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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疯道士安排在燕来酒楼的客房里后,柳梦生同江氏的两位姑娘回到二楼的包间中,此时下面的擂台上正打得火热,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柳公子还挺机敏,方才但凡说错一句话,都会人头落地的,”江巧眉轻轻摇扇坐到桌边。
“还是江姑娘好机锋,”柳梦生心想果然那个皇帝不是什么善茬。
“哪里是奴家的原因?今日圣上之所以对你我既往不咎实则另有缘由,柳公子可别指望下一次能这般轻松过关了,”江巧眉不以为然地笑道。
“另有缘由?”柳梦生当然不明白江巧眉在说什么了。
“公子不知倒也不是件坏事,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江巧眉一句话敷衍了过去,“只是柳公子接下来作何打算?”
“明日启程,送那疯道士回庐江,”柳梦生果断回道,这一趟出来总算是有些成果了。
“这就要走呀?”江晓莺略有惊讶,似是有些不舍。
“小妹呀,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江巧眉合扇,轻轻叹息道。
第二天一早,江巧眉就在酒楼前安排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又有两匹壮实的骏马拉车,只不过说是人手紧张,并没有招来车夫。
“无妨,在下姑且能驾车,”柳梦生心想幸好之前学了如何赶马车,不然还真没辙了。
“那小妹就劳烦公子费心了,”江巧眉妩媚一笑,遂合扇离去,几位随从也一同跟去。
柳梦生目送江巧眉远去消失在人群中,回头就见那疯道士掀开帘子就往车厢里钻,看来是想同几位姑娘坐在里面。
“早说有这么多仙子在,本道能不答应吗?”疯道士一脸欢欣地说着。
“想得美,”柳梦生自然不会同意了,回手就把他拉了出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道,“喏,道长就坐这里吧。”
“小子,你可知道本道是何许人也?我可是当今圣上的皇兄,怎么能坐下人的位置?”疯道士见自己被安排到了车夫的位置上便忿忿道。
“好好,王爷,您拿好缰绳,”柳梦生说着就将缰绳递给了他。
“哼!这个庐江本道不去了!”疯道士气道。
“反正你都答应圣人了,要是不去,信不信我告你个抗旨不尊?”柳梦生淡淡一笑道。
“你!你!”疯道士气得哑口无言,青筋暴起,要不是估摸自己打不过柳梦生,估计早就上来干一架了,最后只得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卑鄙宵小!”
然而柳梦生听了却是不在乎,一扬马鞭,催赶马车向城外奔去。
不过,到底是行走江湖的人,疯道士在兀自气愤了一阵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当时要不是本道出手,那小毛崽子早就一命呜呼,更别说现在当什么将军了,”疯道士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在江湖的传奇经历,柳梦生权当是说书来听了。
“哎,我说你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出来扮什么道士?”柳梦生听久了觉得有点腻,便问道。
“嘿,何止是王爷?还真不是本道自夸,我跟你讲啊,要不是当时本道游历江湖没赶回去,现在这坐龙椅上的人可就是本道了,”疯道士讲道。
“那让您赶马车,还真是屈尊就驾了,”柳梦生摇了摇头道。
“哼!你也知道!”疯道士冷哼一声道,随后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光荣事迹。
柳梦生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疯道士自称孔穷北,不过柳梦生也知道这八成是个化名。
在声情并茂地讲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孔穷北见听者兴趣索然,就开始对去庐江的路线指手画脚了。柳梦生本想沿着来时的大路走,可孔穷北偏说自己知道一条小路能抄近道,一直在一旁接着絮叨。
“那王爷您来,”柳梦生终是不堪其扰,把缰绳交了出去。
“算你识相,”孔穷北一脸得意。
柳梦生暗暗瞥了他一眼,就向后一靠,也罢,有孔穷北赶车,自己正好也可以歇一会儿。
比起平坦的大路,孔穷北选的小道自然颠簸了些,加上他一边赶车一边不停地絮叨,不出多时柳梦生便觉得有些困倦,不觉间竟是睡了过去。
“喂,我说你们驾车走到哪里啦?怎么还没到下一个城镇啊?”当江晓莺探出脑袋询问时,柳梦生才恍然惊醒。
望了望四周荒凉的景象,又见一旁的孔穷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安静赶车,柳梦生便知道他们大抵是迷路了。
在被江晓莺一阵修理之后,孔穷北已经不敢作声了,乖乖地坐在柳梦生旁边,对他那光荣过往已是只字不敢再提了,而后这赶车的任务自然是又回到了柳梦生的手上。
柳梦生握住缰绳,回想着孔穷北方才被数落时候的狼狈样不由想笑,就连王爷在发飙的江小鸟面前也得跪地求饶,若是旁人看来,任谁能想到这位道士打扮的人其实是位王爷?
