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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不知何时从阿牛身上下来,他急步走到不远处的矮草边,将草丛中一人的脸捧了起来。
彭伯的脸灰暗暗的,他嘴角的血迹一直流淌到耳后根,但早已经干涸,他的胸口被人划了一刀,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似乎等着某个人。
阿九伏在彭伯身上,不停地推着他早已僵硬的身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起来啊—”
他一遍遍地说着,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只剩下哭泣声,终于他停住了手,抬起头望向罗浥尘,“罗姐姐,我爷……爷爷怎么了,你喊他起来……好不好,地上……好凉……”
罗浥尘抹干脸上的泪水,紧紧抱住阿九,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怀中还没长大的小人说,他唯一的亲人——已经再也喊不起来了。
此后余生,长长岁月,漫漫星河,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突然,天空一道惊雷响起,一阵凉风吹过来,几丝凉凉的东西落到她的脸颊上,凉意将她从悲戚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就听见背后传来阿牛的呼叫,“罗姑娘,快瞧瞧俺娘!”
阿牛不知何时走进了村里,现在正向他们飞奔而来,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瞧身形,似乎正是李婶。
阿牛几步便跑到了跟前,黝黑的脸上满是灰烟,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在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他眼神中满是焦急,“罗姑娘,俺娘还有气!”
罗浥尘示意他将李婶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李婶此刻已经昏迷,她的额头被砸伤,鲜血正不停地往外冒,除此以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罗浥尘迅速扯了自己的内衫给她包扎,一边包一边问道,“村里可还有其他存活的人?”
阿牛脸色晦暗,他低了头,好半天才道,“在屋外的人都被杀了,屋内的人兴许还有活口,可现在……”
冲天的火柱还在继续燃烧,似乎不把一切烧烬便不罢休,这样的火势,屋内如果还有人,那也是凶多吉少。
罗浥尘也沉默下来,她不明白就半天的功夫,村里怎么会变成这样。阿牛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盯着远处熊熊大火,两只手握拳,悲戚的面上似有一些狰狞,“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的,俺一定要找出来!”
罗浥尘包扎完李婶的伤口,微蹙眉道,“眼下只是简单包扎,她颅内有出血,必须尽快以汤药并针灸治疗。不过现在我手头并没有。”她随身的行李全放在彭伯家,现在早已成灰烬了。
阿牛回过头,收回眼底的愤恨,他略一思考后道,“那俺们先回镇上去。”
罗浥尘望着面色惨白的李婶,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她帮着阿牛小心将李婶扶到他背上,再抱起一直趴在彭伯身上哭泣的阿九,对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叩了三个头。
四周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过来,夹杂着初秋薄凉的寒意,压得人心口发怵。唯一一套蓑衣披在李婶身上,罗浥尘拢紧怀中的阿九,用衣袖挡住落到他脸上的雨滴。
夜色如漆墨一般深沉,乌云遮蔽了星月,只漏出惨淡的光影。前方,阿牛的身影越走越快,慢慢与她拉开了距离,穿林打叶的雨滴声在耳旁劈啪作响,而今夜的事如鬼魅般不停地盘旋在她脑海,沉沉夜色中,她突然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前方牵引着她,带着她走向不可知的地方。
一夜秋雨滂沱,接近天明时分,终于小了下来。濛濛细雨像细密的丝线,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罗浥尘望着怀中人,阿九还在沉睡,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地拧着,好似梦中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不能安宁。罗浥尘微微叹了口气,将他往怀中拢了拢,做完这一切,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一直走在前面的人。
阿牛很沉默,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说话,只默默地背着李婶。但从他萧索的背影不难看出,此刻他的内心一定万分煎熬。罗浥尘想了想,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期盼着快些到小镇才好。
他们又走了一小会功夫,终于到了小镇。不过此刻时候还早,店铺都没有开门,街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人。
他们来到一家医馆门口,阿牛大力敲了几下门,终于一药童模样的十三四岁的小子打着哈欠打开了门,见敲门的是一眼生男子,皱着眉道,“你有什么事?”
阿牛扭过身,语气中满是焦急,“是俺娘,她磕着头了,麻烦让大夫看一看。”
药童这才看清他身后还背着一人,又望了阿牛几眼,才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阿牛将李婶放到了床榻上,过了一会,大夫才匆匆赶来。
他替李婶诊断了一会,只摇着头道,“她颅内有大量淤血,又耽误了诊治时机,只怕是……”
阿牛听完腾地一下跪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语气近乎哀求,“大夫,求您救救俺娘,您要多少银子都行,只求您救救她……”
大夫见此,也只叹了口气,一面扶起他一面道,“不是我不想救,只是……也罢,我先开一副方子,等药吃下去再看。”
阿牛又对着大夫一番千恩万谢。许是话音太大,阿九终于醒了,他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环顾了一周后,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罗浥尘的腰,眼中瞬时盈满了泪水,罗浥尘感到了他小小身躯的颤抖,心中兀自暗自叹息,双手牢牢地回抱他,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打。
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仿佛没有停下的打算。
在等药间隙,大夫又问了阿牛一些情况,见阿牛眼下并无歇脚的住处,便道后院还有一间空置的屋子,他们暂时可以歇在那,不过得委屈他们挤一挤了。
阿牛扭头用眼神询问罗浥尘。
罗浥尘略略思索便点了头,阿牛对大夫道,“那就先住在这里吧,谢谢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