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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轩,大厅。
这一日,黄仕璀面南而坐,颇显威严,身后的黄怡灵也一改往日的淘气,乖巧地站着。
下侧分两列站着五个人,左首第一个位置是一个身着玄衣,表情冷冷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还算清秀,只是表情太冷,令人不敢直视。
玄衣年轻人身后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二十一二岁,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他不笑或许会好些,因为他的脸上从右眉到左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越笑越显恐怖。
二人身后是一个十七八岁身着蓝袍的少年,眼睛咕噜转着,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右首站着的人是陆相初进止戈轩遇到的饶海义。
饶海义身后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表情木讷,目不斜视的站着,要不是他面无表情,他应该算是一个非常俊朗的年轻人。
在他们身后站着很不协调的陆相,因为他们都已经成年,每人都身高七八尺,陆相站在他们身后确然显得矮了许多。
今日,是黄仕璀选定陆相正式拜师的日子。
昨日,黄仕璀已经将陆相叫去,对他说过,今日他的几个师兄都在,让陆相做好准备正式拜入止戈轩门下,并让他和几位师兄认识一下。
其实,在陆相进入止戈轩的第三日,他已经向黄仕璀行过拜师之礼,正式拜师对于自小守礼的陆相而言自然很是必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不明黄仕璀身份的情况下,因为拜了赵鲁生为师而拒绝拜师,而是希望当伴读书童。
当日,黄仕璀只是口头上答应将他收为弟子,其余弟子并不知情,所以选定今日作为正式拜师的日子,这是他答应陆相了的。
黄仕璀收陆相为徒的初衷是看中他的资质,想看他是否能修炼“精气诀”,但因为宇入林二人出现,知道了修道者,也从黄怡灵口中知道陆相不具有道源。
所以之后也没再问陆相是否能够修练,在他想来,陆相是不可能修炼的,陆相也不知道自己所习的内功心法便是修道者的修练功法,也不曾向黄仕璀言及。
尽管收陆相为弟子的初衷已改,但黄仕璀见陆相乖巧,便继续将陆相收为弟子,在他想来,陆相或许正是传承他衣钵之人,他以前的几位弟子虽说资质差强人意,但没有一人真正接受了他的所有技艺,只是或许陆相便是他一生中最后所收的弟子了。
巳时正,饶海义迈步而出,大喊一声,“拜师开始”。
听到喊声,陆相便恭敬地走到大厅正中,双膝着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并向黄仕璀献了敬师之茶。
黄仕璀满面含笑,接过陆相所献之茶一饮而尽后大笑道:“陆相,老夫今日收你为止戈轩第六弟子,望你勤勉学习,不负我望。以后当重武德,不背信弃义,不大逆不道!”
陆相面露刚毅大声答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绝不做有违武道之事!”
至此,陆相拜师礼成,他真正成为了止戈轩弟子。
听了陆相掷地有声的话,黄仕璀很是欣慰,将父亲传下来的内功心法递给了陆相,这是真正的内功心法,陆相拜受所赐,并未细问。
此后,黄仕璀将陆相的五个师兄介绍给陆相认识,身着玄衣的大师兄叫黄元云,是黄怡灵很远很远房的堂兄,因其父母早亡,所以十年前来投黄仕璀,黄仕璀见其资质不错,便将之收为弟子。
黄仕璀当时修练“精气诀”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便将“精气诀”交付修练,但是他也未曾练成,所以,他才一连收了后面几个资质不错弟子,便连陆相也因此而被列入门墙。
二师兄便是陆相那日到止戈轩,带陆相见黄仕璀的豪爽年轻人饶海义,三师兄便是那个脸有疤痕而面露微笑的人,叫做厉柏昊,四师兄是表情木讷的那个俊朗年轻人,名字很有书卷气,唤着严诗书,五师兄则是眼睛咕噜乱转者,名叫马骏。
陆相拜了师,见过了几个师兄后,黄仕璀交待,让陆相先随饶海义学习武功。
陆相已经听说止戈轩内基本都是先随师兄修练,也不觉奇怪,便又朝饶海义一礼,感谢饶海义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教导。
本来陆相几位师兄要邀约陆相外出庆贺,因陆相年纪小,被黄仕璀阻止,看着相约远去的师兄们,陆相怏怏拿着师父给的内功心法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
他将师父给的内功心法收起,他想着现在还没将师父交付的基础内功“精气诀”练成,自然不会去修练他认为更为高深的心法。
待日后陆相打算再修练这个“高深”心法之际,才发觉已不必修练,因为他修练的基础功法与这个心法实有天壤之别。
放置好心法,当陆相准备攻读文章之际,黄怡灵找来,见他正准备攻读,以为他要修练父亲刚给的内功,便说道:“呆师弟,这般勤奋干嘛,待玉茹姐姐们到来,我们便随他们到玄云宗修练去,日后有的是时间修练!”
