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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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箭场上,与崽崽比拼射箭的三位也纵身跃上马。

    三匹马同时鸣叫,急促地盘旋在场地上,马蹄发出“哒哒”的响声。

    这马蹄声犹如擂鼓,宿溪立刻被勾去了注意力,她紧张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那三人中最先出列的是那位玄衣上纹绣着豹子的三品的中领军,这人身材粗犷,目若悬星,不止官阶是三位弓箭手当中的最高,看起来也似乎是三位弓箭手中最厉害的一位。

    率先派出最厉害的一个,说明这三人对崽崽还是有些警惕的。

    这人不苟言笑,朝崽崽这边扫了一眼,当即便双腿一夹马腹,“喝”的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随即轻松地立在了马背上,身形稳稳当当。

    屏幕外的宿溪:……

    古代将领射箭花招式都这么多的吗?!

    只见三品中领军的马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他站在马背上,眯起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百米开外的靶心,拉开了弓。

    只听利箭“倏——”地在空中发出一声锐利的响声。

    毫无意外,正中靶心。

    不知何时在射箭场外聚集起来的一些兵吏小人顿时发出狂热的欢呼。

    不得不说,能在马匹快速移动、且以站姿立在马背上重心不稳的情况下,百步穿杨,的确有两把刷子。即便宿溪是崽崽这边的,也要承认这位中领军很有些本事。

    不过,要是没本事也不可能在军中当上三品的武将了。

    那中领军一箭正中靶心之后,立刻调转马匹,回过头来看向崽崽。

    另外两个弓箭手也朝着崽崽看来,眸中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下,宿溪根本没办法帮忙。

    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可能托着箭飞到靶上去,那样的话只怕整个军营都要目睹见鬼了,而且还会给崽崽带来不好的后果。

    她见着崽崽不紧不慢地夹了马腹,让雪白的马匹缓步上前,然后拉弓——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一幕。

    宿溪也心脏狂跳,都快跳出喉咙了。

    她见崽崽面色镇定,漆黑双眸平静,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但下一秒,从崽崽长弓上飞出去的箭,还不到五十米,在空中打着摆,就“倏——”地一声,头重脚轻地栽在了地上。

    “…………”

    宿溪:……???

    等等,崽崽你,难道不是胸有成竹吗?

    明知道箭会掉在地上,那方才还不疾不徐拉弓射箭,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只是做给阿妈看的吗?!

    射箭场上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一阵讽刺的嘲笑。

    那四个将领纷纷朝崽崽瞥来,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而射箭场外的那些兵吏,本来是不敢嘲笑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的,但是这第一场比试落差未免太大了一点,他们便实在忍不住捂嘴狂笑。

    难不成这少年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先前秋燕山围猎的头筹只是钻了空子?其实根本没有真材实料?!

    宿溪脸都涨红了,但崽崽还神色无波。

    宿溪忍不住去看掉在地上那支箭,只见,刚才崽崽用掉的是那支箭头极为钝重的破箭,这支箭任凭力气再大、能挽弓射雕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射出太远的距离。可以说是三支箭中最糟糕、最没有赢面的一支箭了。

    宿溪原本以为崽崽要按照三支箭的缺少程度,用最锋利的那支和三品中领将比拼,用次等的没有羽毛尾巴的箭支和那位四品武卫军比拼,用这支钝箭和那位六品的护卫军比拼。但没想到崽崽却反其道而行之。

    宿溪立刻反应过来崽崽的用意了:!

    这不是田忌赛马吗?

    燕国的历史上是没有这一段历史的,这些军中的武将大字都未必识得几个,肯定更加意料不到。

    看来那段日子的苦读,崽崽是真的把《史记》给翻烂了,熟练掌握了很多上兵伐谋的手段。

    宿溪刚才还担心得不得了,但这一下又立刻觉得她崽这边胜券在握。

    而远处的高楼上,屏风后,镇远将军脸色都青了,对一边的兵部尚书怒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认为适合的人选?!连挽弓的力气都没有,还如何带兵打仗?!”

    兵部尚书被镇远将军吼得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无奈地坐远了一点。

    他遥遥地朝着陆唤那边又看了眼,摇摇头,叹气道:“大将军,若非你的部下刻意刁难,交给他的三支箭全都是一些无用的废弃之箭,恐怕他未必会输。”

    镇远将军怒道:“三支箭中分明有一支完好无损,他却在第一场就落败下来!”

