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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缓缓窜起,直冲她的五脏六腑。
而后……
连血管,都冻得几乎僵硬。
……
任以森将最后的文件收纳好,正在收拾桌面的时候,就见俞惜从办公室出来了。
她整个人就像一缕飘荡着孤魂,失魂落魄的。
任以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还是不放心,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朝她走过去。
“俞小姐,没事吧?”
俞惜脚步一顿。
回头,看他。
那眼神,空泛得让任以森一怔,有些被惊到。而且,脸色苍白得很吓人。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小心的问。
“……他知道多久了?”俞惜幽幽开口。
声音那么轻,那么飘渺。
眸子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什么?”任以森没有听明白。
“我妈在找我的事,他知道多久了?寻人启事,是不是他拦下来的?”
俞惜继续问。
比起刚刚,此刻的情绪激烈了些,声音都上扬不少。
公司里,还有其他同事也在加班。听到俞惜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朝她看过去。
任以森震在她突然的问题里,但是,呆愣只是一瞬。
下一瞬,他正了正色,“俞小姐,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过来。”
说罢,他转身走向露天的休息室。
俞惜没有多想,紧紧攥着那张寻人启事跟着过去。
露台,很安静。
有晚风吹拂,天气不似白天那样燥热。但是,此刻站在这的两个人,心里都不安定。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任以森率先问。
拦截寻人启事的事,只有他和骁总知道,不该传到俞惜耳里才对。
“我只想知道……这个寻人启事,是不是他拦截下来的。”俞惜双目执拗的盯着任以森。
任以森看着她的眼,自是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
目光,游移了一会,再落到她身上,微叹口气,才道:“骁总有骁总的理由。”
“我明白了。”
俞惜微微颔首,转身就要走。
任以森拿出手机,想要拨电话。俞惜走出去的脚步微微停顿,回头来看他,“你不必打电话,我现在就会去问他!”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事实,她都想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
……
这一次,是往餐厅开的。
司机替她拉开门,她深吸口气,提着蛋糕,以及她买的对戒从车上下来。
手里,那张寻人启事和支票,早已经被她拧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到的时候,旋转餐厅里很安静,唯有小提琴拉出浪漫的乐曲。
楼下,是整个A市的夜景,漂亮得几乎能让人迷了眼。
“小姐,里面请。骁先生已经等你很久了。”服务员替她拉开旋转门。
她,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显然……
今晚,骁锋擎已经包下了整个场子,偌大的空间里,除了服务员,只剩下他们俩。
她进去。
远远的,就见到他正站在窗口的位置。
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那,双手环胸,俯首看着窗外。
从俞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雕刻般完美的侧颜。
高贵卓然。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给了她所有女孩子梦中的爱情、宠爱、疼惜……
就在今天中午,她甚至希望和他订婚,她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身也好,心也罢,还有……最重要的,一辈子……
只是,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们走的路程,还远远不够……
事实上,自己并不了解他,不是么?
“骁先生,俞小姐到了。”
听到服务生的话,他缓缓回头。
对上她的眼,那双一直无波无澜的眸子终于有了情绪。
“今天我生日,怎么反倒让我等了这么久?”
边说着,边沉目朝她走了过来。
一手本能的接过她手里的蛋糕和礼品盒,随手搁在一旁的餐桌上。
另一手,拉住她的手。
长指微微张开,想要和她的手指五指紧扣。可是,她每一根手指都绷得紧紧的。
不但不肯分开,还一直不断的往后退,要从他手里挣开来。
这样的抵抗,很清楚。
骁锋擎无法忽视。
微微皱眉,看她。
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双目里夹着寒凉,一直直直的盯着他,就像他是什么恶人那般。
这副样子,绝不像是来给他过生日的。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拽着她的手,不松。
“还记得上次在公司,你问过我一句话么?”
“什么话?”
“如果……你明知道我母亲在找我,你不但瞒着我,还从中拦截,我会不会原谅你。”
骁锋擎眸子一紧,盯紧了她。薄唇掀起,“当初,你已经给过我答案!”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神色阴沉。
“是,我给过你答案,可是,既然你明知道我会怨你,明知道我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妈找到我?!”