但见陆相兴致不高,也没再打气他,只是说会央盛玉茹们将陆相带到玄云宗,他却不知陆相这几日来,一直在思考是修炼武技还是攻读文章,异常苦恼。
最初科考的心已经不再如昔般坚定。
三天才将“精气诀”中所言气流引入经络,陆相有些沮丧,甚至都不敢和人说,因为他认为自己资质“太差”。
但如果专于攻读,即使高中也只是出仕做官,可以请一群武功高强的人为自己出力,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如只有自己一人,自保都难。
这几日以来,陆相一直都在矛盾中度过,文章没学好,“精气诀”也没有什么提升。
他也想是否可以找一个修道宗门,先从外宗弟子做起,修成如宇入林他们一般的道士,那样便不会受人欺负。
但想到自己没有道源,别人怎么愿意收自己呢!
盛玉茹们果然如陆相所料,当时的说辞乃是宽黄怡灵心的,盛玉茹二人到了四异国帝都很快完成了宗门任务,宇入林便先带接引的弟子回宗而去,只有盛玉茹一人来到止戈轩接黄怡灵。
据她说这一次他她们运气不错,既然有十五人身具道源,所以尽管黄怡灵想尽办法央盛玉茹带上陆相,盛玉茹并没有答应,而是独自带着黄怡灵去了。
陆相知道自己没有道源,对于盛玉茹的做法他并没有责怪,只是刚有一个玩伴便又分离,他情绪很是低落。
想起自己以前和箐头村的小伙伴分离时,却不曾没有这样的情绪,他还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为什么?却不知他已有一丝男女懵懂情感生于心间,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晓罢了。
即使再不愿,但是黄怡灵还是走了,陆相只有将这一情绪深深埋起,开始不断修炼“精气诀”,希望自己武功高强后能去找黄怡灵。
黄怡灵去后的三个月,每日里,陆相都抽一定的时间随饶海义练习武功。
饶海义大咧咧的,也不问陆相是否修习了内功心法,只是每日自己练习时让陆相随他一起修练。
陆相一直按照“精气诀”修练,三月里已有不小的进步,已经修出小小的气海,勉强可以储一点经络中穿流之气,他将这些许气流运转于手,全力发出,发现可发百余斤的力量。
此后,他一边苦恼于自己修练速度的慢,一边却又深深喜欢上了修练“精气诀”的快感,所以攻读的时间越来越少,修练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三个月来,饶海义教授了陆相一套名字异常霸气的拳法,名叫霹雳拳。
还有三招刀法,“拔刀斩”、“横空斩”、“迎风斩”,陆相只学会了前面两招,后面一招由重入轻将风斩断,陆相始终没有学会。
这一日,陆相再一次收到信函,那是父亲几个月前写的,信辗转了许多地方才到他的手中。
父亲在信上说,在西鹿郡,他找到了往昔的朋友,通过朋友的多方帮助,终于将陆相母亲送到医者处治疗,但因患疾时日太久,陆相母亲并没有救回。
陆相阅至母亲身死之处已然泪流满面,泣声渐起,因想知道父亲何日回返,强忍悲痛读完了信。
父亲陆喜言在信中又言,因离箐头太远,所以没有将陆相母亲送回箐头安葬,还说他已经听说陆相在海子之事,也知道他已入止戈轩,希望他好好随黄先生学习。
他在西鹿先不回返,打算在西鹿陪伴陆相母亲,陆相别去找他,三年之后,自会回绥汐,他在西鹿一切安好。
自收到父亲信后,陆相每日以泪洗面,时而想着母亲的慈爱,时而想着父亲的敦诲。
一连过了三日,每日来看望他的饶海义终于不再如前两日般劝他,而是冲他骂道:
“小师弟,你这算什么,你母亲逝去,你这样她便会活过来吗?我是你,我就好好练习武功,然后到西鹿去找父亲。”听闻饶海义之语,陆相在悲痛中仿佛找到了目标。
“是的,我应该好好修练武功,如有自保之力,便可到西鹿寻找父亲。”
此后,陆相不再攻读文章,只是更加刻苦修练“精气诀”。
每日也随师兄们修练武技,想着自己只要将武功练的更好,便可以去西鹿找寻父亲。
武功太差,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更遑论找寻父亲了,但是修练武功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止戈轩的规矩是先由师兄授艺,教授陆相的饶海义又不太会教授,所以陆相只能自己刻苦练习,自己摸索。
只有十三岁的陆相接连经历亲人逝去的打击,这一次更是自己的母亲,对亲人死去的无可奈何,让陆相看到了生死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想着修道可以长生,死别之坎可以不断延长,陆相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他对于修道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