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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天的时间,麒麟宗人便全数迁至白衣城。他们不仅人来了,还带上了衣物和粮食,显然是决定同北国大军死磕到底了。
在徐凤阶和沈北峰的共同安排下,玄铁宗的内门弟子除去少数身任要职的人之外,其余的全都安排上城楼去协助城防。其中以最有可能遇袭的北城门聚集最多。
外门弟子则同衙役们承担起了后勤的工作,忙碌地奔走于白衣城内。
府衙将麒麟宗的要员暂时安顿于镇天观,那儿是整个白衣城最大的地方,占地比堪比三个府衙。在镇天观前有一广场,其宽阔甚至能容下全白衣城的百姓。
镇天观的道爷们深明大义,很快就腾出了多间厢房供他们入住。
前往摇花客栈的衙役带回了姚烟萝的消息,说是身体抱恙,无法前来。徐凤阶听闻后便叫夫人前去探望,还带去了许多滋补的药物。
虽乌云盖顶,但一切总算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次日午间,北国的军队如期而至。
他们并没有同以往般迅速围城,也没有突发快攻,而是在城外一里处停军修整。
守城的将领命弓箭手放箭,霎时北城门放出了一波铺天盖地的箭雨。
但对方显然对南国弓箭的射程了然于心,所选位置正好是箭雨够不着的地方。一大片箭矢落下去,也仅射死几个倒霉蛋而已。
时间在流逝,很快就到了夜间。
后勤的人给守军送来了粮食,紧张地吃过一顿之后,守军将士们又继续绷紧神经盯着那逐渐在夜色中模糊的北国军队。
感觉他们与城门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可又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动作。
难道是错觉?
北城门又释放了新一轮的箭雨。
这次北国军队终于有所动作,他们的军阵前头忽然站出千余人来。
这千余人清一色的番僧打扮,身着黄褐僧袍,双耳戴环,头顶尖帽,身后背着一个金轮。
只见这些人身上绽放出夺目的金光,这些金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个夺目的巨大屏障将守军所放的箭矢统统拦下。
“他奶奶的!是转轮僧!”守城将领厉春一拳狠狠地砸在城垛上。
站在厉春身侧的沈北峰紧紧盯着北国军阵,一言不发。
转轮僧,又名破杀戒僧。顾名思义,就是不戒杀戮的僧侣。此等妖僧养着黑轮教特有的中品灵虫“虎斑金蝉”,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是释放防御能力极强的金色佛光。
转轮僧极其擅守,在战场上有着很大的发挥空间。
北国皇室之所以近年来愈发信任黑轮教,并将其奉为国教,就是因为黑轮给北国军队提供了太多类似转轮僧这样的战场利器,使其本就强悍的军队愈发强悍。
不觉间,北国的大军又靠近了些。
只有三十多丈远了。
城头的守军早已准备好了火盆、滚木、落石等东西,只要这些北国蛮子爬城墙,他们就将这些东西投下去,让北国人尝一尝被压成肉饼的滋味。
可奇怪的是,北国军队却迟迟没有架起云梯,甚至连攻城车都压在军队的最后头。
站在最前面的,是千余转轮僧和两个装扮特殊的僧人。
黑衣持钵的广视尊者眼观恶。
赤裸着上身,红皮如枣,长发披肩的手执杀。
持刃尊者的脖子上带着一串硕大的黑色念珠,那珠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浸泡过,黑夜中散发着一阵诡异的绿光。
两位尊者都是有坐骑的,广视尊者座下的是一只双眼泛绿,蓝皮黑纹的老虎。那蓝虎体大如水牛,行走时处处透着睥睨一切的兽王之威。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不断地舔舐着嘴唇,准备饱餐一顿。
持刃尊者座下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象。
不同于蓝虎的杀意显露,白象庄严圣洁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它的白色在黑夜中尤其耀眼,仿佛会散发出丝丝微光来。
如此,衬得坐在其身上的持刃尊者都显得神圣不可侵犯了。
“南国人,弃城投降,可留性命。”
广视尊者那独有的沙哑声音从远处传来。
低沉,但却传得极广,城楼上的人都听见了。
厉春不屑一笑,对着城楼下大吼:“呸!想进城,你得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用等援军了,你们没有援军的。”
又是广视尊者的声音,沙哑且平和,带着一种藐视的意味。
“你说的算个屁!有没有援军老子说了才算!”
厉春大手一挥,又令弓箭手们释放了新一轮的箭雨。
距离太近,哪怕有转轮僧护着,仍有十余名北国士兵被射中。
北国军阵中传来了短暂的痛呼声。
“哈!干得漂亮!”厉春脸上露出了痛快的笑容。
不过,他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很快就转成了惊怒。
“沈宗主,你!”
