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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话音方落,黑雾之中,痛苦的龙吟声,与扭曲的尖啸声响彻整个天命战场。
下方还在努力拔除阵眼的修士,也被震得七窍流血,却依旧前仆后继,不敢松懈。
再快一些……要再快一些啊!
纪清昼低头看去,只见黑雾中,无数触手扭动,撕扯着巨龙的身体,有时扯下数块鳞片,有时直接撕下一块血肉,迅速卷走,没入黑雾深处,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巨龙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依旧坚定地与触手厮打成一团。
明眼人都能看出,巨龙已经是强弩之末。
淼淼却没有丝毫慌张,他已经支撑了足够多的时间。
下方,又一根阵眼被拔除。
噬灵吞血阵摇摇欲坠。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时间也不多,触手的动作明显急迫起来,尖啸声细细密密,组成模糊不清,与裴江曲有几分相似的女声:“给我……给我!都是我的……我的!”
触手缠上巨龙身躯,似要将他全部吞吃入腹。
真要让这怪物吃了自己,夺得全部气运,怕是天道都要站在怪物那边了。
只是,这注定的输局,淼淼不可能打得过触手。
继续下去,他会被撕成碎片,让这怪物得逞。
可淼淼怎会如她所愿?
淼淼早已想好了最后一环,他看向纪清昼。
纪清昼察觉淼淼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后退半步:“不……”
她声音沙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淼淼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难怪,她们都那样喜欢你。”
淼淼的视线扫过纪清昼手中别离剑,腕上白花手环,腰间悬挂的不死花与赤鸢族尾羽。
正是这些东西的存在,使刚睁眼,失去记忆一片空白的他,不自觉走向了纪清昼,想要留在这个人类的身边。
“只可惜,如今的我,无法给你留下什么可触碰之物。”
淼淼抬手想要为纪清昼擦去眼泪,可幻影只能虚虚在纪清昼脸颊边,描摹她的弧线:“毕竟,我已经是虚幻的存在了。”
他话落,下方龙吟声直上九霄。
蓝色巨龙冲破触手阻碍,飞出黑雾,奔向纪清昼。
触手发出尖啸声,迅速从后方追来。
一部分去拉扯巨龙,一部分刺向纪清昼。
蓝色巨龙在最后一刻盘旋将纪清昼护在中间,垂眸望着于自己而言,实在渺小的人类。
在纪清昼身前,幻影凝聚的淼淼,也在凝视着眼前人,似要将她的模样,印刻在脑中。
下一瞬,淼淼与蓝色巨龙,在纪清昼模糊的视线中,化为道道白光,融入她的体内。
纪清昼像是沐浴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
恍惚间,她看到无数盘旋在天际的龙,腾云驾雾,自由翱翔。
龙群最末端,一条湛蓝如海般典雅美丽的巨龙,驮着一条身躯残破,黑鳞金瞳的长龙,缓缓跟上大部队,飞向遥远的,虚幻的天空尽头。
纪清昼下意识朝他伸出了手,心中有千言万语,尽数哽在喉间,说不出半个字。
忽然,那条湛蓝色的长龙回首,遥遥望向她。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如世间最小的海洋,将纪清昼的身影,温柔地倒映其中。
纪清昼无法抑制地哽咽出声。
直至此刻,离别的哀伤将她吞没。
她喃喃自语:“再见。”
淼淼,再见了。
“天上发生什么了?”
“好刺眼的光!”
“别分心!只要将这处阵眼拔除,噬灵吞血阵就会失去效果!”
地面,数百修士不断轰炸阵眼,也瞧见了天上的异变,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她们只能尽力做好眼前之事,使出全力,动摇中心阵眼。
上方,触手眼见着化形为真龙的气运不断朝中心那人涌去。
自愿献祭的气运,她想要争夺都没有办法,只能发出愤怒的尖啸,甚至无法穿破这层层气运阻隔,将那名人类撕成碎片。
恰在此时,上空龙墓入口凝聚成实体。
触手立刻卷起大量黑雾,朝那扇大门冲去。
“唰。”
沐浴在白光中的纪清昼忽地睁开了眼。
她与被黑雾包裹的触手正面相对。
一个金丹巅峰,一个有神级法阵加持,堪比化神。
胜负几乎一眼明了。
然而——
“轰!”
纪清昼气势在此刻翻涌凝聚,仿佛终于到了某个临界点,周围空间传来音爆之声,她体内灵力在此刻产生质变,境界不断攀升——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元婴巅峰……
“砰!”
下方,数百名修士全力一击,地底之下,一根布满裂痕的黑色钉子终于承受不住重压,爆裂破碎!
触手周身黑雾瞬间崩散,围绕在她周身的法阵之力不断崩碎下落——
化神期、渡劫期、大乘期、元婴期……
无数黑雾散去,显现出一团纠缠在一起,难以用“生物”去形容的触手。
不断下跌的力量使她迅速孱弱。
双方恰在此刻距离拉至为零!
“嗤!”
纪清昼手中别离剑刺入触手中心,仿佛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触手发出痛苦尖啸,周围黑雾彻底散去,下方地面传来一道又一道爆裂声。
剩下那小半没有被拔除的阵眼,在此刻尽数自毁!
“轰隆!”
纪清昼手握别离剑,带着那团触手肉块直接砸向地面,溅起的烟尘使得方圆十多里都看不清!
烟尘中心,纪清昼看着下方只是偶尔抽搐一下的触手,扶着剑柄,缓缓站起身,拔出别离剑。
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触手在此刻颜色灰败,仿佛真的死去一般,一根根滑落。
最终,露出中心一团红色的,还有些微颤动的肉块。
肉块上有一道明显的剑伤,从中流出鲜红的血液。
“你是……裴江曲?”
纪清昼盯着这团仅有她拳头大的肉块,喃喃出声,心中一片寒意。
“我是……裴江曲?”
谁料,那肉块微微颤抖,竟然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与裴江曲极为相似:“我不是裴江曲……不,我是她……我不是……”
“我是裴江曲,我也不是裴江曲。”
“父皇是父皇,父皇也不是父皇。”
“为什么?为什么?”
肉块颤抖着,那声音仿佛层层叠叠的共鸣。
最终,“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因为……父皇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他吃下了一块又一块不该吃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