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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中秋吃汤圆的习惯是白瑾家里带来的，吃饺子又是宋爸爸这个北方人的习俗。
汤圆作为饭前的小点心，也不过就是五六个，包了不同的馅料，小小巧巧的团在小碗里。
宋棠的习惯是加一大勺玫瑰酱，可是拉开了柜子才发现玫瑰酱居然已经没有了。
她站在柜子面前，愣是不死心，盯着更高的柜子看了一会儿，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阿晏，能帮我开一下上面的柜子吗？”
“柜子？”顾宴站在她身后，微微的捂着她的脑袋后退了一步，打开了顶部的柜子。
他见宋棠面前还放着空了的玫瑰糖罐子，也翻看了下里面的盒子，道；“玫瑰糖吗？没有了……桂花可以吗？”
“桂花？”宋棠回头，仰看着他，“我买过桂花蜜吗？”
“我买的，”顾宴拆了一盒新鲜的花蜜，道，“上一次，你说的想要桂花糖藕糕，就一起买了一点儿。”
“啊！”宋棠一阵惊喜，“就是上一次你给我做藕糕的那个？”
“对，”顾宴拧开了包装，“要试试吗？”
那自然是乐意的，宋棠抬着小碗看着他用小小的蜂蜜锤舀出一点点蜂蜜，滴在五个小小的汤圆上头。
汤圆上淋了一圈夹杂着桂花的花蜜，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宋棠十分开心抬着小碗，看着顾宴依次给几碗汤圆里淋上桂花蜜。
“真好看！”宋棠抬着头对他笑，“一看就很好吃！”
顾宴被她这样的联想逗笑，违背白瑾的交代，又偷偷给她加了半勺桂花蜜。
泠雁雪就在背后看着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偷笑。
宋棠不好意思的转过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
“泠阿姨好！”宋棠欲图转移话题，所以像是献宝一样抬给她一个小瓷碗，“快来尝尝我们煮的汤圆！”
“你煮的吗？”泠雁雪笑容妍妍，问道，“那我可要尝尝！”
“啊——阿晏煮的，”宋棠眨眨眼睛，看着她笑道，“我帮忙抬了碗！”
泠雁雪觉得她一股子孩子气，又可爱又活泼，笑道：“没事，抬了碗也是功劳！”
她把宋棠哄得心花怒放，甚至把桂花蜜最多的一碗主动给了泠雁雪：“这是阿晏买的糖哦！”
泠雁雪微微诧异：“啊——是吗？他这人可不吃甜食的。”
宋棠有点不可思议：“可是——家里的糖都是他买的呀……”
泠雁雪很满意儿子开窍了，陪她抬了两碗汤圆出门去。
外头顾铭苍似乎不太受桂圆的喜爱，孕妇猫猫对他大呼小叫，堵在门边绕着圈圈完全不给他进门。
宋棠赶紧把它抱走放回房间里，和顾伯父道歉：“抱歉抱歉，小猫不认识您——”
“没关系，”顾铭苍并不介意这样的小事，目光一直看向站在桌子边放碗的泠雁雪。
顾宴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很有先见之明的多煮了一碗汤圆。
当新鲜的汤圆和饺子交给东郊过来的司机之后，非常自然地去给关在房间里的猫放粮换水。
顾铭苍就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一切，包括顾宴出门来洗手之后，又乘着白夫人不注意，往宋棠碗里舀了个裹满了蜜糖的汤圆。
白瑾对二位一起到来这件事情没有表示出一丁点儿的好奇，仿佛一切自有安排，从不询问他们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题，席间谈论的大多也是这段时间的趣事，邀请他们有空去茶庄坐坐。
她的家教温和大方，无论是甜甜可爱的宋小姐，还是一头小黄毛的白先生，都是礼貌乖巧的样子。
白永言坐在泠雁雪的斜对面，吃掉了两个汤圆之后，才发现对面的阿姨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顶着一头斑驳凌乱的金毛，也不好意思在家里和长辈胡乱开腔辩解头发问题，只是泠阿姨看得有点儿久了，难免对一头乱七八张的发色不好意思。
泠雁雪却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咱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啊？”白永言微微诧异。
