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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向李婉儿福了福身,从乳娘手中抱过三郡主。一接到手里,臂上那轻忽忽的重量,令阿秋惊了一惊,随即赶紧抱了三郡主交给仪华。
“王妃。”阿秋矮了矮身,眼睛紧张地盯着仪华,微微动了动唇。
仪华接过三郡主,手上就似出生不久婴儿般的重量,让仪华顿时明白了阿秋的担忧。她低头细细一看,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尤其是那双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只可惜毫无神采。
这看了之后,仪华不忍再看,却一转头便是李婉儿笑道:“婉妹妹,三郡主模样真俊,我越看越是欢喜,真想抱到身边养,你说可好?”她一边缓缓地说,一边细细地看。她看见王蓉儿、郭软玉、李映红三人吃惊的表情,以及李婉儿满目惊恐的回望。
李婉儿是害怕了,她如今身受大创,是真得不能再生了,若让仪华夺去三郡主,她就什么也没有了,那如何到重拾朱棣的眷顾?又如何在王府中占有一席之地?李婉儿心里一片焦虑,但从小所受的教养,让她反驳不出一句,又不甘真的点头允了,一时竟嗫嚅不语。
仪华没有追问下去,只耐心地等李婉儿的回答。
屋子里沉寂寂的,所有人都没说话,目光全望向了李婉儿。
李婉儿如坐针毡,脸上惨白的仿佛一张上好的宣纸,却硬是挤了一个欢颜:“王妃是三郡主的嫡母,她能养在您的身边是她的福气,只是王妃您生产在即,臣妾担心累着了您。”
话音未落,一道嘤嘤的哭啼声响起。哭声极小,似猫儿一般的叫声,却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见众人纷纷侧目看来,仪华一面无奈的诓哄怀里的三郡主,一面摇头笑道:“果真是母子连心,一听要从自己母妃身边离开,立时就哭起来了!我可不能当这个坏人。”
众人闻言一愣,彼此之间交换了个眼色,都连忙支耳仔细一听,果真是三郡主发出的哭声。可三郡主从生下来至今,哭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这会儿怎么就哭了?
疑惑闪过,深知内情的王府众人,都止不吃惊的望向仪华。就连朱棣也诧异的侧首,望着仪华欲言又止:“王妃,这……”
仪华回目相视,抿唇一笑:“王爷,您是怪臣妾让三郡主哭了吗?”说时,宽幅褥裙下的双膝,不自觉地微微抖了起来。
望着仪华璀然的目光,朱棣微微一怔。随后,他转头往厅下一扫,见坐下诸位夫人眼里从惊讶、疑惑、至了然的转变,朱棣哪会不明白仪华的用意?不管她对三郡主做了什么,却是维护了王府的体面,乃至自己的颜面。
“哭闹是婴孩的天性。”朱棣又看向仪华,眼神很是复杂,嘴角却带着笑意:“本王怎会因此怪王妃。”
有他这句话就好了!仪华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谢王爷。”
两人相对而笑,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
目睹这一幕,众人霎时心思翻转,却各有所思所想。只见诸位夫人两两相视,目中有着暧昧之色。立在夫人旁边的小姐们,或害羞地低下头,搅着手里的帕子;或胆大些地,抬头窥视一眼,又满脸红霞的低下头……
仪华没有去看夫人、小姐们是何种反应,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左首四位。
王蓉儿望着上位失神了一瞬,眼底随之一黯,便捧着青花茶盏小口呷茶,姿态一如以往般优雅。李婉儿虚弱的半倚在椅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搅着帕子的手却拽地死紧,白葱似的十指微微泛白。
郭软玉看了一眼上位,表情无一丝变化的移开目光,转首捻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大郡主,见她嘴角沾了一些糕点屑,又一脸怜爱的为她擦拭。李映红双目喷火一样地望着上位,柳眉倒竖,红唇紧抿,样子很是气结。
差强人意!虽与计划有差,但总算还在自己的预料中,只是可惜不能在朱棣走之前,提拔了郭软玉……不过这样也好,再多些时间观察,于自己总是有利的。
仪华一袭心转间,已抬头对阿秋吩咐道:“三郡主可能是饿了,你抱她下去,和乳娘一起伺候她用些吃食。”
阿秋像是没听见一样,双眼呆愣地望着仪华,双唇微微张噏。
见阿秋像掉了魂似地,仪华笑容没变,声音却严厉了几分:“让盼夏过来伺候。”
阿秋仍没有动。
