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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墨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什么时候成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质疑的存在?!
心领神会墨宸的愤怒,但毓筱对安子轩这人却并不怎么讨厌,心里也知晓他丢了妹妹太过冲动,并没打算与他计较。
对墨宸眨了眨左眼示意他莫要动怒,毓筱调皮又讨巧的模样确实让人心情颇好,只是,她做这一切都不曾避着安子轩的眼睛……再者说了,就这么个空旷的会客厅,即便是她有意避着,怕也是避不开吧。
可想而知,安子轩看到这一幕的怒火,若是能将其实质化的话,怕是毓筱和墨宸都要就此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吧。
然而,毓筱却是装的一脸无辜,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激怒别人的事儿一般。
她态度认真,一本正经,甚至连手里的茶碗都放下了。
“国公大人造访墨王府,不惜严明我蓝氏罪女的身份,为的可是令妹安紫嫣?”
安子轩也不意外。他确实冲动,兴许没了理智但并不等于没了脑子,不会以为以墨王府的情报力会连这点程度的事儿都查不到。
他不言语,算是默认。
毓筱也不拐弯抹角,她直言:“我不知道。”
安子轩眼中有一抹浓郁的混杂着迷茫的阴狠滞留,很明显,若是将他的心思分作百分,那么他有九十九分不相信毓筱的话。
毓筱并不介意,她坦坦荡荡的回视安子轩狰狞的眸子,再一次,一字一顿的道:“我不知道。”
迷茫更多了一丝,然而,怀疑和毒怨更重。
他开口,声音因为愤恨而嘶哑:“四公主下落不明是你下的手吧!嫣儿她恨你入骨,再加上如此干净的手段,不是你还会有谁?!”
看起来这真是个严密的逻辑,只是,毓筱表示自己其实很无辜。
夸她做事手段干净她却之不恭,只是,什么叫“嫣儿她恨你入骨,不是你还会有谁”?
景沁囚禁她折磨她,她将人幽禁,这叫做礼尚往来!而至于安紫嫣……是安紫嫣恨她入骨又不是她恨安紫嫣入骨,怎么人没了就要赖在她头上了?
再者,她心里也觉得安紫嫣恨得有些伤及无辜,但说到底是苏昊安救了墨宸一条命,又是因为染了疫症而离世,她就算是欠了苏昊安两条命,又哪里能对安紫嫣如何?
她能理解他的焦躁,也是真的不想与他计较,可,这种程度的胡搅蛮缠,毓筱还是有些无语了。
“她恨我入骨,并非我恨她入骨。”
安子轩一怔,片刻后目光却更加凶狠的反驳:“嫣儿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难道你会不恨她?!”
原来,在安子轩的心中是这样以为的。他觉得安紫嫣恨得没道理,所以毓筱承受了诸多无妄之灾就应该是恨她的。
也兴许吧,兴许恨了才是正常的,可毓筱没有,别说恨了,她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了。
只是,安子轩若是不能冷静下来,很多事情,她根本无办法和他好好谈一谈。
心思微动,毓筱决定,还是让他先将心中的怒气发出来好一些。
故——“若是恨了,又怎样?”毓筱反问。
在安子轩的思维里,毓筱就该恨着安紫嫣,只有这样她才有掳走并幽禁安紫嫣的理由。
果然,安子轩眸子里藏着的野兽又暴虐了一分,已经开始张牙舞爪。
“果然是你!你将嫣儿怎么样了?!”
“你以为呢?”
比毓筱想象中的还要不冷静,安子轩在毓筱这颇为张狂的反问中猛然暴起,右手化爪,向着毓筱袭来。
然,比他速度更快,动作也更优雅,墨宸一袭墨袍轻轻飞舞,以手中的茶碗挡下了安子轩凶狠的一击。
茶碗应声而碎,瓷片纷乱落地。
墨宸眉眼无波,话语却满是惋惜:“可惜了我这一套刚出炉的好茶具。”说话间,他已经回身去打量毓筱,那仔仔细细瞧上瞧下的模样,别提多认真了。
本就由他拦着,安子轩连毓筱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不用瞧的这么仔细也自然该知晓毓筱无事。
倒是安子轩,虎口刮破,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地却仿若未觉,只是如饿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墨宸,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一番。
墨宸神色淡漠的回视,两人间的对峙在僵持,一人全身紧绷,一人神态自若。
原以为定然是安子轩耐不住性子先扑上来,没想到却是墨宸先开口了,“安子轩,你这般杀气腾腾到我府上,可是认定了筱筱就是罪人?”