    兵部尚书虽然看不清远处的射箭场陆唤到底用了哪支箭,但是见另外几个将领正被射箭场旁边的兵吏包围着吹捧之时,那少年却仍安静地在马背上捣鼓剩下的两支箭,心中不知为何,便觉得这少年今日必定不会输。

    他忍不住驳斥镇远将军,道:“大将军,在下今日和你打赌,若是我兵部的这位员外郎赢了,你可得采纳我的建议。”

    “若是输了呢?!”镇远将军冷哼一声:“我倒是也听说了这少年将你的兵部二部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事情了,确实有些计谋,但是此人恐怕只适合留在朝廷,玩弄一些权谋之术。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并非宁王府之辈能去耍小手段的。老夫倒是不知道为何你对宁王府的这第三子如此重视,今日竟然还唤了函月前来!”

    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函月坐在后头,略微失望地瞧着射箭场上,并没听见她爹和镇远将军的对话。

    兵部尚书思索了一下,笑道:“若是今日我赌输了,书房的字画任由大将军挑。可若是大将军赌输了,也需得一言九鼎。”

    远处高楼屏风后的对话,射箭场上自然是听不到的,但是宿溪面前的屏幕上全都弹了出来。

    她本来就很紧张,而见到这次的输赢还将决定任务七是否能完成,就更加紧张了。

    就在屏幕上所有卡通兵吏等着看好戏,纷纷围着那四位将领,而崽崽骑着马,孤零零地在一边时,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第二场比试出列的是这三位弓箭手中的六品护卫军。

    大约是因为方才那位三品中领军赢了,所以那边那几人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直接让三人中最末等的弓箭手来秒杀崽崽。出列的这位六品护卫军也是十分地掉以轻心,眼神轻蔑地朝崽崽看了一眼,眸中得意不言而喻。

    他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纵马而去。

    而与此同时,崽崽也终于开始动了,势如奔马,几乎策马与这人并驾齐驱。

    这人不以为然,拉起长弓时,还分心朝身侧的崽崽看了一眼,他的箭射出之时,屏幕内的所有卡通小人,和屏幕外的宿溪一道,屏住了呼吸,这支箭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当能中靶。但是朝着箭支行迹看去,应当不能完全刺中靶心——

    不过,此六品护卫军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了,若是在行军打仗时,也是能准确地射中敌人要害了。

    可是,就在此时,画面上的场景陡然生变。

    只见,凌空之中陡然飞来一道凌厉的箭矢,那箭缺少羽尾,也就导致射过去得又急又快。

    虽然员外郎这支箭与方才第一支箭所射出时看起来全然不同,精准程度增长了数倍,但是众人仍以为这支箭又是抵达不了靶心。

    可谁知,这支箭在凌空之中,与方才六品护卫军的那支箭撞到了一起——

    接着,“倏——”横腰拦截掉六品护卫军的那支箭,从那支箭尾部三分之二的位置刺穿了过去!

    而等两支箭分开之后,陆唤的那支箭的尾上,竟然多了羽尾!

    而护卫军的箭,却是腰段之后,连同羽尾一道被齐齐砍掉夺走。

    众人神情顿时凝住——妈耶还可以这样?!

    护卫军的箭,失去了羽尾,又被撞偏了过去,没射出多远便斜斜刺中了地面。

    而另外一支箭却宛如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靶心。

    第二场比试之后,全场静默。

    宿溪见到崽崽将用来粘鸡棚模具的胶水扔进马背上的囊袋里,她:“……”

    这一场比试过后,屏幕内的各方神色全都发生了变化,兵吏小人是拿不准接下来情势会如何,而那三位弓箭手却是神色微变,全都严阵以待起来。

    方才他们光顾着轻视那小子去了,却没发现,那小子竟然在三品中领军出场时,用了最糟糕、最不可能胜出的那支头重脚轻的钝箭。而在六品出场时,用的是那支没有羽毛尾巴的残箭。

    也就是说,那小子现在手上剩下的那支箭,是那支完好无损的,利箭?!