厉春的身体侧飞出去,他的身上燃烧着血一样鲜红的火焰。他感觉那带着爆破之力的血焰似乎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炸飞了。
他发现自己开始说不出话来,一张嘴,鲜血就一口一口地往出涌。
飞至半空时,厉春的身体已被狂暴的血焰炸成了碎肉。哪怕他养的是军中较好的中品灵虫,在云纹螽斯的面前都脆得像纸一般。
沈北峰冷冷地望着北国大军,他的目光定格在广视尊者眼观恶的身上。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而后各自点头。
将领忽然遭袭,守军们人都傻了,整个城楼顿时乱作一团。有几个挨得近的看到了沈北峰对厉春出手,便抄起弓弩朝沈北峰一通猛射。
沈北峰的全身覆盖着血焰,他虽无法像徒弟安然一般以血焰为铠,但这些炸裂着的火焰要对付寻常的弓箭是绰绰有余的,箭矢还未飞到,便已被血焰炸成了碎末。
“怎么回事?”
稍远处的守军将士赶过来了,看到了自己人先残杀起来了,不免一头雾水。
“此人杀了厉大人!是叛徒!”弓箭手们不断地朝沈北峰射着箭矢。
沈北峰轻蔑一笑,缓缓抬起手来,低沉的声音犹如死神的轻语:
“动手吧......”
一个手势后,麒麟宗所有在北城门的弟子都出手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北城门的南国守军。
一团又一团的紫焰在北城门熊熊燃烧,猝不及防的守军战士们被杀得乱成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些守军反应过来了,抄起武器开始反击。但双方实力差距明显,虽有几个麒麟宗内门弟子被箭矢射中致死,但大多还是以碾压的态势将北城门的守军一一诛除。
城门外,北国军队正大摇大摆地靠近来。
城门被麒麟宗的弟子打开,事先布好的据马刺和陷阱皆被毁去。
残破的城门过道上铺满了守军士兵的血和武器,就像事一条猩红的带着鲜花的地毯,迎接着北国的来客。
千余转轮僧率先进城,他们排成两列整齐地步入城中,于城中站定,形成一个过道,他们取下腰间别着的袋子,从里面洒出点点金粉铺在路上。
广视尊者与持刃尊者踏着满地的金粉缓缓进入城中,犹如那下凡巡视的神仙。
行至半途,两人忽然都停了下来。
原来是在两人前进的路上拦着一只狗崽儿,它趴在地上,其中一只脚歪得严重,似乎是被方才打斗中的人所踩伤。
小狗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两位尊者对视一眼。
广视尊者双手合十,面露慈悲之色,喃喃念道: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持刃尊者从白象上飞了下来,落在小狗的面前,将它轻轻地抱了起来。
小狗似乎被来人的面相吓到了,浑身轻轻地颤抖着。
持刃尊者挥手叫来了身后的一名北国军官,将小狗递到了他的手中。
“去,把它的伤处理一下。”
“臣下领命。”
沈北峰从城楼走下来,此刻正好到了两位尊者的面前,他笑道:
“没想到两位尊者也如此有好生之德啊。”
持刃尊者淡淡道:“众生皆平等。”
“既然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做了,那么,你们答应我的事........”沈北峰说着,眼睛望向了广视尊者。
“沈宗主放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黑轮教的麒麟护法,届时黎将军的人撤走之后,这座城便是你的了。”广视尊者道。
沈北峰点头:“如此最好。”
麒麟宗主的倒戈,代价便是这整座白衣城的控制权。黑轮的尊者们答应他,只要白衣城陷落,他就将成为掌控白衣城的那个人。
所以某些人并非如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大义凛然,只是有时候诱惑来得不够大而已。
当诱惑足够的的时候,叛国投敌也只是一桩可以谈拢的生意。
这时,压在队伍最后头的人终于进城了。
执国的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黎九戈。此人在战场上时常与将士们同进退,多次面临绝境而不死,被称为“九命豺狼”。
老将军已是高龄,一张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脸上满是历经战争洗练后的坚毅与肃杀。他的眼睛是通红的,因为里面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那么,二位尊者,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黎九戈坐在他那匹高壮的胡马上,饶有兴致地环顾着白衣城的建筑。
广视尊者微笑道;“大将军,我们当然先得把仅剩的抵抗者,逐一清楚啦。”
“你是说其他几个城门赶过来的守军?”黎九戈咧嘴一笑,那两撇挂在嘴边的胡子高高扬起,“就让我带着这帮崽子们去开开荤吧!”
“那便有劳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