双手划拉自己的头发,发髻都乱了,“在哪,在哪?”

    无病瞪大眼睛,“你不是天纵弟子第一人吗?怎么怕虫子?”

    “哪有女人喜欢虫子的?呦,你跟谁打听的,知道我是第一呀,既然知道我的厉害,还抱着我腰做什么?”

    无病讪笑,“我怕你带刀来,鉴定完毕,身上并无兵刃。

    符鹿鸣索性摘下发簪,甩了几下头发,长发垂腰,衣带飘飘,秀发垂在耳际和前额,鹿鸣捋了几下,露出白亮的额头和精致的耳朵,“你是不是怀疑所有人?我带兵器如何?不带又如何?想杀谁,还需要兵器吗?”

    无病瞳孔微缩,“有兵器必有杀心,无兵器或有战意。”

    茯鹿鸣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突然温柔起来,发簪的尖端闪着寒光,“夜深人静的,大美女主动接近你,料想你不怀疑都不对了。我也怀疑别人,老祖宗把你介绍给众家族的那晚,我确实故意装作不精通武艺的,这也是我一直的做派。这叫深藏不露,行走江湖多了,你自然会明白的。可被你试探了一次,武馆人多,闲言碎语,你只要打听,必会知道我会武,反倒是我那晚所虑有所失了。”

    最高明的猎人,是以身作饵。

    无病盯着符鹿鸣上上下下,鹿鸣姿势护住了自己要害胸腹,发簪在眼前,随时都是一枚格斗的短刺,屈腿弯腰,时刻保持攻击态,蓄力蓄势,无病笑笑,“不会叫的狗才咬人。”

    “你有时候真粗俗。”

    “额,你就是狗也是狗中皇后。”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陪我守夜不成,我现在就是一只看门狗,保护刘家呢,你来陪我做着忠犬该做的事?”

    符鹿鸣一下子不笑了,“我何尝不是看门狗呢?”

    无病错愕,“姐姐,我不是有意的,还请海涵。”

    鹿鸣展颜,侧着头,“你一讨好姑娘就喊人姐姐

    ,不管别人大小,你是不是吃蜜糖长大的?”

    无病也学着鹿鸣的样子,曲起双腿,偏着头,枕着双臂,“你才吃蜜糖呢,伯姬就是夸我也用不了那多词语?”

    鹿鸣抿着嘴,敌意突然消散,“她走了,你不必对我有敌意。我想所有事都瞒不过你,包括我转述刘伯姬夸你的话。”

    符鹿鸣眼神明亮,看着繁星,“小时候,祖父陪我看星星,讲故事,那时候星空真美丽啊。”言毕,轻轻扭身,摘下小镜,“伯姬喜欢你的小镜,拿来把玩,我适逢其会,她送给我的。”说着递到无病跟前。

    无病头也不回,知道黑暗中的人已经遁去,“小姑娘倒是对你很忠心啊。”无病接过来小镜子,摸着温热的小镜,“我一共有五枚小镜,多是铜制的,这枚白银的是最贵的一个,最喜欢的是朋友送的一个。我一出生,祖母便送我一个小镜,祈祷我平安长寿,可惜丢了。所以我先后买了四枚,总想买到一模一样的,可太难了,只好买相似的聊以慰藉,而那最喜欢的那枚,也是最像的。”

    鹿鸣被拨动了心弦,“你有一镜丢失,我也有一镜再难寻觅。”

    “你说什么?”

    鹿鸣摇摇头,“分钗可合钿,离镜终复得。”

    无病赞道,“姐姐,你也出口成章,好文采。”

    “老祖宗真是疼爱你呀,派了瑶光护卫,还请我一道保护。你明明知道了,可那天见你,你确是一幅惊奇的样子,我还有点小得意呢。你这人,装模作样也让人很受用呢。”

    “姐姐,你也很聪明啊,看的透透的。”

    “叫我鹿鸣吧,不要喊姐姐,我受不了的。呦呦也行。”鹿鸣眨了一下眼睛,俏皮的说道。

    无病呵呵一笑,“鹿鸣,认识时日也不短了,送你个礼物吧。”说着将手上的小镜送了过来,鹿鸣直起背,“你果真送我?”

    无病点点头,鹿鸣失神的看着小镜,“送你了,拿着吧。”鹿鸣还在发怔,无病笑道,“需要我给你戴上么?”心道,“一回生,二回熟。”撑起红色的丝绳,套向鹿鸣的脑袋。

    符鹿鸣突然一蹬双腿,无病猝不及防,双脚结结实实的踹到了侧肋,人一下子平飞出去,脑袋撞在了小松树上,松枝沙沙作响。

    战斗突现。

    符鹿鸣单手捂嘴,“哦,我不是故意的。”手脚并爬的过去,轻摇着无病,“没事吧,没伤着脑袋吧?我不是故意的。”

    无病抓住鹿鸣肩头,双腿一绞,将鹿鸣压在身下,双腹相贴,“我皮实着呢,可你踹我做什么?”

    符鹿鸣长吁一口气,“习惯了,我说是本能反应,你相信吗?”

    无病点头,“确是武馆教习的高徒,佩服。”

    鹿鸣咬着嘴唇,“你真重,快下去。”

    无病也不答话,扬起小镜,轻轻穿过鹿鸣脑袋,鹿鸣配合的抬头,无病摸了一下小镜,“天禄卫鹿鸣,鸣鹿未戮天。”

    鹿鸣垂敛双目,“何解?”