“以前你在h大美术学院上过学是吗？”泠雁雪问道，“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经常坐在窗子边画画的同学？”
白永言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是……您还记得——”
“记得的——”泠雁雪笑道，“有一次下大雨，你还把伞给了我……我说我怎么看你眼熟。”
白永言想起来这事儿，还觉得丢人：“那伞是不是坏了——”
“坏了一个角而已，不影响什么，”泠雁雪看着他，道，“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那时候泠雁雪刚回学校继续任教，学校里对她风言风语不少，就是遇上了困难，也很少会有特意出手相助的同事。
本来她这人一向独立自立，可是难免天有不测风云，偏偏就是她要去医院理疗的时候，下了暴雨。
又偏偏是她忘记带伞的时候。
泠雁雪站在大门口就这样望着暴雨倾盆，看了接近一个小时。
选她这节课的同学也很少，零零散散三五个人，大多还是为了凑学分来的。
唯独他，真的很认真。
让认认真真备课，但是难受没人听课的泠雁雪，有过短暂的安慰。
只记得那一天，那个瘦瘦高高，不常说话的同学给了自己一把伞，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雨里。
“倒是委屈你，淋雨了。”泠雁雪眼里有点抱歉。
这让本就不好意思的白永言臊得慌：“没有没有，我姐在前头等我……”
白瑾搭话：“这事儿我记得，两个人回来一身的水，我还以为他俩在路上不长眼睛，掉水坑里了！”
“哪有！”宋棠哼哼，“明明是小白，溅了我一身的泥巴水！”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非要叫我在大雨天里，陪着你踩水坑！”
“……”宋棠这么幼稚的过去再一次被揭老底，“你还说，我生日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连踩水坑都不想陪我！”
“我怎么没陪？！”白永言和她演化为小学生掐架，“我自己不是一身的泥水？！”
“那是你自己溅的，跟我可没有关系！”宋棠叉腰，“况且我都分你吃了一口长寿面了，你不准这么记仇！”
白瑾好笑又生气：“你的长寿面谁没分过，说的就像是小白坑了你一样！”
很快厨师就上了一个菜过来，又换掉了桌上的汤圆碗，抬上几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宋棠和他置气，迅速夹走了白切鸡的两个翅膀，一个给了顾宴，一个给了白瑾；然后掏走两个鸡腿，一个给了泠阿姨，一个给了顾伯父。
最后还不忘特别气人的冲他做鬼脸。
白永言好笑：“幼稚鬼！”
顾铭苍低头看着碗里的鸡大腿，表情有些陌生与惊讶，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看向宋棠的眼神也更加的有趣。
顾宴却是看着她笑笑，主动分了一半鸡翅膀给她，让斗胜的宋棠简直不得了，就差孔雀开屏给人到处炫耀。
白瑾又是埋怨又是无奈：“你别管她，一口都少不了她的……里头还有单独的卤煮，要吃自己去拿！”
顾宴应了一声，宋棠却是不应，茶里茶气地抬着顾宴分给她的翅膀：“这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顾先生分给我的，不像小白，完全没有！”
白瑾就见不得她那嘚瑟样，果断拧了一半翅膀递给小白，就连部位都和宋棠的一模一样，笑嗔：“看你还神气什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笑得宋棠一阵害臊，蒙着脸躲到了顾宴的后背。
气氛活跃儿轻松，泠雁雪轻轻地掸过二人的时候，瞥到了注视着她的顾铭苍。
里面饱含的深情与温柔，泠雁雪触目所及却是淡淡地转过了头。
晚饭过后泠雁雪找了本相册送上来。
事实上这样团圆的日子，真的很适合拍照。
白瑾对着宋桂圆的照片挑挑选选，要把它们打印出来，加进家庭相册里放着。
泠雁雪偏头听着只觉得有趣，请了家里的阿姨把相册送上来，带着宋棠一起看顾宴小时候的相册。
相册里大多是顾宴十几岁时候的照片，再小就只有西装严肃，仿佛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每一张照片下头都写了相应的日期，包括他上学与毕业，出国与回家。
宋棠一页页翻下去，目光却是停留在顾宴提着球拍的一张照片之上，少年温润、意气风发。
——2015年6月末，夏至未至，拍摄于德国汉诺威。
