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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夭很尴尬。
程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屋里头出来一个女人,大红色的袄子,高挑丰腴的身材,头上几支红宝石钗子,与耳朵上的坠子是成套的,看着挺富贵。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大过年的别惹我不高兴。”
少妇一点都不怕,依然笑嘻嘻地看着夙夭。
“儿媳这不是高兴吗,多一个妹妹咱们家就更热闹些。”
莞娘也不高兴,“嫂嫂,这是我恩人,你别乱说话。”
“恩人?什么恩人?”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遇到了几个山贼,石头受了伤,是夙姑娘出手救了我们。”
程老夫人急了,“受伤?伤在哪里了,重不重?”
石头连连摆手,“我没事,一点皮肉伤,娘您别担心。”
“阿弥陀佛。”程老夫人向夙夭施礼,“多谢夙姑娘救了我儿一家。”
夙夭侧身躲过,伸手拦住她,“程夫人客气了,莞娘也帮了我很多,没有他们我来不了平州,您别这样。”
莞娘也笑,“就是,娘您再说就把我恩人吓走了,赶紧进去让恩人喝杯热茶。”
程老夫人连连说是,刚才一点不快便遮掩了过去。
夙夭知道莞娘是好意,不过她并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更不喜欢参和到其他人的家事里。
泡完了脚她正准备上床,外头有人敲门。
“夭夭,冷不冷,被子可需要再加一床?”
夙夭打开门,莞娘散着发,披着小袄,应该是刚漱洗完。
“快进来,别生病了。”
“今天不好意思啊,我嫂嫂她最近跟我娘有些争吵,我也是刚知道,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夙夭自然没往别处想,“当然不会了,只是我住在这儿,到底不太方便,我明天便去找房子。”
“可是……”
“我会化妆,把自己弄的普通一点,自然就不会被人盯上。”
莞娘知道争不过她,今天嫂嫂的话恐怕也让人家有想法,也不便再强留。
“唉,都怪我哥,一年到头不着家,我娘和嫂嫂总跟斗鸡似的。”
夙夭是觉得奇怪,“你哥哥在别处做活?”
“在矿上,前几年有个大老板在平州外头包了一座山,开的价格高,我哥哥想赚钱,便去了。”
“可我看你们家还算温饱,你哥哥为什么要去做这么累的活?”
莞娘心里头不舒服,干脆脱了鞋和夙夭一起窝在床上。
“还不是为了我嫂嫂,不仅娇气还爱花钱,家里的事儿都是我娘在干,生了花姐也是我娘一手带大,成天就是买这买那。”
夙夭只能陪着笑,她也爱剁手,倒不是不能理解。
“你之前说的胭脂铺子,是你嫂嫂开的吗?”
“是,我哥的积蓄都放里头了,是她自己求的又不好好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情好了就去看看,懒了便几天不开门,这叫个什么事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夙夭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快开门!开门!”
两人一惊,这都快睡觉的时候了,谁会上门?
莞娘赶紧穿上鞋子,夙夭也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院子里围着几个人,地上躺着一个,一阵北风吹过,浓浓的血腥味。
石头跟几个人正在说话,莞娘越走越心惊,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脑中。
“哥!”
夙夭心头一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看向地上,男人的一半身体已经血肉模糊,朦胧的灯光下虽然还能看见胸口微弱的起伏,但感觉是出的多进的少。
“莞娘,是谁啊?”
程老夫人屋子里亮起了灯,莞娘心慌意乱,声音都打着颤。
“没,没谁,来找石头的。”
夙夭叹了口气,程老夫人会信才有鬼了。
“相公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
小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一下子扑在受伤的男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血流的更快了。
莞娘一把拉她起来,“你看不见哥哥身上的伤吗?你是不是想让他伤的更重?”
小程氏哭天喊地,“天哪,我不活了,我男人快死了也不许我靠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你给我闭嘴!他还活的好好的,你才死了!”
说完莞娘擦干眼泪,朝几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几位大哥,等哥哥好了我定亲自登门道谢。”
几个矿工满头大汗,连说不必。
“妹子你还是赶快找个大夫,另外还有个事,程哥的工钱是提前结了的,如今矿山那边正赶工,又是年关,工人难找,吴老板说了让你们家必须找个人顶程哥的位置,不然就把钱十倍还给他。”
“什么?”莞娘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他……他的工钱预支了多少?”
“五十两。”
莞娘快疯了,五十两的十倍就是五百两,这就是卖了她也还不上啊。
程家一片愁云。
大夫来过两个,都摇头说准备后事。
程老夫人倒是沉的住气,一滴眼泪没掉,送走了大夫之后把家里人都叫了过去。
“老大上一次回来是八月的时候,给我带了上半年的结钱,有二十两,我给了老大媳妇十五两,往家里添了五两。”
莞娘听着不对头,“二十两是半年,这五十两得是一年多的工钱,大哥这么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程老夫人看向一直哭哭啼啼的小程氏,一手拍在桌子上。
“他还没死呢,等死了你再哭丧!”
小程氏却越哭越大声:“我真是命苦啊,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短命鬼。”
程老夫人气的两眼发红:“我问你,你在赌坊赌钱的事是不是真的?”
小程氏立刻没了声音,“什么赌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夫人拿出一个荷包,扔在她脚边:“这几个月你日日去铺子,我还道你转了性子知道好好过日子,结果却是去了赌坊,只怕是私下找了老大骗他铺子不好,才让他提前支了工钱。”
“就算你是我婆婆,也不能血口喷人!”
“是不是诬陷你,只要找赌坊的赖子一问便知。”程老夫人压住心头的怒火,“现在重要的是矿山的老板要人,你给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