    “神兽天禄保卫符鹿鸣。呦呦鸣鹿,从不只为杀戮,但求人间福禄双全,嘉宾齐至、瑟笙和鸣。”

    鹿鸣满脸震惊,心道,“莫非天意如此,我名讳本就是单名鹿字,老祖宗给缀鸣字,便说杀戮天下为的是人间福禄和睦,老祖宗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讲与无病吗?”

    无病轻轻打开小镜,按住盖上一个小凸点,小镜弹出一个铜片,上面镂空刻着十个字,鹿鸣借着星光,却是无病刚念的十个字,吃惊极了,“这是自带的字?”

    无病说道,“我小时候请金店师傅刻的,不过那时候,这第一句的意思是神兽天禄保卫麋鹿将军长鸣不绝,是为长寿之意。”

    “麋鹿将军?”

    “呵呵,我最爱骑鹿而非骑马,小时候总骑着麋鹿出门。”

    鹿鸣脸色更红了,“你下去,你压疼我了。”使劲一推无病。

    无病翻身躺在一侧,看着星空,“谁让你总动手打我,不压着你,你还不手挠

    脚踢的。”

    鹿鸣气笑了,“是你占我便宜呢,哎,你好好说说,你喜欢定妩吧,定月总缠着你吧,岚君跟你眉来眼去,东野窕和白婍婩也是总和你针锋相对,想法惹你注意,罗丹跟你说话就温柔似水。你说说,你还要和定沁订婚,定沁要知道你这样,还不抽死你。还有呢,兰芬姐对你也很殷勤。哦,昨天我才知道,还有罗娥和上官英,你可真是个大蝴蝶啊。”

    “不,我是一朵绽放的琼花,香飘万里惹人醉。”

    “真厚脸皮。”

    “哦,还吸引小鹿一路追到了舂陵。”

    被说破心事的鹿鸣一把扯住无病耳朵,“我叫你瞎说。”

    无病不躲不闪,鹿鸣自觉无趣,拍了无病脑门一下,“你怎么不躲,被揪耳朵很有意思吗?”

    无病不说话,鹿鸣推了无病一把,“拍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怎么把这些姑娘都娶回家,还能瑟笙和鸣、亲亲友爱?”

    “贪心。”

    “我还很霸道的。”

    鹿鸣仰面躺在一侧,离着近三步距离,无病幽幽道,“我有个问题,女孩子被男孩子追求,不应该拒绝吗?哪怕真得喜欢那个男子,也该拒绝疏远几次,做些忸怩矜持之态,表达欲拒还迎之意,哪有轻轻松松就答应的,这不合常理啊!”

    “非常人行非常事,女人的脾气都一样吗?”

    “也对,你回屋早点睡吧。”

    “哼,我发现你有时候真得不解风情,真不明白熊定妩如何被猪油蒙了心,就差立即与你成亲了。”

    “我从不追求女子,都是女子追求我,这是魅力,也是实力。”

    “呸,脸皮厚的实力,旷古烁今。”

    “是的,我的小嘴有个外号叫盘古。”

    “哦,说人话,我听不懂。”

    “盘古开天辟地,双手托天,双脚踏地,我上唇为盘古手,下唇便是盘古足。”

    “哦,脸呢?”

    “我用得到吗?”

    符鹿鸣眨眨眼,细细回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流了出来,“跟你说话能多活十年。”

    “少了,跟我成亲能长生不老,万年老乌龟都只是手边随意豢养的小宠物。”

    “哎,无病三绝,诗词绝天,武艺彻地,俏皮的厚脸皮通天彻地。”

    无病摇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外有何等人,你可知?”

    符鹿鸣摇摇头,“人于苍穹,何其渺小。”

    二人突然既然无语,只有呼吸声萦绕耳边,只有心跳声震动肺腑。

    “你回去睡觉吧?”

    “我不走,陪你数数星星吹吹风,反正睡不着。”

    “我从不数星星,只数月亮。”

    符鹿鸣静静思索,“这好像哲理深厚,明知不可为便不为,毕竟人生难求圆满。”

    “我懒。”

    符鹿鸣被噎着,“跟你聊天真的是风云变幻,一会一个样,让人心七上八下。”

    无病笑笑,闭眼不语。小半个时辰,二人隔得远远的,也不说话,无病听着鹿鸣气息逐渐悠长,想必已然睡熟,便坐了起来,解下披风,轻轻盖在鹿鸣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微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心下叹道,“好想你啊,此女与鼻子眼睛格外像你,我亲爱的姑母。”鲍泰发妻管岩浅笑的样子在无病脑海浮现,依旧美丽动人。

    无病闭眼,俯身在鹿鸣脸颊轻轻点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还是长发披肩更美啊。”

    无病坐在鹿鸣身边,看着星星,想着家人,“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家安在?浣女遥指,杏花村边,慈母断机杼。”

    无病不知,被偷吻的符鹿鸣,静静躺着,脸红如霞。

    宁静之夜,痴情男女,各怀心事,各藏秘密,不敢确认,不敢点破,因不知其心意到底如何,又有明里人暗中谍,环视监督,如同乱麻一般,盘根错节。

    爱情如此,人生如此,猜来猜去,真是折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