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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府被神策营包围,府中之人皆被软禁其中,陆归亲自带人查办这桩案子,这事没多久就迅速传遍了上京。
而听到皇帝遇刺,晏华予更是第一时间进了宫,表示自己的关心,随后看到皇帝风寒严重,便又亲自捧着汤药侍奉在侧,那模样不论谁见了,都得夸几句长公主乖顺仁孝。
往常的景明帝对她这般行为大多都是感到满意的,但这次,他的神情却是不冷不淡,可晏华予并不在乎,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了两天,慢慢的,景明帝也明显是好了许多。
一天晌午时,皇帝服用了药后就在榻上默默躺下了。
晏华予屏退了所有人,但自己却始终守在寝殿的外间,以防皇帝在有什么需要时第一时间出现,如此事事亲力亲为,潜移默化的,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恭亲孝顺之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过了约有一刻钟后,有内侍来禀,顾家四小姐听闻陛下受伤,特意进宫前来探望陛下,现在人就在殿外等着。
晏华予看向殿外,冷哼一声:“父皇现在在休息,不见任何人,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不是存心打扰,不让父皇好好休息吗?你且去告诉她,让她改日再来。”
那内侍愣了下,似是不知道如此直言会不会不太妥当,毕竟宫内的人都知道,皇帝对于那顾家的四小姐,态度可不一般呐……
“怎么?本宫的话还做不得数了?让你去你就去,任何人都不许打扰父皇休息。”她不悦地睨了眼对方,内侍也不敢不听她的话,转头就跑出去了。
等过了有一会儿,那内侍又跑回来,说顾微澜不愿离去,非要等陛下醒来,如今就跪在了那殿外。
晏华予看了一眼外头,今日阳光挺大,但不过才四月,还并未到能热死人的时候,便特意撇撇嘴,说了一句不管她。
而直到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景明帝才从午憩中醒来,当听到顾微澜一直在殿外跪着时,他目光一沉,语气中带了一丝揾怒:“怎么没有人叫醒朕?竟就这么让她一直跪着!”
内侍神色惶恐,“是长公主不许……”
听到是晏华予,景明帝眉眼间的不悦更明显了,呵斥道:“还不快去将顾小姐扶进来!”
他将自己的衣服穿好,随后起身就准备要亲自去迎接顾微澜,可在这时,他却看到晏华予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她好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随后察觉到他的面色不对,才走过去询问他怎么了,可这话才刚问出口,皇帝却蓦地一怒,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晏华予猝不及防,手中的汤药连同着她摔在地上,撒了一地。
“你是不是又在欺负微澜?竟是让她在殿外跪到了现在!”景明帝指着她厉声质问,恰好这时,顾微澜被人搀扶着走到大殿门口,就这么撞见了这一幕。
她才刚回过神来,正准备要说什么,可摔在地上的晏华予却先一步抬头,红着眼睛,朝皇帝质问道:“父皇开口便是女儿欺负了她,是女儿非要让她跪在殿外,那父亲可曾亲口问过她,是不是女儿要她长跪不起的!”
这一番话落入众人耳中,景明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而顾微澜,她看着晏华予的身影,心底一下就想到了当初晏华予曾对她说的话……
是她抢走了她的父亲,抢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所有的爱,她顾微澜从小到大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被皇帝加诸在了她这个乖顺的女儿身上……
“父皇,是欢欢错了!
“欢欢不该自作主张让她离开的!”
女子的声音中带了抽泣的哽咽,顾微澜看着晏华予一步步跪在了皇帝的脚边,一边扯着他的衣袖,一边哭诉着心底的委屈,“可是我真的很不想看到她,身为女儿,我也想要和父皇多一点的相处,更想要父皇多一点的宠爱,就想要单独侍奉在你身边尽尽孝心,难道连这样简单的奢求,父皇都不能满足女儿吗?”