算算时间，那大概就是他在德国读书和创业的时候。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脸上也带着很诚挚的笑意。
就连白永言都被这张照片吸引了目光，站在沙发后头感叹道：“顾宴年轻时候还挺帅！”
宋棠找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现在就不年轻了吗？”
白永远这才想起来她和顾宴就差了一岁，赶紧：“年轻年轻，你们都年轻！”
泠雁雪抬着酒杯笑出声，示意她不必拍照：“这一本就留给你们二人啦。”
“嗯？”宋棠惊喜。
泠雁雪向后翻了几页，后头还空着很多的白页，道：“这里可以放桂圆的照片，再后面可以放你们的婚纱照。”
宋棠顿时羞涩，又有点儿抱歉，不知道这么和他们开口，她和或许不会有所谓的婚礼，更别提婚纱照片。
这么想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宴。
顾宴恰是和她目光相交，狎着笑意点点头：“知道了，我们会好好保管。”
一场聚会在八九点钟突然间下雨，原本露天拜访的水果也亟不可待的往回收回来，好好的赏月变成了屋子里唠家常。
雨停之后，白瑾开车，顺道送泠雁雪回家，反倒是顾伯父主动留下来，问了他们关于合同的事情。
宋棠没有想到这种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儿，顾伯父也会特意找人去做了价值评估，开口却是褒扬偏多。
“其实前景的确可观，难怪对方不愿意放手之前的版权部分。”顾铭苍点头肯定，“要是我，我也愿意投。”
宋棠抿抿唇，没有说话。
“要独立出之前部分的版权，势必会影响发展。况且又过于章节又过于靠前，独立出来也没有太大的持续性价值。”顾铭苍沉吟，“事实上，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我更建议你卖掉——”
顾宴微微拧眉，想要打断他，顾铭苍却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但是，阿晏的意思我也懂，这本漫画对你来说不仅仅只是钱财而已，也是最开始心血……”
这一句话，让宋棠仰头看向了顾宴，他却只是朝自己笑笑，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她思虑计划，筹谋安排——
“我很支持他。”顾铭苍拍拍他的肩膀。
顾铭苍走之后，宋棠想了很多事情。
思来想去，斗气也好，不服输也罢，总之为了这个版权，已经有很多人为她努力过了。
“不要想那么多。”顾宴给她倒了半小杯牛奶，“有些事情，你熬夜思考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宋棠抬头对着他笑：“我知道了！”
“早点睡。”
“好！”宋棠仰头喝完了热牛奶，上楼的时候突然回头，“顾先生，谢谢你——所以我决定了，无论哪个官司或赢或输，我都不会伤心!”
顾宴抬着牛奶杯，走向厨房，闻言微微一笑：“很好！”
“——但是呢，一定会赢！”
老爷子极其骄傲的对着众人宣布：“你瞧，果真是我赢吧！”
对面的小老头吹胡子瞪眼：“才赢一把呢，就这么扬武扬威！”
“一把也是赢！”顾老爷子得意洋洋，“总不能一把不赢吧？”
对面的老爷子被他踩痛脚，傲娇地哼了一声，摆摆手就要回家，才不和他斗气。
时间也的确晚了，顾老爷子在助理的催促下，也决定回家睡觉。
顾老爷进门来一眼就看到家里的司机助理围在一起说话。
他心情不错，这又是在顾家工作很久的人。
老爷子还上去凑凑热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司机最先反应过来，扭过头让出老爷子的位置。
他一瞧，有点哭笑不得：“几个汤圆饺子，瞧把你们稀罕的——唯独那茶叶倒是不错！”
司机乐得喜笑颜开：“这是小顾总亲手做的，说是送回来您尝两口就好……”
平日里他是不赞成孙子干这些无用事，可是今日是个特殊，所以也格外放松些。
汤圆不大，不过拇指大小，顾老爷子不过尝了三两个，口味倒是不错。
“咱家也没这规矩，”顾老爷子吃得眉开眼笑，“他怎么就想起来折腾？”
阿姨也没做多想，笑了一声：“兴许是少爷女朋友的习惯也说不定！”
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手上舀汤圆的动作却没有停顿：“那怎么着？！还要我谢谢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