    这样一来,他与四品武卫军之间,便没有箭支上的优劣,而仅仅只是拉弓射箭上的技巧胜负了。

    方才那一箭穿箭的举动太过惊人,最后一个还没出场的四品武卫军心中已然有些慌乱,但是他竭力不显,仍趾高气扬地站出来,对陆唤道了句“请”。

    而这边,高楼之上,镇远将军眉梢一抽,神色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

    最后一箭。

    四品武卫军再次惨败。

    当没有了箭支上的故意捣鬼时,众人才真正看清了这几人与陆唤之间的悬殊。

    六品护卫军自不必说,落后陆唤数百倍,早就是手下败将。

    而这四品武卫军,虽然亦中了靶心,但是他旁边的少年郎挽弓射箭,轻飘飘一箭,却是真正的百步穿杨,穿透靶心。

    败得毫无悬念。

    ……

    直到此时,楼阁上的镇远将军神色一变再变,他和兵部尚书也都知道了这场比试中,射箭场上的那名少年的不动声色的谋略。

    以下对上,以中对下,以上对中。

    第一局表现得如此草率,直接让三位将领掉以轻心,而第二局,直接强势猛攻,借助外力,夺走了敌人的箭羽。到了第三局,胜负便已成定居!

    这三位将领全都是镇远将军的军队里的好手,每一位拿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却败在这少年的手下!

    若是今日纯粹只比了几场箭法,那么镇远将军可能只认可这少年是个绝佳的弓箭手,可是这少年却还展露了过人的谋算与才智,他心中已经对这宁王府的庶子刮目相看了,可是脸上却——镇远将军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道:“老夫输了。”

    兵部尚书虽然没和这位宁王府的世子接触过,但不知为何,从近一两个月他整治兵部的手段,便觉得他绝非池中之物。因而今日的结果,兵部尚书倒是没有那么意外。

    他抚了抚胡子,神色有些调侃,对镇远将军道:“昨晚的提议,大将军意下如何?”

    镇远将军又朝着射箭场上的陆唤看去,心中喜悦,但面上仍然心不甘情不愿,咳了声,十分勉强地道:“罢了,就按你说的,此子可以培养一二。”

    ……

    最后一箭比完,几乎不用再和那第四人比较第四场了,若是按照镇远将军最初所说,能胜过两场,便算陆唤赢的话,那么今日,陆唤已经大获全胜了。

    那第四人的处境现在十分尴尬——如果不比,很丢面子,如果比,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比了下去,那岂不是更丢面子?!

    好在,很快,高楼上有人来请,对陆唤道:“还请宁王府家世子上座。”

    陆唤垂眸看了那人一眼,这才收弓,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乌黑长发落在背后。他将马交给随着自己前来的一个侍卫,让那人好生照应,这才随那人前去。前去之前,还不忘朝四周看了眼,像是示意谁跟上去。

    待他走后,射箭场上才发出此起彼伏的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宿溪的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甲乙丙丁的对话框。

    “方才第三场实在胜得太快,我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正令人愕然的是第二场,陆公子怎会直接将咱们护卫军的箭尾截断的?!”

    “完了,护卫军他们脸都青了,今日回到营中,恐怕又是一顿操/练。”

    “方才谁将员外郎叫走了,兵部尚书吗?我听说兵部尚书未出阁的小姐来了。”

    ……

    宿溪看着几个将领神色难看,而那些兵吏小人七嘴八舌,对崽崽疯狂彩虹屁,在屏幕面前,笑得脸都傻了,心中老母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今天这个任务,她可是全程没有帮崽崽。

    看来这一两个月崽崽没日没夜的打桩射箭练剑做俯卧撑起了很大的作用,崽崽的武艺好像比秋燕山时又要进展不少。

    她还打算多享受一会儿这些卡通兵吏的惊叹,但那边已经随着侍卫走到高楼长梯上的崽崽,却忍不住频频朝身侧看,漆黑眉梢拧起,似乎是在琢磨她为何还没跟上来。

    宿溪只得把屏幕拉过去,拽了拽崽崽的袖子。

    崽崽眉梢这才松展开来。

    她因为目睹了崽崽大获全胜的全过程,所以还处于非常兴奋激动的状态当中,拽完了崽崽的袖子,还忍不住扯了扯崽崽右手中的长弓。

    她养的崽真帅!

