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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到了五月里,仪华的身子才一点点剥丝抽茧的好起来。这一天本是五月初五过节的日子,北平城里城外都热闹开了,这端午龙舟竞赛,是仅次于元宵灯盏的隆重节日,一大早的男女老幼,就倾城出游。
后院的女子,出一趟门是极不容易的,早前几日王蓉儿便来说了龙舟的事,仪华觉得没有不让她们去的理由,自然点头同意了。甚至听了迎春、盼夏她们几个小丫头的撺掇,她也动了出游的兴致,可是却被良医以“暑气蒸郁,易染疫病”为由,拘在了王府里面。不过,她怜惜朱高炽晋世子之后,功课逐日繁重,身边的李进忠几人又满心期盼,也就让了他们一起随了王府的车马侍卫跟着去了。
人一走后,倘大的王府里格外的安静,快两岁的朱高熙(曦儿)见围着他的人少了,明显的不乐意,嘟着嘴坐在炕上发脾气,将面前的小儿耍货一个劲儿的乱扔。
陈妈妈捡起一个布老虎,走到朱高熙面前,伸出个白胖的手指头教训他道:“小祖宗呢,你又想挨手板心了?”说着翻开手,拍了拍她的手掌心。
朱高熙圆嘟嘟的小脸上流露了一丝害怕,悄悄地转过头,看仪华正在一旁逗着朱高燧,口里亲亲热热的叫着小宝贝,时不时再低头亲一下,他小嘴立马撅的更高了,将刚接到手里的布老虎一下子扔得老远。
陈妈妈“哎哟”一声,板着脸瞪了一眼朱高熙,但见他泪汪汪的瞅着仪华,又无可奈何的再去捡。
仪华哪不知道朱高熙不高兴,平时李进忠逗着他玩,还有大郡主也带着他,一时他们都没在身边,小家伙闹脾气也是正常的。她这样想着,扭头看窗外,见院子里花木正繁盛,阳光点缀其间,莹莹亮亮却让人喜欢。
一看之下,心中意动,仪华就说带着兄弟两去院子玩耍。陈妈妈听了想着仪华下病榻不过三四日,是该多走动一下,再说现在是上午,日头还不那么烤人。于是,陈妈妈和阿秋就张罗着在院子外的石桌凳上铺了软垫子、搬了朱高燧的摇车,又摆了几种水果以及豌豆、绿豆等豆糕,以备仪华母子解暑用。
小孩子喜户外阳光,一出了院子,两兄弟都乐呵了,一个望着院子四面傻兮兮的笑,一个像个圆滚的小球在院子里四处跑动。
一时间,稚儿欢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院落,却也让院子里显得更为空旷,很有几分寂寥之感。
仪华坐在石凳上,听着兄弟两童稚的欢声笑语,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她想若能陪着他们一日一日的慢慢长大,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这一生她该别无他求了,毕竟涓涓如流水的生活,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求之不易。
“知足常乐”的念头闪过,仪华不经意的一转首,看见偏殿阶下一株石榴花开得极好,一团团一簇簇缀满绿丛枝丫,仿佛燃烧在绿意空间的火焰,是那样的火红炫目,是那样的欲然璀璨,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就如朱棣的存在一样。
仪华神思恍惚了一瞬,放下手中捧着的温茶,却出其不意伸出手,无意识的用指尖划出那个名字——朱棣。日光洒在石桌上,荧光闪亮又温温热热,指尖触在石桌面,丝丝暖意漫上,一直从圆润的指尖传到平静的心扉,然后渐渐地渲染开来,终是泛起了圈圈涟漪……
“小的参见王妃。”身后突然响起了陈德海的声音,仪华猝不及防吃了一惊,似怕人窥得什么隐秘,手上一慌乱茶杯“哐”地一声打翻,茶水四溅,掩上了那并不存在的两个字。她这才从容一笑,抬头问道:“德公公免礼,不知什么事?”
阿秋带了一名小婢女收拾石桌,陈德海等她们收拾干净退下后,凑到仪华跟前躬身道:“端午独幽在府,实在冷清寂寥,可街上又过于喧嚣。所以王爷已择了一处闹中取静之地,请王妃与二位小王子一游。”
仪华嘴唇微动,半晌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他回来了?”
