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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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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言别后终无悔,寒夜清宵倚梦回。

    自从那日从明月楼回来后,溪音每日都怔怔地发呆,时而傻笑,时而思索,什么圣宠全都抛诸脑后。

    近期官家也不曾来清云宫,常常留宿在乔贵妃的翠华宫中。

    “娘子,陛下可有些日子没来咱们这了,娘子可要费些心思才好。

    “管他来不来呢,他不来,我们正好落得清闲,我也不必精心打扮,每日舒坦的很。”

    “娘子,话可不是这样说,你也别怪奴婢多嘴,在这宫中圣宠大过一切,没有恩宠的妃嫔,活得无比凄惨。”

    “好啦好啦,我练练新谱的琴曲,明日待官家下了朝,你亲自去请官家来。”

    溪音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虽说不愿以色侍人,但也不是个拧巴的性子,既入了宫,又何必故作姿态。

    想自己之前在翠华宫外被人推下水,若是说与乔贵妃相关,那她也太过明目张胆,但江太医确实是她的人,若是不相干,此事怕是也说不过去。既然如此,不如亲自去会会她,倒是要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寻一时机,溪音带着幽若前去拜访。

    一进翠华宫,只觉富丽堂皇,这样的寒冬季节竟然还摆着几盆上佳的牡丹花,况且牡丹象征着国色天香的花中之王,想来应该只有皇后宫中才能有,她竟然不顾上下尊卑,如此僭越。

    若说起这乔贵妃,也着实是个人物。起初只是个御侍,服侍显肃皇后·郑氏。一无显赫门第,二无才艺傍身,但偏偏生得娇艳美丽,又机敏知趣,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赵佶一眼相中,短短六年之间,从宜春郡君,到美人,婕妤,婉容,正一品贤妃,德妃,一直做到如今的四妃之首。可谓是荣宠不衰,颇有些手腕。

    与她一同服侍显肃皇后的韦氏经由乔贵妃举荐,也得以侍寝。此二人姐妹相称,情意甚笃。但韦氏与之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乔贵妃那样的野心抱负,且姿色平平,但好在性情和顺,温柔小意,再加之有乔贵妃的照拂,日子过得倒也平顺。如今也是个婉容了。

    此时,乔贵妃同韦婉容恰好都在。溪音行礼后,被赐座。

    乔贵妃先开口说道:“自妹妹入宫,大家还不曾一见,外面流言纷纷,说妹妹是乐坊的人,官家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琢磨不定了。”

    那韦氏赶忙接话道:“听说瑾美人入宫后深得官家喜爱,如今一见果然是才貌双全,不可多得的佳人,听说妹妹在汴京数一数二的清音阁内做琴师,一曲千金,芳名远播。”

    乔贵妃翻了白眼,拨弄下香炉里的灰,掐着嗓子说道:“这香烧起来到底是一股子俗味儿,碧儿,下次记得换新进贡的那个。”

    溪音见她剑拔弩张,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初来乍到,更是不应与人结仇。况且她也无意争宠,于是施施然道:“贵妃好雅致,臣妾出自乡野,身无长物,实在望尘莫及。”

    乔贵妃见她如此谦逊,也不好为难,说道:“官家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可莫要忘了本。”

    “多谢贵妃提点。”

    这时,韦氏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可是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多谢婉容关怀。”

    乔贵妃叹道:“呦,莫不是因为在我这翠华宫附近跌落了水,要怪罪于我吧,这是登门拜访还是登门问罪?”

    “臣妾自己失足,岂敢怪罪贵妃。臣妾宫中还熬着药,就不多坐了。”

    出了翠华宫,溪音忙忙地跑回自己宫中喝了一壶茶。

    “娘子怎么如此口渴,方才也没见娘子讲几句话。”

    “我看她心里就燥的慌,哪还顾得上说话,我这不开口都被呛得没话说了。倒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跋扈却是真的,想必我落水一事就是她所为,不必问也知道了。”

    “娘子因何如此笃定?”

    “你瞧她那样子,怕是皇后娘娘也要看她脸色呢,我如今一个小小美人,她想处置我还需要假借别人之手吗?翠华宫外推我入水,又派江太医来给我下毒,几乎是明着来,分明是根本无所谓被我发现。我才一来她便如此不悦,想必是见我还活着,心生不满。她今天这番话就是想告诉我,即便我查到了是她所为,也怪罪不得。我不过是小小一琴师,无依无靠,出自坊间,连家世清白都算不得。”

    “娘子无需妄自菲薄,那乔贵妃也是侍女出身,而且年纪也比娘子大上许多,纵然是姿色,也是不及娘子的。娘子不打算告诉官家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我既已大好,有的是时间同这起子人消磨。”

    溪音笑着掐了下幽若的脸蛋儿:“别愣着了,晚上炖些莲藕排骨汤来喝吧。”

    “娘子,这时节哪来的莲藕?”

    “倒是我糊涂了,随便加些什么,只是排骨可少不得。”

    晚膳间,溪音着人给钟太医送去了两份汤和几碟子糕饼。只说是感谢他病中照拂,妙手回春。

    钟太医见到后,笑了笑,心里暗暗道:“这哪里是给专门给我送的,且还都是双份的,分明是……”

    不消一会,钟太医踉跄着来到了明月楼。

    “子末,可在?”

    阿莫出门迎道:“郎君怎么这早晚过来了,快进来,我家郎君在作雪景图呢。”

    一进门,只觉得彻骨寒冷,钟太医道:“你怎么也不生个炭盆?”

    子末轻轻放下画笔,笑道:“无非是想磨练下意志。”

    “这倒是新鲜,你这画画的手要是生了冻疮,以后看你怎么办?”

    “你来作什么?”

    “来看你啊,这是什么话?哎,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吧,你瞧。”钟太医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里面是四色糕点,又有香气扑鼻的排骨汤。

    “受人之托,你是指……”子末好奇地问道。

    “还能是谁,清云宫的那位呗。”

    子末掩盖不住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眼睛里,任谁看了都是个思春的少年郎。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官家的人,你且仔细着。”

    二人一起闲话许久,大抵都是围绕着溪音展开,子末给他讲了他们如何相识,相知,溪音有因何入宫等等事宜,给钟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钟太医也只是感慨道:“我是真心疼你,兄弟,这女子本就该是你的,你救她性命,她以身相许,哪还来的后面这些个破事。”

    月色上小楼,最堪宜,相思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