清淡无波的一问,安子轩却头脑一震。
认定了当然是谈不上,可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其实,也不是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只是,就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嫣儿性子并不合群,没有相处的十分好的密友,与皇后娘娘也算是有几分过节,但很明显,在面对蓝毓筱时,嫣儿眼里所有的过节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
但,还是不是“认定”。
终于是稍稍冷静了些许,安子轩道:“除此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荀雪舞初掌凤印,以她这半年来的表现,安子轩可以肯定,她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是生非让皇上对她心生厌恶。
那么,就只有……
“你可知晓夷族控蛊之术的由来?”毓筱忽然发问,将安子轩问的一愣。
这话题的跨度着实有些大,扯着他了。而且,关于控蛊之术的由来,他也略知一二。
“源于蛊石。”
“那你可知蛊石是个怎样的存在?”
听着毓筱这一问,安子轩满眼狐疑:此刻,他不只觉得蓝毓筱这话题跨度大的有点扯着他了,还怀疑她究竟是想打探什么!
关于夷族蛊石一事,乃是机密,就连诸多夷族之人都不知晓,她一个外人……
然,还不待安子轩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毓筱已经率先回答了。
“蛊石形似石头,却是活物,它赋予夷族血脉相连之人以控虫之术,却也需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便是每一百年,需一名嫡系纯阴女子以血肉之躯供养蛊石。”
震惊的后退了三步险些跌坐在地上,安子轩始终用惊疑不定的眸子看着毓筱。
他听懂了毓筱的意思,她是说,嫣儿就是那个被用来供养蛊石的纯阴女子。
嫣儿的生辰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可!这样的事情他听都没听过!在他的认知里,蛊石乃神物,是他夜氏一族的圣物,是赋予他们超出自然之力的存在!却从曾听闻以纯阴女子血养蛊石之事!
一刹那间,命蛊,以血养蛊……诸多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安子轩冷汗沁额,面色发白。
然,短暂的惊乱之后,他选择了自己愿意相信的作为事实!不得不说,人总是这样,偏执的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
他再度用仇怨又嘲讽的目光看着毓筱,就像是在看一个自说自演的小丑。
“你以为你编出这等无稽之谈我就会信你吗?蓝毓筱,交出嫣儿来,否则……”
威胁的话没有说完,墨宸已开口将他打断:“否则如何?!”
他从来就不喜欢有人欺负他的筱筱,只是从前他不能做的太明显,如今就在他的地盘上,还是他才下了聘的未婚妻!
毓筱也颇为无奈。
一早就担心在安子轩的暴怒与冲动之下会将事情变成这样,所以毓筱一直在择选时机,却不想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只是,交出安紫嫣……她又不会大变活人,从哪里给他变出一个安紫嫣来!
其实,她还有些证据没有拿出来,比如:从十年前就有南疆人陆续来过京城且与安家人有接触;又比如不久前南疆人也曾秘密入京又离去而恰好那个时候安国公府丢了安紫嫣……可,有了安子轩的那一句“编出”,毓筱再多的证据也无用了,因为即便她的有鼻子有眼,也还是只会被当成是狡辩之词。
最最重要的是,他心底里也未必真就认定是毓筱幽禁了安紫嫣,而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他的妹妹被人用来当做一份“食物”,要拿来喂饥饿了一百年的蛊石,所以才这般疯狗乱咬人似的咬住了毓筱就不松口了。
而且,最终他也将受益于此,享受着由妹妹性命换来的控虫之术!