她声泪俱下,哭得伤心难过极了。
顾微澜走过来看到她时,心里都忍不住感叹,这世上竟有人可以连哭都哭得这么好看,眼尾泛红,面色娇弱,泪珠簌簌而落,分外惹人怜爱。
真不愧是众人口中,那个大燕最美的姑娘。
就连景明帝,都不由心软了几分。
他这两日心神憔悴,本就染了风寒,更因宁远侯府的事惹得病情加重,其他人几乎是来看过他一眼,聊表一番关心就回去了,只有晏华予,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照顾了两天,吃住都在宫里。
眼下见她如此,心底自是动容,可她仅仅因为嫉妒就将顾微澜关在殿外跪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便成了她的原罪。
“陛下,是臣女的错,是臣女自己要跪在殿外的,还请陛下不要责怪长公主的。”顾微澜抬手行礼,对着皇帝向她求情,目光微微转向晏华予,就见她还在跪着,眼含热泪地望着皇帝,希望能得到一个回答。
她也能看出来,长公主对于自己的父亲定是极为依恋的,所以才会这么讨厌她,把所有一切的错都认定在了她身上。
而这些年,景明帝为了弥补对她死去母亲的亏欠,确实是对她比对任何人都要好。
“罢了,既有微澜替你求情,那今日之事便就算了,你将这月的药服下,回府去好好休息吧。”皇帝眼神变得漠然起来,将心底的那一丝疼惜给彻底掩盖。
话音刚落,顾微澜就看到晏华予的面色微微有些颤抖,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她想要说什么,却在经过几秒的挣扎之后,最终只应下了一个“是”,随后无力般地松开了抓住皇帝衣袖的手,整个人显得有些颓然。
喝什么药?
顾微澜想了想,才想起来长公主似有心疾,这要服用的应该是治疗心疾的药吧?
待晏华予离开后,原本还冷漠的皇帝,再看向顾微澜时,立马又换了一副神情,不仅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还开开心心地与她谈天说地,晏华予走到殿外时回头望了一眼,倒真是觉得,这二人才更像是父女。
当药送到自己面前时,晏华予光是闻着那味道,胃里便忍不住一阵翻涌,但旁边有这么多人盯着,她内心只稍微挣扎了下,便将药碗端起来,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将药碗放下后,她转身就走。
晏华予派了轻禾去宫门口,通知人提前去备好一切,因此这时她是自己出宫去的,可才刚走到半路,她便感觉药效发作了。
过了有一两刻钟,等在宫门处的轻禾始终没等到晏华予,怕她出什么事,便原路回去找她,可走了一圈都没看到她,宫人们都说她已经走了。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禾也不敢太过声张,只能带了两个人在她可能会经过的地方悄悄找她。
傍晚时,张美人被林芳仪单独约着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里。
因为替皇帝挡剑,她右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好在那群杀手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陆归,她和皇帝不过是被卷入其中,因此对他们并没有下死手,她身上的伤也不算很重。
并且通过这次意外,让她因祸得福,得了景明帝更多的宠爱。
“张妹妹真是好手段,平日里有了陛下的宠爱还不够,竟还要牺牲自己为陛下挡剑,为了让你的宠爱更加稳固,你和你背后的人怕是费劲了不少心思吧?”林芳仪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笑容之中满是嘲讽之意,那高傲的举止作态,好似已经看透了一切。
“林芳仪在说什么?”
张美人用左手捂住受伤的手臂,看着面前的女人,蹙了蹙柳眉,“陛下安危系于天下,妾身为陛下挡剑,难道不该吗?”
“还装!”林芳仪忽然上前一步,一下抓住了她捂着伤口的左手,面容狰狞,恶狠狠道:“你该不会真以为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吧?一个被冷落了这么久的人,却突然受宠,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让我猜猜,在背后帮你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晋王?”
她厉声质问着张美人,心里对她的嫉恨,如野火燎原,难以熄灭。
以往的张美人位分还低她不少呢,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跳梁的小丑,可如今仗着陛下的宠爱,竟是就敢爬到她头上来了,时不时地就能栽赃她一下,总喜欢在陛下面前装无辜扮可怜。
因此,陛下最近对她十分厌恶。
“陛下宠爱后宫嫔妃,是陛下的事,你如此之言,莫不是想要栽赃陷害于我?”
张美人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挣扎着往后退去,但她左手力气不够,右手又受了伤,根本挣不开林芳仪。
“不是晋王?”林芳仪眉眼一敛,神情中透着一抹思索之色,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抬眼看向张美人,唇角扬起一道了然又兴奋的笑意。
她一边死死攥着她的手,一边缓缓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那再让我猜猜,是不是昭和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