陈德海眼睛厉害,老人精似地瞧出仪华脸上有压抑的激动,他笑得就如初夏石榴花般灿烂:“还请王妃移驾,马车已停在体仁门外。”
仪华心里还在犹豫,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可她仍是找了理由说:“燧儿还小,出趟门不方便。而且我出行一次,少不得劳师动众,我看还是在府里迎接王……”
推脱的话没说话,陈德海就打断了:“王爷还在回北平城的路上,他想早些见到两位小王子,才希望王妃带着小王子择了中路相见。并且小的已经备了寻常衣饰,又是在北平城周边,不麻烦。”
话都说道这个节骨眼了,仪华再不好推脱了。母子三人换了一身寻常的夏装,带了陈妈妈与阿秋,由陈德海引着出了王府,上了体仁门外仅停的那辆马车。
这个时候已临近午时了,太阳晒得一片火热,空气里似乎一圈圈的冒着热气。平常这种热天,人命都躲在了浓荫下面,可今天是不同的日子,卖冰碗、酸梅汤等饮品的,卖团扇、香囊等小饰物的……这些杂耍玩意、吃食的小商贩们,都聚在了街道两旁,顶着正盛的日光,吆喝叫卖。街上行人也推推嚷嚷的,密密麻麻占满了道路。
坐在马车上的仪华母子三人,身临在这热闹繁华的街市上,母子却是不同的感觉。朱高熙、朱高燧两兄弟,简直高兴地没法,手舞足蹈地叫唤。仪华却有些心烦意乱,心鼓咚咚地敲个不停,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因为她并不粗笨,在看见门外的这辆马车、十名侍卫的时候,她已经略猜到了此行早就安排了。也许连良医那句“暑气蒸郁,易染疫病”,都可能是陈德海事先让他们说的。而连连数月的缠绵病榻,让她整个人懒洋洋全无精神,现如今却乔装换样,瞒了所有人单独去出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对比下,令仪华年轻的心扉开始了跳跃。
马车碌碌的行驶,很快地出了北平城,到了郊外宽阔的的道路上,马车似飞起来一般,风驰电掣的加速而行。路上参天的树木,随风飘扬的垂柳,来往的马车行人,都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这时马车驶入了一个岔口,那岔口是一个小山坡,两边栽有绿油油的古树,从入口处一直往里延伸。在这里大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陈德海第一个跳下马车,好像打点一些什么,才在外面说道:“王妃,已经到了,不过王爷还没赶到,您可能还需等上一会儿。”
仪华心里瞬间平静了,也说不出是轻松了一截还是莫名的失落,她没有去理会,让陈妈妈、阿秋一人抱了兄弟中的一个,就下了马车去。
下到地面,仪华定睛一看,却是满眼的不可思议。一个山坡边上,木栅栏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北面三间小瓦房,左边一个四面无墙的草棚厨房,右边一个丁点大的茅草屋该是茅房。
陈德海见仪华不相信的样子,他呵呵一样,走过去亲手推开木栅栏,指着那三件小瓦房说:“王妃,就是这里,您先和小王子进去。小的这就备午饭。”
仪华带着一肚子好奇,携小兄弟两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倒还不错,里面虽然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原色的木桌木椅,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有农家小院舍的感觉。
仪华好奇的打量这里的功夫,陈德海已经备了吃食上来,青菜小粥、馒头粽子,还有给兄弟两吃的软食米糊。看到这些,仪华越发笃定朱棣是早有安排,也就压下满腹的疑惑,安安静静地吃了午饭。
用罢饭,精神了大半日的两兄弟困了,陈德海掀了屋里左边的门帘,说里面有收拾妥当的床铺,可以歇觉。仪华不动声色的听了陈德海的话,让两兄弟一起躺在了那张铺着蚕丝褥子的炕床。她就坐在一旁,手里拿了一把绢画的纨扇,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兄弟两打扇子。
陈德海见仪华自己打扇子,盯着兄弟两似在出神,脸上又带着淡淡的倦意,便有些恐仪华不悦,又着急朱棣怎么还没来。正暗暗心焦之时,只听“吱呀”一声,外间的木门应声而开,旋即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渐渐离近。
这个脚步声,陈德海是再熟悉不过,他脸上闪过喜色,忙不迭上前打开帘子,未语已先笑道:“王爷您来了!”
陈妈妈、阿秋立马福身迎道:“参见王爷。”
朱棣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走进,带着轻轻的微喘说:“他们两都睡着了?小声些,别把他们吵醒了,省得哭闹。”说时,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炕前,一手压在仪华的肩膀上,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又弯下了腰,魁伟的身躯笼罩在仪华整个人上方。他的眼光闪动着,向并排睡着的兄弟两扫了一眼儿说:“这样摆在一块,长得还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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