继续谈下去的结果毓筱已经都猜到了,她已经无话可以和安子轩说了,端茶送客,毓筱只想打发了他,躲个清闲。
但很显然,这并不现实。
安子轩一把打掉了毓筱手中的茶碗,茶水四溅,瓷片飞舞,安子轩眼疾手快,丝毫不忌讳受伤,从半空中抓来一块碎片。眼见着血色浸染,在瓷白的碎片上涂上一层血色,红中带黑。
这手原本就受着伤,这一下伤口更多,血水滴滴答答的落地,血色发黑。
下意识的就低头看去,毓筱猛然一阵头皮发麻,无意识间已经拉着墨宸向后躲闪。
毓筱刚刚才让出来的地方立即被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黑虫子占据。
然,再向前却不能了,就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毓筱面前。
是灵珠之力。修习了灵术后,她便能试着调动些微的灵珠之力,虽然很可能只是其中九牛一毛,但也依旧很不错。
这不,面对安子轩暗中布下的蛊术,即便毓筱毫无防备,也极难受伤。
无形的抗争,只能见到越来越多的虫子堆积在距离毓筱脚尖不足一寸的地方,却已然寸步难进。
并没有持续很久,墨宸忽然拂袖,连带着密密麻麻的小虫与安子轩,一块被请出了会客厅。
他也算是半个爱洁之人,客人来访却一下子弄出半屋子的米虫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惹了墨宸的厌。
毓筱早前那个撒娇已然是不管用了,墨宸已经决定不再顾忌着毓筱的想法了,如这等认不清现实,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接受现实的人,墨宸素来都没有太多耐心。
“赤风。”轻唤一声,一直守在暗处的赤风当即现身,“带他去地牢。”
赤风愣怔一下。他还以为主子叫他出来定然是要他将人扔出门去,却没想到……不过,也好,等到地牢看过了,没有安小姐的身影,国公大人也就不会再胡搅蛮缠了吧。
然,事实证明,赤风就是想多了,而且想的不是一般的多!
当见到地牢里几近崩溃的景沁时,安子轩那股疯狗精神倏然就发挥到了极致,莫名的肯定了就是毓筱将人掳走,虽然没在地牢里也定然是被她藏在了其他什么地方。
然而,这样胡闹却丝毫没有激起墨宸的不耐,因为——赤风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家主子压根儿不是想要跟安国公证明什么的,他只是单纯的……“让他在这里冷静一下”,这就是他家主子的原话。
毫无避讳,将人都集中在临近的牢房里,墨宸和毓筱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栏杆内的人歇斯底里。
景沁被囚禁在这里五个月,正是精神临近崩溃的时候。
哪里还有一点皇家公主的风范,她长发结草,衣衫蒙尘,离乞丐窝里的疯婆子也差不离多少。
大抵是用过了巫术,牢房里凌乱的画着繁琐的阵式,乌黑的血印零零散散的布满了整间牢室,她的胳膊上纵横着杂乱无章的伤痕。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墨王府这整间地牢本就是按照某种灵术大阵而建成的,制约着各种秘术。
相比起来,在这里呆了十年的清帝就显得镇定多了。
可,这真的是镇定吗?
那呆滞的眼神,景沁在他边上被关了五月有余都始终不曾看一眼……
终究是撑不了十年这么久,过于漫长的幽禁生活终于将清帝逼疯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收拾的整整齐齐静静待着,但偶尔也会发疯,会对着虚空又杀又砍,嘶吼又咆哮,就好像那里有一只谁都看不见的恶鬼正在对他发起挑衅。
相见的本就不多,又加之个人处境早已让景沁疯狂,她竟始终未曾发现“近邻”就是自己的父亲,倒是安子轩慧眼,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倏然间看向墨宸和毓筱的目光尽是不可思议。
只是,墨宸不在意。
他始终把玩着毓筱柔软的小手,目光落在那个“疯婆子”身上,道:“若是筱筱还没想好,我倒是有个主意。”
毓筱知道他说的是对景沁的处置,只是……
毓筱没有言语,她打算先听墨宸说完再议。
“将她送到北边如何?”
很显然出乎意料了,毓筱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为何要将人送到蒙骑去。
关北确实苦寒,但蒙骑牧民生活还不错,实在不是流放之地……莫不是阿宸说的北边,是蒙骑以北的流放大漠?
不,不对,阿宸不是上位者,不会像皇家一般只为惩处而惩处,一定还有点别的什么……
意识到自己定然是缺少了某方面的情报,毓筱不再猜测。
“做什么?”
“她那两个姐姐,约摸很需要她做些什么……”
墨宸含混不清的答了一句,毓筱已然茅塞顿开。
传言中,凤家的血脉都被下了巫术,攸关身家性命,故,即便是凤家始终将他们当做棋子任意摆布,也很少有凤家的孩子会奋起反抗,因为那巫术很恶毒。
景宁嫁入了凤家,就是凤家的一份子。
而景沁是凤家八女。
墨宸是要用景沁去解了景宁身上的巫术!
果真是打得好算盘!
毓筱心中啧啧赞叹,面上佯装着几分不满,“你可真真是物尽其用啊!”
墨宸淡笑,不语,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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