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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一蓬鸟雀从河谷中的树林里被惊起,鸣叫着四散而飞。
这是位于西都原城西南面二十多里的河谷,蜿蜒盘旋的河道两边全是茂密的森林,层层叠叠蔽日遮天,再看不到任何有人定居的痕迹。
河谷旁的半山腰上,阿部忠本那位手下乱波十一郎隐身松间,正举着千里镜仔细打量这看似静谧的河谷。
良久,他才缓缓放下千里镜揣回怀中,整理了一下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的衣服后,将背上大大的斗笠取下来带好,如猿猴般悄无声息缘树而下,消失在漫漫林海中。
时间在阵阵松涛中飞速流逝,约莫一炷香之后,他再次出现在了高大的松树下,衣服上、斗笠上多了几缕红得刺眼的血浆;扶着树干喘息了一会儿后,乱波十一郎扭头又看了一眼山下的河谷,轻声嘟哝了一句,“七千人……藏得可真好!”然后朝着西北方快步而去。
天快擦黑的时候,乱波十一郎终于回到了式部岳山脚下切支丹一揆的大营中;他没有直接去找天草四郎时贞,而是来到了大营中一个偏僻的角落。
“啊!十一郎回来了?就等你啦!”
说话的是毛利胜家,他是大阪之战中丰臣家统帅之一毛利胜永的长子;当年年仅15岁的胜家跟着他爹在大阪同德川家康死磕,到最后天守阁失守,毛利胜永陪着丰臣秀赖自杀殉城,而毛利胜家则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了一劫,借着黑夜的掩护逃出了大阪城。
从那以后他便矢志不渝要推翻德川家的统治为父亲报仇,所以很快便加入了有着相同目标的木下丸;他虽是名门之后,又有出生入死的实战经验,在木下丸里面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原因很简单,一来是他太年轻,今年才刚刚29岁,比他资历老的武士浪人多得是;二来他的理念同那些大老们相去甚远——他一直主张木下丸必须拥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而不是像大老们想的那样,借一向宗的兵势完成推翻幕府的大任。
随着木下丸和一向宗决裂,松贞上人和宇喜多秀家相继离世,木下丸的大权落到了加藤忠治的手中,毛利胜家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年初木下丸同切支丹一揆结成同盟后,他便被指派带领数十名年轻浪人以及大部分乱波来到军中,目标是协助切支丹一揆彻底搅乱九州岛,同时在此过程中锤炼一支完全属于木下丸的精兵!
跟着天草四郎时贞四处转战几个月后,毛利胜家感觉收获巨大,首先是他的木下营已经组织起来了,扩充到了三百余人,而且日常训练和圣战营一模一样,这是一种毛利胜家从未见过但却效果显著的训练方法;其次便是圣战营的作战方式让他耳目一新——威力巨大的黑火*药、连绵不绝的三段击以及各个分队之间的精妙配合,坚定了他日后打造一支全铁炮军队的信心。
最让毛利胜家惊讶的,是切支丹一揆匪夷所思的组织形式,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根本不用担心兵源补充的问题!
想当初他在大阪之战中,印象最深的便是足轻们的逃亡,不管是丰臣家还是德川家,逃兵那是司空见惯的,只要稍不留神,一个足轻小队一晚上就能逃掉一小半!
这么令人头疼的问题在切支丹一揆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一无所有且又背负着一揆的罪名,任何神志清醒的人都不敢轻易逃亡,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还最大限度地打击了敌人——农夫们都被带走了,谁来给岛津家缴纳田税、负担兵役呢?
虽然有些残忍,但毛利胜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绝妙好棋!
学到的东西越多,毛利胜家和切支丹一揆的感情就越深厚,所以当他收到那封奇怪的信时,他便加倍小心起来——那封信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近期内将在西都原城下围剿一揆军,是绑在箭上射入大营的。
将信将疑的天草四郎时贞立即停止了大军的东进,并请毛利胜家把乱波们全撒出去侦察岛津家军队的动向,乱波十一郎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毛利阁下,属下已打探清楚,西都原城西南面的河谷中,确实藏着岛津家七千人的大军!”乱波十一郎单膝跪地,一板一眼地禀告道。
“哦?确定有七千人吗?”毛利胜家有些吃惊地追问道。
“哈伊!”乱波十一郎重重一点头道,“属下运气不错,在山下抓到一个私自出营的足轻大将,人数就是他透露的……他还说他们在那儿已经等了五天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哟西!十一郎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毛利胜家满意地冲乱波十一郎点了点头,等后者离开后他轻声自语道,“南面藏了七千,北面藏了五千,屁股后面还跟着五千多,看来岛津家久这家伙是真想在西都原城下把我们一网打尽呀。”
说完他转身借着月色朝天草四郎时贞的帐篷快步走去,嘴里还在嘟哝,“幸好有人把这个秘密泄露了,要不然还真是一败涂地呢……到底是谁透露的呢?”
进帐把侦察的情况通报给四郎之后,一揆军的几个首脑聚在一起商量起如何破解对方这个陷阱来。
圣战营旗本主张北上,因为北面的伏兵数量少而且山势更加险峻,追兵不容易贴上来;但他这个建议却遭到了圣库库守的反对,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圣库中无论是粮食还是火药以及其他物资都不是很多了,如果再继续往更加荒无人烟的宫崎北部大山中走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大军就该断炊了。
往东走是陷阱,北面荒无人烟,西边又有强大的追兵,四郎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眼前这困境到底应该怎么破呢?
这时候毛利胜家的一席话,让四郎凝重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到最后他竟微笑着频频点起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