不过很快柳梦生就笑不出来,只因为这马车还未走多远,车轮就陷进泥泞之中了。
“都叫你返回去了!你这呆瓜还往前走?什么叫前车之鉴啊,懂不懂?”江晓莺气急败坏地指着不远处一辆被废弃的破败马车。
“就算你说往回走,这家伙也不记得回去的路啊,”柳梦生抬手指向旁边幸灾乐祸的孔穷北,把责任甩给了他。江晓莺一眼瞪了过去,孔穷北当即收住了笑容。
无奈车轮陷进泥坑里只得推出来,于是柳梦生就拉着孔穷北绕到车后,而缰绳则是交给江晓莺了,但孔穷北手无缚鸡之力,纵使背靠车身双脚蹬地,也未多添上几分力道。靠柳梦生一人属实难于登天,更何况江晓莺还不让车上的三位姑娘下来:“这泥地,你好意思让柳姐姐和两个小妹妹下来?”
正当柳梦生打算放弃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响亮的长嘶,一阵响蹄急急。
“诸位可是遇到了麻烦?”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个青年。
“就…就…”江晓莺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在后面推车的柳梦生心道,这只小鸟不到半个时辰前还把孔穷北骂的直求饶,怎么这就变成哑巴了?
“原来是车轮陷到泥泞中了,”终是那青年自己看了出来。
“这位兄台帮个忙!”柳梦生心里不由奇怪,这江小鸟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那青年策马而来,柳梦生抬眼一看不由一怔。
好个俊才,傲骨立高峰,明月鉴眉岸,朗目灿星火,意气生春风。
柳梦生见那青年相貌俊美,不觉手下撤了力气,结果推出一半的车轮就势又陷回了泥坑里。
“哎呦喂,”一旁的孔穷北被后退的马车撞到,摔了个狗啃泥。
那青年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枪竖在身侧,转身上前便要施礼,却在看见柳梦生的那一刻怔住了。
“三弟?”青年眉心一聚又伸手扶住了枪身。
“喂喂,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随便管别人叫弟弟啊,”柳梦生一听仿佛是激起了体内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当即不满地回道。
“那权当是本将认错人了,”那青年听罢轻轻一笑便走来双手抓住车身,一声轻喝随之发力,竟是凭一己之力就将马车抬出了泥泞。
看到青年如此神力,柳梦生不由仔细打量了两眼,见其身姿挺拔又穿着一副轻甲,又自称本将,便暗暗猜测他应该是哪路营里的小将军。
“几位若是前去还望多加小心,告辞了,”小将军利落地翻身上马,说罢便策马而去。
“多谢兄台!”柳梦生回神,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那匹马…有意思…”孔穷北不知何时又将那假胡子贴了上,一边捋着一边说道。
柳梦生瞥了他一眼,好好青年英俊不看,你这道士看什么马?
再转头却见江晓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不顾地上泥泞,痴痴地望着策马而去的小将军喃喃道:“他好帅呀。”
“哼,女人,”孔穷北闻言白了江晓莺一眼,冷哼道。
“完了!”柳梦生收拾缰绳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那小将军唤了自己一声三弟,莫非是曾与自己熟识之人?柳梦生连忙回首眺望,然而远处已不见小将军的身影,心中不由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