俞惜质问。
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再忍不住。
她含泪的眸子,控诉的看着他,嗓音沙哑:“三叔,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想知道原因么?”
骁锋擎稍一用力,便将她拉进了怀里。她下意识的挣扎,他长臂用了力,霸道的将她捆牢。
双目,从上而下,定定的锁住她,“我爱你!俞惜,就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绝不允许任何有可能从我生命中带走你的人出现!”
俞惜被他这般自私,这般理直气壮的理由惊得倒吸口气,只觉得他这理由又可笑,又可怕。
“这就是你的爱?”她仰首看着他,轻笑。
眼角,却是泪痕,“爱到,要去伤害我妈?爱到要让她变成残疾?”
骁锋擎神色阴沉,“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么?”俞惜哭着从他怀里挣开,退后一步,盯着他,“你告诉我,我妈的腿……是不是因为你?”
骁锋擎凉薄的唇瓣绷紧,半晌,才从唇间挤出一个字来,“……是。”
“……”
一个字,就像一记铁鞭,狠狠抽打在俞惜身上。
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脸色惨白,只觉得双膝发软。
两手胡乱的往后摸去,摸到餐桌边沿,手指死死的抠住,抠到指尖发了白,才得以站稳。
虽然早知道答案也许真是如此,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却觉得比什么都可怕,比什么都来得让她难过。
心抽紧牙。
骁锋擎往前一步,要扶她。
她重喘一声,急急的猛退一步,躲避得非常明显。
他眼神陡然暗下,呼吸收紧,加重。
探出去的大掌,僵硬,尴尬的悬在空中。
掌心里,握住的,都是清冷的空气。
“俞惜,过来!”他开口,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语气低沉,隐含危险。
一时间,原本浪漫的餐厅顿时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连一旁的服务员都感觉出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动声色的躲让到一边去。
看来,今晚的浪漫之夜,最后要以悲剧收场了!
俞惜泪流满面的摇头,“你的爱太自私,太霸道,太可怕,太不可理喻,我要不起……”
他眸色蓦地沉下,眉心间染上了一层刺骨的寒意。
霸道、自私,他承认。他骁锋擎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个好人。
可是……
她竟然觉得他……可怕?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他神色凛冽,“刚刚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见!我再说一遍——过来!”
俞惜心里发颤,她是害怕他的,可是,此刻悲伤和气愤占了上风。
她忘了害怕,梗着脖子和他对峙,“如果因为爱我,就想尽办法阻止我妈见到我;因为爱我,指使人伤害我妈,那你这根本不是爱,这是卑鄙,是病态!”
心里受了伤,俞惜口不择言。
他的隐瞒,她可以努力理解。
可是……
为什么要伤害她那么在乎的一个无辜的人?
她把他奉做她的天、她世界的全部。
就像个虔诚的教徒,交出所有的真心和信任。
所以……
苏蒙蒙说的,她不愿意相信;支票拿在手里,她不敢相信。
可是,他的一个‘是’字,却似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扇得她晕头转向,信任崩塌。
真相,太过残酷。
卑鄙、病态,四个字,字字如针,刺在骁锋擎的心尖上。
他双目赤红,长腿一迈,朝她逼近一步。
俞惜整个人已经抵在了餐桌边沿,此刻退无可退。
他身形那般高大,带着森冷的强气压,笼罩而来,像充满侵略性的雄狮,让她微微发抖。
他长臂一拉,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去。
俞惜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麻布袋一样,重重的撞在他怀里。
重喘一声,抵抗的挣扎。眼眶里,破碎的眼泪,打着转,就是倔强的不肯再落下。
骁锋擎粗暴的扣住了下颔。
他俯首,似穷凶恶极的野兽,恨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盯穿了一样。
“你说我卑鄙、病态?”他质问,声音是冷的,眼神更冷。
手指用了力,几乎将她下颔掐得发了白。
“俞惜,别占着我爱你,就任意糟践我捧上的心。我能给你,我也一样可以随时收回!”
被他扣住的下颔,剧痛无比。
离得很近,俞惜几乎能清楚的看到他面上跳动的青筋。
“那你呢?为何要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她反问。
深吸口气,贝齿用力咬住下唇,良久,才抬目看他,道:“既然……你随时都可以收回,那……我也不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