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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因爱故生忧。
好热,汗水小蛇般的从我那套中山装里露出头来,好多花,红红蓝蓝,大片大片的,好多人,穿的奇形怪状,头发跟花一样红红绿绿的。我像只小老鼠般哆嗦着走在路边也怕满是青草的肚子里放出污染了花香的气体。我哆嗦着报道,找宿舍,我哆嗦着从北方来到了这个眼花缭乱的南方。
第一年我像个大学生一样在图书馆和教室里勤奋,第二年我像个流氓一样在酒吧和网吧里发疯,第三年我像个畜生一样发情了。
我恋爱了。我约会了。我从张三那里借来手表,从李四那里借来西装,于是我人摸人样的准时出现在了她面前。好漂亮,修长的大腿,高耸的胸脯,红红的嘴唇……
学校的道路不长,我们在一起走路。第一圈,她的手不经意的碰到了我的手,第二圈,我的嘴唇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嘴唇,第三圈,我们滚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从此我就过着疯狂的畜生般的大学生的第三年。我爱她,真的很爱,至少我是爱她的。
外面渐渐暗了下来,原来我在阴暗的树林里看着太阳从我眼中升起又落下。又一天过去了,不饿,真好。最近我好像越来越害怕白天喜欢黑夜了。阴冷的感觉让我很舒坦。从阴暗走进昏暗,我长舒了口气,无目的的四处晃,熟悉又陌生。一片草地上,我一声呼哨惊起无数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看我一眼又无所谓的继续未完成的造人事业。我坏坏地从他们中间走过,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大手抚摩在*上,起起落落的耸动,湖边的栏杆在低沉的呻吟,榕树下的石头也会喘息?嘤嘤的哭泣,他们吵架了,我开心的笑了。熟悉的灌木丛,里面悉悉簌簌的抖动,我拣了块石头丢进去。
“狗日的谁?”一个浑身光溜脚穿耐克的胖子站起来。
我眼力真好,这么黑都能看的清楚。一个女人从肉墙后面露出头来,熟悉的红红嘴唇。我愤怒加愤恨:为什么?她冷笑加嗤笑:我不爱你了,这就是理由。我的身体一下空了起来,连青草都消失了,脑袋开始剧烈的疼起来,砰砰的血管变粗然后爆裂,红红的鲜血,满眼的血红。我四处找东西,砖头抓到了我手里,上面有一片暗红,我就用那暗红的地方狠狠的按在了那胖子的鼻子上。一声怪叫,是我发出的,我瘦弱的身子躺在了地上,也许是我的肋骨硌痛了那双耐克,他抖了一下,又重重的踩了下来,我感觉的到,我的肺泡在慢慢的扁下来,然后噗的一声消失,一个又一个,我像死鱼一样瞪直了白眼,伸直了身躯等着别人。
“废物。”然后就再也没人注意我了。
“我不是废物。”“你就是废物。”
“我是大学生,天之骄子。”“你就是流氓。”
“我是时代的潮儿。”“你就一穷鬼。”
“你才是废物流氓穷鬼。”“……”
“嘿嘿,没话说了吧,狗日的。”“嗤笑……”
我带着胜利的微笑和满脸满眼的红红爬上了9楼楼顶。我要飞,我要像鸟儿一样。我就真的飞了。8楼的实验室有人在摆弄瓶瓶罐罐,毕业论文课题还没做完呢。7楼的图书馆有人在翻翻看看,那篇魂述小说还没结尾呢。6楼的电脑室电脑荧屏在闪烁,哥哥写给我的邮件还没回复呢。5楼的自习室有人在读读写写,明天的课程还没预习呢。4楼的教室有人在上课,老师的名字我还叫不出呢。3楼还没看清楚,我就像鸟儿一样优美的转了个身,天上一颗流星划过,带起一条绚丽。2楼也没看清楚,我又优美的转了个身。双臂展开变成了翅膀,华丽的一个滑翔,我轻轻的着地了,地面好象重重的抖了一下。我调皮的把脑袋歪在一边,看清楚了四周,好多人,男的女的,越来越多。推推嚷嚷,吵吵闹闹,男人把手伸到女人的裙子里,口袋里有另一个男人的手,*荡的笑,邪恶的笑,得意的笑。尖叫声、惊讶声、嬉笑声、叹息声……像一根根灌木的树枝密密麻麻扑面而来,我无法呼吸,就使劲的推树枝,它们像一双双大手一样拉扯我、划拉我,一条条的血口子,我终于浑身鲜血的冲了出来。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轻轻的飘了起来,就像充满了氢气的气球越飘越高,高过了天上归巢的鸟儿,飘到了那片云上……那片云是不是也要飘到我的小山村呢?晃荡中我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一股熟悉的新翻泥土的青青味道,我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只蝈蝈从我面前跳过,我追了上去,它跳我爬,它停我扑,满头满脸的草屑。
“抓到了,抓到了。”
我高兴的把它举到父亲面前,父亲呵呵的笑着,伸出满是老茧的粗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爹,我想你了,毕业后我一定回家,自从出来后就一直没回家,我好想娘,还有妹妹。”
“这不是回来了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喃喃着,望着东边那座山:“老二,天快亮了,我们回家吧,不要让你娘等久了。”
我跟在父亲佝偻的身后走路。太阳越升越高,我躲在父亲的背影里越走越低,背影越走越大,越走越快,我伸出手,想像儿时那样抓住父亲的衣角,却抓到一片空气。我伤心的哭了,蜷起身子呜咽,手臂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再紧一点,再深一点……
四周慢慢温暖起来,像母亲的怀抱,我抬起头,四周一片汪洋,白茫茫的,我在其中飘荡,浮浮沉沉。一口水灌到我嘴巴里,咸咸的,涩涩的,是忘生水吗?怎么那么像母亲的眼泪?好困,好想再回到母亲的怀里睡觉,没有头疼,没有小老鼠,没有网吧,没有硬币,没有红唇,没有耐克……蒙蒙陇陇的,我隐约听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温柔的说话,是父亲和母亲吗?我就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