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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回到医馆,外头的门已经关了,她从后门进入院子,便闻到一股鸡汤的鲜香味。
葛郎中端坐在石凳上,手里摇着一把大蒲扇,正在悠闲地喝茶:“丫头,回来了啊。小谢在厨房给你煲汤呢!”
陈娇看了一眼厨房,倒是没有进去,而是坐在葛郎中的对面,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您今日没有接诊吗?”
“我接不了诊,这几日手抖得很厉害,怕诊断错误,嘱咐病人去县里治病。”葛郎中抬起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只手抖得很厉害:“我脑子也糊涂了,开的药方子不太对,担心弄出人命。”
陈娇想起前段时间,葛郎中每次开药方子都会让她过目,原来还以为他是觉得药方子不够好,所以让她掌眼,发现其中有几味药,的确是用得不够好,剂量也有稍许的差错。
她拉着葛郎中的手搁在桌子上,仔细给他号脉。
“我没啥事,这是年纪大了的毛病。”葛郎中浑不在意,倒是问起陈娇的事儿:“你还会留在青松镇吗?刘县令是个好官,他亲自留你,答应会庇护你,一定会言出必行。”
陈娇确定葛郎中的身体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故意逗他:“是吗?可是他已经留在清河县很多年,明年便又到了考核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调走。他调走了,新官上任,不会庇护我,我该咋办?”
葛郎中噎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不舍:“那你要走吗?”
“不走。”陈娇眨一眨眼睛,有些顽皮地说道:“我刚才是逗您的。”
葛郎中瞪一瞪眼睛,有心想训斥她几句,可一张口,却是憋不住地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就只会拿我开涮。”
“没拿您开涮,我原来是想走,但是有刘县令给我撑腰,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年事已高,又是孤身一人,我放不下您。”陈娇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下来,望着葛郎中银白的头发,目光诚挚道:“您将医馆交到我的手里,便是拿我当自己人对待,我就算是哪一天走了,也会把您给带走。”
葛郎中心里一片酸软,眼眶都有些泛红,他说不出温情的话,只是拍一拍陈娇的手背。
陈娇看着葛郎中干瘦的手背,皱巴巴的,长满了老年斑,她想起自己的奶奶。
“真的换了县令,我在青松镇待不下去,您就跟我回南岭村。”陈娇给葛郎中画一个饼:“南岭村山青水绿,风景宜人,村民都挺融洽的,适合您养老。”
葛郎中去过一回南岭村,挺幽静清闲,的确适合养老过日子。
他嘴上却说着讨嫌的话:“你拿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出来一趟都不便利,谁要去了?”
陈娇随口应道:“行行行,你不去便不去。”
葛郎中:“……”这人咋不带劝一下的呢?
陈娇又说:“反正我现在在青松镇。”
葛郎中一怔,便又意识到被陈娇戏弄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大蒲扇敲一敲陈娇的脑门:“我迟早会被你给气得升天,本来可以活七十五岁,最后只能活七十四岁。”
陈娇捂着脑门:“您今年已经七十六了!”
谢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葛郎中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陈娇。陈娇给葛郎中倒茶,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歪着头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葛郎中没绷住笑了。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向往这种平静而温馨的生活,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向往有陈娇的生活。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氛围都是轻松欢快的。
陈娇先发现谢豫,唇边还带着笑,她的声音都是清脆的:“你把饭做好了?”说完话,她朝谢豫走过来,吸一吸鼻子:“我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你做了酸菜鱼吗?”
“今晚煲了鸡汤,没有煮鱼肉。”谢豫眸光柔和,声音清润:“我做的是雪里蕻,知道你爱吃肉,里面放了肉末。”
陈娇苦着一张脸:“肉末能有多少肉呀?都不够塞牙缝呢!”
“有鸡肉。”谢豫领着陈娇进厨房,温和地解释:“一只鸡分了两半,一半煲汤,一半红烧。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再做多一点会吃不完。”
“行吧。”陈娇看到灶台上放的四道菜,肚子都饿了,她端着两碗菜往外走,不忘点菜道:“我明天想吃红烧肉,还有小鱼干。”
“汤呢?”谢豫端起两碗菜,跟在她的身后:“排骨山药汤?菌子筒骨汤?”
“排骨汤!”陈娇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满心满眼都是吃的:“素菜你随便安排。”
谢豫失笑,她偏食很厉害,基本不怎么吃素菜。
陈娇摆好饭菜,又盛了三碗汤,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一碗汤喝一口,胃里暖和起来,说不出的满足。
前世都是自己做饭吃,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只得吃食堂凑合,难得放假便去奶奶家里,也是亲自下厨。
现在天天有人做现成的吃,而且口味都不错,她变得懒惰起来,不想再动手下厨。
果然,被宠着的人,会逐渐丧失自理能力,并且会很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
陈娇喝完一碗汤。
谢豫拿过她的碗,给她盛一碗饭:“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陈娇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夹一块鸡肉塞嘴里解解馋:“谢闻举打压我,高价请治铁村的人铸铁铧,治铁村的人推掉我的单子。”
谢豫脸色一沉。
“我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我不能顺利出货,然后赔偿林老爷一笔巨款。我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郎中,哪有钱赔给林老爷?”陈娇冷哼一声:“他估计还是对你贼心不死,知道你待我不同,我遇到麻烦了,你肯定会出面帮我。”
谢豫眼底布满阴郁,通身气息阴沉。
陈娇得意道:“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他注定算盘落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豫闻言,眼底的阴霾散去,笑容清浅:“是,你最聪敏。”
陈娇毫不谦虚地说:“那当然。”随即,神色认真道:“谢闻举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待你没有父子亲情,无论发生什么,他拿什么胁迫你,你都别回去。”
谢豫沉默片刻,低声问:“那我该留在哪里?”
陈娇低着头,啃着鸡腿,含糊道:“你想在哪儿便在哪儿。”
谢豫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尖,没有再多言,若是惹得炸毛了,便会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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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陈娇用完早饭,去一趟铁匠铺子。
柱子冲到陈娇的面前:“陈娘子,谢闻举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