抱着曦儿立在一旁的陈妈妈看得心急,暗里腹诽了一句“怎么这么不灵性”,就忙悄悄地推了阿秋一把,将一方白杭绢帕顺手拢进了阿秋的袖笼里。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在众人没发现之前,陈妈妈已面色如常地站在一边,手拿着个拨浪鼓逗得曦儿咯咯直笑。
阿秋微踉跄了半步,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怔怔地抬起头,见已有几人诧异的看向自己。不由地她心中一紧,下意识的紧了紧袖口的帕子,就忙转身背对众人,矮身从仪华手中接过哭声渐小的三郡主,放在三郡主身下的手却极快的往仪华腿上一撸。
仪华忙捻起腿上的绢帕,在手里用力搅了几下,心里方才平静了下来。
阿秋低头看着三郡主身上多出的一块带血帕子,还有被绊开的金镯子上那根滴血的金针,她脸色霎时一白,连忙死死压住三郡主的腋下,逃也似地三步并两的出了厅堂。
这时,仪华望了一眼阿秋有些慌乱的背影,似有若无的在心里叹了一声气,便对三郡主的乳娘道:“穿过左边的厅堂,过了月洞门,就有个一溜儿五、六间的小罩房,你先带着三郡主去那吧。”
那乳娘听了吩咐,怯怯地看了一眼李婉儿,又看了一眼仪华,心里似乎在掂量着什么,终是向仪华福了个身,领命而去。
低垂的目光看见乳母青色的锦缎裙摆晃过,李婉儿抬起头,嘴角微微一扯,翘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旋即却敛了下去,又恢复成了官宦千金出身的亲王次妃。
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落入了朱棣的眼里,让本就恼怒她带三郡主出来的朱棣,越发对她不喜。于是,只见那乳娘还没走出大厅,朱棣便对左右吩咐道:“婉次妃,身子有恙,也扶她去后罩房歇着,顺便再给她请个平安脉。”
陈德海恭敬应是,点了那两名随李婉儿来的婢女搀扶她下去。
李婉儿任由婢女扶她起身,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朱棣,满目的不可置信:“王爷……”本就虚弱的身子,似受了何种打击一般摇摇欲坠。
朱棣浓黑的剑眉,往眉心笼了一笼,语气依然淡淡道:“三郡主在哭,本王想你是放心不下她,就先下去看看她,等她不哭了你在过来就是。”
李婉儿让病弱的身子折腾了太久,让这半年里的独守深闺寂寥了太久,也让这月里的不平愤恨蒙蔽了双眼。
如此,李婉儿一听朱棣这样说,就想起朱棣对三郡主的关心,脸上立刻漾出了一抹柔美的笑容,宛如一朵六月盛开的睡莲般洁白美丽:“谢王爷关心,臣妾这就去看看‘我们’的小女儿。”说完,让身边的女婢搀扶退下。
在坐的诸位夫人都略微怔了一下:这个婉次妃居然如此好颜色!一句感慨后,诸位夫人目光一转,不觉望向仪华。看着仪华那张白净的笑颜,再一想王府中的情形,心中却又是一叹——只怕又一个红颜薄命。
而她们之中,却又一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望着李婉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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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少了两位郡主,一位次妃,却没有影响到大厅的气氛。
众人说说笑笑了几回,曦儿周岁抓周的吉时便到了。
内侍们端了一张罗汉床摆在大厅正中,婢女们放上象征各种寓意的物什。
到场的夫人们又推出了三四位身份稍贵重的夫人,由她们取下身上随身的饰品放下;再由朱棣、仪华一人放下一样事先准备好的物件,一把黄金弓箭,一方竹简书。
众人见朱棣拿出的物件,竟是一把做工精细的黄金弓箭,只见弓约一尺来长,磨得光亮的弓背上镶嵌着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红色宝石,闪闪亮亮地直晃人眼!
见此,众人双眼登时亮了亮,望着坐在罗汉床上曦儿,不觉带着几分紧张气息。
于是,一时间只见一个豪华的大厅内,拥用推推的围了一大群人,他们都屏气敛息地看着中间的那个小人儿。偏生那个小人儿也不怕生,他歪着脑袋也去看众人,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不悦的叫了一声“曦儿”,并向他指了指围在他身边的各种摆件,他这才转了注意力,好奇的东爬西滚,像以前一样随手抓起一个小物件,扔到地上等侍人捡起,又将它扔在地上。如此反复,而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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