    崽崽似乎是揣测到她为何如此激动,嘴角略微有些得意地翘起,但是在她看过去时,崽崽嘴角又飞快若无其事地压了下来。

    高楼之上的亭台楼阁,就不属于兵营的范围了,宿溪暂时还不能解锁。

    她把崽崽送进去之后,就让界面停留在长堤上等着。

    ……

    从云州除去上官学士,到进入兵部整治二部,到今天射箭场上的较量,她和崽崽打了这么久的怪,几乎全都是为了任务七做铺垫,现在崽崽终于得以接近镇远将军,宿溪觉得崽崽肯定会很快搞定。

    而果不其然,宿溪这边没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屏幕上就飞快地弹出信息:

    【恭喜完成主线任务七:掌握更好的武艺、兵法、体力,并获得镇远将军的赏识和支持!】

    【恭喜获得金币奖励+500,点数奖励+10!】

    卧槽,这个任务完成,点数一下子加了10?!屏幕外的宿溪差点没跳起来,她迅速看了一下目前的点数,已经54了,新得到的点数还可以解锁5个版块。

    而屏幕上也再次提醒式地跳出一个当前状态的界面:

    【钱财资产】:皇上赏赐与老夫人赏赐若箱,外城宅院、两处农庄。

    【人才手下】:长工戊、侍卫丙、师傅丁、工人x30。

    【结交英雄】:仲甘平(京城富商第十)、户部尚书(灰色)、老夫人(灰色)、镇远将军、兵部尚书、五皇子(灰色)。

    【结交好友】:云修庞。

    【名声威望】:神秘少年神医、九品伴读、从五品员外郎。

    【可扩展后宫】:兵部之女函月。

    宿溪激动地一行一行地扫下来,结交英雄里灰色的应该就是互相利用、但不能完全站在崽崽这一边的人,而没有灰色的,应该就是彻底站在了崽崽这一边,可以当成自己人了。

    除此之外,这次的状态还比上次多了一行——可扩展后宫。

    什么?!屏幕外的宿溪眼睛一亮,这游戏还真的可以收后宫的吗?!

    她陡然兴奋无比。

    但是随即想到崽崽射箭之前,对她说的“要孤独终老”,她又顿时萎了,算了,这种事儿还是随缘吧。

    ……

    游戏界面里太阳快要落山了,崽崽才带着两个侍卫出来。宿溪虽然没跟着他进去,但也知道里面大致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出来时,身后有个同样包子脸的卡通少女急着出来相送,不知道是不是在镇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的对话中出现过,这会儿少女甲已经有了姓名,变成了函月二字。

    函月拧着手绢,不敢抬头,羞涩地小声问:“不知道陆公子如何回城?”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可否一道回去了。屏幕外的宿溪虽然方才对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但是此时夕阳西下,场景十分美丽,她像是看卡通偶像剧一样,屏幕外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老母亲的会心一笑。

    她正想看看崽崽会怎么回答,会不会脸红,结果就见——

    一身劲装的包子脸崽崽凝神,视线全都在远处被侍卫牵着过来的那匹马上,等那匹马一过来,他就赶紧大步流星地下台阶,没一会儿就消失得没踪影了,而等函月再抬起头来,身边已经空荡荡的只剩冷风了。

    函月风中凌乱:“……”

    崽崽没听到——

    他是真的没听到——

    他翻身上马后,着急地朝着身侧虚空之处望去,低声问宿溪:“你还在吗,方才怎么没跟进来?”

    宿溪恨铁不成钢:……

    崽,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包子脸上有没有写着“不解风情”四个大字?!

    宿溪拉了拉崽崽的袖子,陆唤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她想将他往尚书之女身边推,他心中也异常恼恨,但他是做不出来拿无关紧要之人来气她的事情的。除她之外,他眼里容不下第二个人。

    更何况,她也未必会生气——不仅不会生气,可能还真心实意为他高兴。

    陆唤思及此,抿了抿唇,便又兜头被泼了盆冷水……

    不过,今日镇远将军对他态度大为改观,言语中似乎有意要举荐他进入军营,远赴北境,这与他和她之前所计划的目标,又接近了一步,宿溪激动地在桌子前计算点数,陆唤心中也是开心的。

    二人一道回了官舍。

    路上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待回了官舍之后,陆唤斟了杯茶饮下解渴,才琢磨着如何与她开口寄身之事。

    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查阅了很多书籍,找到了一些办法,只是目前不知道是否可行,是否可行,还得带她前去找那位术师……

    而宿溪当然不知道崽崽这边已经进展这么快了,竟然已经找到办法了,她还在琢磨着崽崽之前说的“孤独终老”的话,到底是叛逆期到了还是真的打算当“寡人”,总之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陆唤望向虚空之中,心中情绪翻涌——若是当真能让她出现在他面前,那么有朝一日,或许他心中那些欲念并非那么难以启齿。

    他所求所想,不过是有生之年能见到她一面。

    他正要开口,外头忽然有人来唤,道:“员外郎,有人给你送东西。”

    陆唤思绪被打断,皱了皱眉,对身侧的鬼神道:“我去拿一下,你等等我,不要走了。”

    他起身出门,出门前,又遥遥回望,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一句:“我去去便回,半炷香时间,你不要走了。”

    宿溪好笑地扫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快去,不走。

    陆唤站在门口回望着她,眉眼中有几分无奈与怔忡,停了半晌,才出了门。是了,他心想,他之所以如此渴望让她以实体出现在他身边,无非,他看不见她、摸不到她、碰不到她,亦不知道她何时会消失,这样的感觉像是一场患得患失的折磨,永远没有尽头……

    宿溪在屋内等了一会儿,没忍住,跟着去了院外,只见崽崽面前站着两个面生的下人,手里拿着东西,说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送来的亲手缝制的香囊——

    宿溪:!!!

    然而下一秒,崽崽把院门一关,像是十分不耐烦,冷着眉眼,将这两人拒之门外。

    宿溪:……

    宿溪暗自吐槽,崽崽这门一关,只怕是彻底断了他和兵部尚书之女的缘分了。

    果不其然,她打开屏幕右上角的状态看了看,发现后宫那一栏,“函月”正渐渐变暗,然后在那一栏消失。

    崽崽的后宫又被他亲手抹杀,成了空空荡荡的空白栏目。

    宿溪:……

    崽崽关了院门往回走,像是也察觉到她出来了,冷漠的神情稍稍卸下来,朝虚空看过来,檐下烛火落在他眉梢,显得安宁柔和。

    宿溪看着崽崽的包子脸上的神情变化,忽然就感觉,崽崽似乎是只在自己面前才能卸下心防,她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一片柔软,也懒得吐槽崽崽钢铁直男了,过去牵了牵崽崽的手。

    陆唤牵着她往回走,知道她方才见到了那一幕,或许是心中不死心,他看向左侧微微被风吹起的袖子,犹豫了下,仍是问出了口:“你……我已经拒绝,此时你仍是想让兵部尚书之女与我在一起吗?”

    那姑娘很好,但崽崽明显不喜欢。

    宿溪便拉了拉崽崽的右手,不喜欢就别勉强。

    崽崽似乎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了,微微勾起唇角,问:“为何?为何不想让了?”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期待之意,但这么一长串的表达,宿溪怎么表达得出来。

    于是宿溪:……

    知道她无法表达出口,陆唤又问了一个问题:“若是再出现个别的什么之女,你还是想说媒,把我往那边推吗?”

    屏幕外的宿溪顿时觉得这小崽崽是不是太记仇了点,自己今天也就多管闲事了一次,难道他还要阿妈承认错误不成吗?

    她非常嫌弃地打了一下崽崽的右手,表示:不了,再也不管你的婚姻大事了。

    崽崽的手被她没轻没重地拍得有点红,但崽崽抬起手来注视着手背,嘴角的笑容更加抑制不住了点。

    他竭力忍住,但眸子里仍是漏了几分亮意。

    他负起手,站在院中,飞扬着眉梢,继续拷问宿溪:“是因为听我说了要孤独终老的话,不再强求,还是……”

    崽崽像是略微有些紧张,视线移开,垂了下去,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块,耳根微红,小声问:“还是有别的原因?”

    宿溪拽了拽他的左袖,表示是第一个原因。

    陆唤身形僵了僵,心头升腾起的一些希冀陡然被冷水浇灭,他难免有些失望,勉强抬了抬嘴角,望着虚空之中——他甚至都不该朝哪里看,他看不见她。

    他哑声道:“是吗?”

    “那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我若心仪于那人,你还是希望我能成家,与别的人白头偕老吗?”

    宿溪当然希望这样,可是,她觉察到崽崽又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知道这个问题他到底是希望自己回答“是”还是“否”

    ——不是,为什么这个崽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大堆致命题给自己?

    她没回答,陆唤便默认了她的回答是“是”。

    他扯了扯嘴角,肩膀塌下来,眼中亮意也飘散了,沉默地朝着屋内走去。

    宿溪看着小团子失魂落魄的背影:……

    又不高兴了?又不高兴了?!

    崽,你最近来大姨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